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麗娟 李潔
摘 要 推進審判中心主義訴訟制度改革,其目的是為了促使辦案人員樹立案件必須經得起法律檢驗的理念,增強責任意識,保證庭審在查清事實、采信證據、公正裁判中發揮決定性作用, 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通過法庭審判的程序公正實現案件裁判的實體公正,有效防范冤假錯案產生。
關鍵詞 審判中心主義 程序公正 公訴工作
作者簡介:康麗娟,武漢市江夏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官、公訴部負責人;李潔,武漢市江夏區人民檢察院檢察官。
中圖分類號:D92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10.206
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明確提出:“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正視審判中心主義對檢察機關公訴工作提出的新要求,積極適應改革,成為當前檢察機關亟待研究的一項重要課題。
一、審判中心主義訴訟制度改革要求轉變公訴工作理念
推進審判中心主義的訴訟制度改革,在以庭審為中心、以證據為核心的基本原則下,就要求公訴人摒棄陳舊理念,轉變工作思路,樹立正確的工作理念。
第一,公訴人要樹立疑罪從無、保障人權與懲罰犯罪并重的理念。在刑事訴訟活動中,公訴人的首要職責是尋求公正,而不僅僅是指控犯罪。公訴人應當保持客觀中立的立場,堅持做到實事求是、公正公允,審查案件要以事實為根據,既要注意收集和審查犯罪嫌疑人構成犯罪的證據,又要注意審查有利于犯罪嫌疑人的證據,包括罪輕或者無罪的證據,還要注重審查收集證據的合法性。
第二,公訴人要樹立程序與實體并重的理念。實體正義注重法律結果認定的正當合理,程序正義強調訴訟程序中當事人具有平等的待遇及權利主張。而在訴訟程序公正無法得到保障的情況下,實體法律所追求的公正效果也將無從實現。因此,隨著以審判為中心訴訟制度改革的逐步展開,刑事審判將更加注重對證據本身及取證程序的審查及考量,注重程序的正當性和規范性,這也要求公訴人必須樹立程序與實體并重的觀念,注重審查取證合法性、訴訟程序合法性。
第三,公訴人要樹立訴辯雙方平等的理念。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要求庭審公正化,而庭審公正化的基礎是控辯雙方平等。在實踐中,雖然新《刑事訴訟法》及“兩院三部”下發的《關于依法保障律師執業權利的規定》等一系列文件對律師相關權利做了規定,但在實踐中,部分地區在落實律師權利行使中仍存在一些障礙,不利于審判中對案件事實的查明。為保障控辯雙方的平等地位,檢察機關應當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的各項訴訟權利,公訴人在審查案件過程中應充分聽取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的意見,認真對待其提交的證據材料,特別重視聽取無罪或者罪輕的意見并進行核實,進而全面了解案件信息,以便有效查明案件焦點事實。
二、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要求加強公訴庭前證據審查力度
第一,庭審實質化要求公訴人在證據審查方式逐步由“閱卷為主”過渡到“親歷為首”。切實落實審判中心主義訴訟制度改革,公訴人必須要堅持重證據、重調查研究、不輕信口供的原則,落實到證據審查方式上,也就是要求公訴人在審查證據時應當全面客觀,對于案件中的證據,特別是關鍵性證據,應當親自去復核、驗證。比如:對于存在矛盾點的重要證據,應當親自去調查核實;對于物證、書證、鑒定意見的真實性、合法性,應當進行實質審查;對于證言反復、不穩定的關鍵性證人,應當親自進行重新詢問;對于特殊案件的作案現場,盡可能在第一時間親自去觀察、了解;對于現場提取到的監控錄像,應當播放并審查該錄像與案件其他證據是否吻合;對于有同步錄音錄像的案件,應當觀看錄音錄像資料,核實錄音錄像資料與筆錄記載是否一致,是否存在刑訊逼供、指供誘供的情況等等。這種新的審查方式,有利于幫助公訴人對全案證據情況深入掌握,形成內心確信。
第二,庭審實質化要求公訴人全面、細致的審查證據,堅決排除非法證據。審查證據的過程就是鞏固案件的證據體系的過程,公訴人必須站在有效履行證明責任的角度審核證據,對于言辭證據,不僅要審查言辭證據與其他證據間能否進行印證,還要審查言辭證據本身的合理性;對于鑒定意見,要注重審查鑒定情況是否真實、鑒定結論是否符合鑒定條款的規定、是否合理;對于書證,注重審查其真實性;對于案件中有多名被害人、證人、犯罪嫌疑人的,還應考慮當事人之間有無利害關系,以此判斷證據的證明效力排序。除了對案件證據進行實體審查,還必須注重對取證程序、形式進行審查。對于物證、書證等取證程序存在瑕疵的,應當及時要求偵查人員對情況進行說明或者補正,無法說明或者補正的,應當予以排除;對于查明采用暴力等方式非法獲取的言辭證據,直接予以排除。堅決防止使用非法證據或者瑕疵證據指控犯罪。
筆者在2015年曾辦理一起穆某某盜竊案。公安機關在起訴意見書中認定:犯罪嫌疑人穆某某在本區紙坊街道興新街花之都游戲機室玩游戲時,見饒某某將白色Iphone5手機(鑒定價值為人民幣1769元)放于其身后附近游戲機臺上,頓生盜意,遂教唆余某某(11周歲)盜竊該手機,后余某某趁饒某某彎腰撿游戲幣不備之機將手機盜走,而后逃離現場。筆者在審查本案時首先認識到:按照起訴意見書認定的事實和被盜物品鑒定金額,顯然是以扒竊入罪,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盜竊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條第四款的規定,扒竊的對象必須是他人隨身攜帶的財物。隨后在審查卷宗中的筆錄發現:公安機關制作的犯罪嫌疑人穆某某、被害人饒某某、證人余某某、吳某某的筆錄,均制造出饒某某被盜手機放于其面前游戲機臺上,其彎腰撿游戲幣時手機被盜的語境,若按照筆錄記載的情況,犯罪嫌疑人穆某某實施的行為可認定為扒竊,從而構成犯罪。通過觀看公安機關調取的現場監控錄像顯示:饒某某放置手機的游戲機與其被盜時正在使用的游戲機不是一臺游戲機,空間上并不是緊鄰關系;被盜前,饒某某背對手機玩游戲近二十分鐘,被盜時,饒正明背對手機彎腰撿游戲機幣。筆者為此進一步向犯罪嫌疑人穆某某及證人余某某核實上述案發過程,二人所講情況與監控錄像一致,與公安機關所作筆錄存在明顯差異。謹慎起見,筆者又立即前往案發現場查看,經測量發現兩臺游戲機之間相距四、五米的距離。綜合上述情況,筆者查明:從饒某某離開放置被盜手機的游戲機臺轉身到另一游戲機臺時起,其與被盜手機就已不是一種近身緊臨的關系,被盜手機已不在其貼身范圍內,不屬于其隨身攜帶的財物。因此,犯罪嫌疑人穆某某教唆余某某實施的盜竊行為不能認定為扒竊,因此不構成盜竊罪。本院后啟動監督調查機制查明,公安機關在偵查過程中存在誘供行為,后本院依法排除上述非法言詞證據,并向公安機關發出糾正違法通知書。該案后被公安機關撤回作其他處理。該案的恰當處理,就是堅持全面審核證據、親自復核證據并依法排除非法證據的結果,從而有效避免了一起錯案的發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