天籟

李玲玲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992-7711（2017）09-203-01

0

我記得年少時漫山遍野的雨，我站在淅淅瀝瀝的屋檐下極力看出去，好像在等待什么。

——題記

夜晚，我坐在床上，手里捧著一個鐵箱。月光像潔白無瑕的一縷輕紗從半開的窗戶外投射進來，直直的映射在那早已銹跡斑斑的鐵箱上。箱子上的每一塊地方，都以一種朱砂般的紅，脆弱的殘喘著。上鎖的箱子因為生銹了只是被我輕輕一扭就開了。我打開箱子，里面只有一本普通的本子。它四四方方的安靜地躺在里面，紙面上的黃色印記以及撲面而來腐爛的氣息證明：已經很久沒有人碰過它了。我翻開本子，滑落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小女孩緊緊的挨在一起，照片里的人兒笑靨如花，可卻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

我笑了。原來再堅硬的鋼鐵也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不堪一擊，那當初所許下的承諾，是不是也會隨著時間的遠去而在回憶里慢慢變淡，直到徹底遺忘？

我忽然想起她，如同腦海中掠過的舊照片，一幀一幀，清晰而溫馨。她是我曾經擁有過的一個好朋友，只是曾經擁有。她就在我樓上住著，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放學后趴在窗臺苦苦等待，等待她的到來。遠處出現一個白點，她出現在我的視線里越來越近。她喜歡穿白裙子，一塵不染就是她的標簽，還有眼中的驕傲和動作的優雅是她與生俱來的，她叫天籟，一個我崇拜的人。

她就像是上天的寵兒，顏值、成績、家庭無一不讓人羨慕。她最喜歡在家里彈鋼琴，而我最喜歡在家里聽她彈琴，即使我們之間隔了一個厚厚的地板，但也不能阻止它彈奏的曲子流進我的耳中。我趴在窗臺望著藍天，祈禱著，有一天那樣優美的曲子是從我的手下彈出。

也許是我常常趴在窗臺上望天，所以上天終于眷顧了我，我在上天臺收衣服的時候看見了天籟，并且這次是近距離觀察。我上去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在練習發音，我只覺得她的歌聲有一種魔力，將我也帶動了起來，我不由自主的跟著唱了起來。也許是聲音太大，她突然轉頭看向了我，我們此時四目相對，我恨不得挖個地洞躲進去！我那平庸粗劣的歌聲怎么能在這么完美的人面前展現！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喊住了我：“哎！別走，你就是住在我樓下的那個小女孩吧？我每次回家都看見你趴在窗臺，我們能交個朋友嗎？”她突如其來的搭訕讓我從心里樂開了花。我小心翼翼地和她聊著天，甚至有點害怕看見她的目光，畢竟在這樣優秀的人面前我是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魯莽暴露出來的。最后她主動邀請我去她家坐坐，我爽快地答應了，衣服還沒收好就和她下了樓。

她家全是清一色的白瓷，就像她人一樣，一塵不染。在寬大的客廳角落里放著一架鋼琴，那琴上半卷的紅布讓我忍不住伸手將它掀開，但我又不敢擅作主張，我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它那卷起的紅布。天籟好像看出了我眼中的渴望，站在一旁的她突然問我：“要不要來試試彈琴？”我點頭如搗蒜，她如釋負重的笑了。

她掀開紅布和我說：“以后你等我每天放學了就來找我，我教你彈。”她的舉動讓我感動，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我們就約定在每天她放學的時候見面，從此我在窗臺趴著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那時候我們的感情好到什么地步呢？她曾經對我說：“你若想要一滴水，我就給你整片大海；你若想要一片葉子，我就給你整片森林；你若想要說謊騙我，我就微笑聽完你所有要說的，不生氣不拆穿。”

回憶到這里，我才發現原本干澀的眼睛有了濕意，早有幾滴淚水滴在手中的本子上，冰涼的淚水將本子上的墨跡暈開了一層又一層。它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被我如珍寶似的保護。

她的父母離婚了，她隨媽媽生活，她仍在我的樓上住著。只是她不再像從前那樣活潑，她開始把自己關在那間房子里，變得沉默寡言。我不能干巴巴的看著她就這樣消沉下去，于是我在一個晚上去她家找她，打算勸她振作起來。

我推開她的房門，她聽到聲響從我這邊看來，我看見的她像是一個瘋子，雙眼布滿血絲，眼底是無法言喻的疲憊，就連頭發也像一團亂麻似的披著。她坐在電腦前，冰冷的屏幕里發出的藍光愈發將她襯托得恐怖起來。我沖過去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指著電腦里殘暴的游戲畫面說：“這就是你最近干的事？有意義嗎？你能不能不這樣自暴自棄！”可得到的回復卻是她的冷漠：“我的事從來都不需要外人插手，別煩我。”她把我的手推開，又坐回電腦前。我啞然，還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好像有一雙無情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她披著的長發將她大半張臉遮住，我看不出她是喜是悲。落魄的我走出她的家門，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將那扇不論是刮風還是下雨都開著的窗戶，關上了。

就在事情發生的一個月后，她悄無聲息地搬走了，我們全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真的不顧我們多年的友誼，竟沒給我一個告別，就這樣匆匆地離我遠去。

我又想起她還對我說過：“以后如果我們因為什么事而分開了，那我一定能夠找到你，再和你來一場久別重逢。”

現在我只想說：“不是每個久別都會有重逢的。”

窗外的一聲巨響將我的思緒拉回，原來是要下雨了。我看了看照片，只覺得心里更加堵得慌，我于是快速地把照片又放回本子里，將它們關著，堆放在我的床底。我走到窗前，朝遠處望去，除了漆黑一片和淅淅瀝瀝的雨，什么都沒有。我面無表情的關窗，拉窗簾，就這樣了吧，轉身睡倒在床上……

（指導老師：鄧景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