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為患者終能“一覺睡到天亮”

徐建，上海市中醫醫院院長、失眠科主任，繁忙的行政工作讓這位醫院管理者四處奔波，患者的需要則令這名醫者定時“歸巢”。

徐建的患者，多患有失眠癥，部分伴不同程度的抑郁癥，前來看診的患者大致有兩類：一類精神萎靡，眼圈已發黑發青，整個人無精打采，仿佛對一切事物都已失去興趣；另一類被失眠折磨得心力交瘁，他們的情緒不穩定、易激動，急于快速擺脫困擾多年的夢魘，渴望回到正軌生活。徐建多年潛心研究，門診為患者盡力盡心診治，只為他們終有一天可以“一覺睡到天亮”。

徐建：為患者終能“一覺睡到天亮”

本刊記者/壽延慧

想減藥，緩緩來

一位61歲女性患者一走進診室，就對徐建訴苦：“徐醫生，我已經連續兩晚失眠了！”

“你定時服用安眠藥了嗎？”

“我這幾天嘗試少吃點安眠藥，但是一少吃或不吃就睡不著。”

“減藥要慢慢減、科學減，不能隨心所欲。”經過舌診后，徐建說：“你的舌苔已基本干凈，說明病情在好轉。安眠藥暫時不能停，我先給你減幾味中藥。”

患者先前主訴腸胃不適、口干、頭痛，如今都已緩解，徐建為她減去了黃連、白芍、葛根等中藥，減輕患者身體負擔的同時，也能為她省下一筆藥費。

“徐醫生，我過幾天要坐飛機去國外，沒辦法自己煎中藥，你可不可以給我開些可以隨身攜帶的中藥？”

“我給你開些上飛機可以攜帶的顆粒劑吧，你用熱水沖一下就能喝。你去國外散心，說不定一開心，病情就好轉了。”

患者一聽，笑了起來：“希望如此！”

“如果不開心，你再回來。”醫患相視而笑，診室的氣氛瞬間不再因失眠、焦慮、心急而顯得冰冷和緊張。

聽不清，慢溝通

別以為失眠癥是中老年人的常見病，這位34歲男性患者明顯精神不振，他每晚吃兩片奧氮平，并服用徐建為他開的中草藥。這次就診，患者自述焦慮、感覺身體沉重、記憶力差、在乎他人看法、膽小、做任何事都沒有動力，在外院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癥。徐建為他診脈、查舌象，得知患者之前的頭痛、口干癥狀已得到緩解，便去掉了原方中的川芎、葛根等藥；得知患者近期大便量少、胸悶不舒、肌肉酸痛，徐建在藥方中加入了紫蘇梗（行氣和胃）、磁石（鎮驚安神）、木瓜（舒筋活絡）、白芍（平肝止痛）。

在與徐建溝通時，患者精神不濟，說話有氣無力、詞不達意，徐建多次詢問、解釋，并與他溝通服藥事宜，一直到他捧方而歸。其間，有一個小插曲或許連患者自己都不知情：在與這位患者交流的過程中，徐建聽出他的家庭條件不佳，在思考加減藥時，凝視藥方良久，在已經減去幾味藥之后，又替換了幾種相對便宜的中藥。

副作用，常惦記

一位54歲的女患者，患失眠癥好幾年，一直服用安眠藥。她說自己最近睡一兩個小時就醒了，補吃安眠藥也不管用，很擔心自己的失眠癥再也治不好。

徐建立刻指出她服藥的錯誤之處：“中途醒來服藥最不好。如果你覺得最近睡不好，睡前就應服藥，半途再吃沒有效果。”

“可是我不想吃安眠藥啊，我想停藥。”

“停藥取決于你服藥后病情有沒有改善，不要想快速停藥，應該先將病情穩定。最近有沒有檢查肝功能？”

“沒有。為什么要查肝功能，我的肝有問題嗎？”

“別緊張。因為鎮靜安眠藥可能會對肝臟有一定的影響，所以需要定期檢查，有問題我會及時幫你調整的。你舌苔還很厚膩，我不放心。如果肝功能正常，多半是濕阻引起的。你今天就做一次肝功能檢查吧。”徐建為患者減去原藥方中的黃連、木通，根據患者小便多的主訴，增加茵陳、白術等中藥，并囑咐她下次就診時帶好肝功能檢查報告。

踏遠程，求解郁

江蘇啟東的王先生今年42歲，被失眠折磨了20多年，經同受失眠困擾的朋友介紹前來。就診時，他血壓偏低，主訴手腳脹麻、平日怕冷。徐建查看患者舌苔，認為情況尚好。他在首烏藤、香附、梔子、合歡皮等基礎方上，根據患者病癥，加了酸棗仁、蟬蛻、白芍、石榴皮、厚樸等中藥。

38歲的陳女士來自江蘇丹陽，也是慕名前來。她經常徹夜不眠，最高紀錄是三天三夜睡不著覺。她對服用安眠藥比較抗拒，四年來服藥一直不規律。從她與徐建對話時急切的態度，從她又黑又青的眼圈及憔悴發黃的臉色，都可以明顯感受到她因失眠癥所受的痛苦折磨。徐建安撫道：“你的情況并不算太糟，通過調理，可以得到緩解。你先別急著停安眠藥，這需要一個過渡期。我會幫你想辦法的。”患者邊聽邊點頭，出診室時已無初來時的絕望與焦急。

這兩位初診患者，徐建均建議他們進行一次睡眠監測。因為有時患者主訴并不準確、客觀，睡眠監測可以根據患者的胸腹式呼吸運動、鼾聲、脈搏等睡眠呼吸參數，對睡眠障礙等疾病進行分析與診斷。

有反復，別糾結

這位女性患者在徐建這幾年的精心調治下，失眠伴抑郁癥狀基本穩定，入睡不像當初那么困難，不吃安眠藥基本可以不間斷地睡五六個小時，起床時頭不暈，有“睡飽”的感覺。她走入診室時，和那些初診或剛治療不久的患者有很大差異，不但臉色正常，而且看起來心情不錯，和徐建像老朋友那樣談論病情，一副很篤定的模樣。上次就診時，患者主訴大便稀薄、口苦癥狀，經過中藥調理，已基本好轉。這次前來就診，患者稍有擔憂：“我最近家中有些事，偶爾睡覺中途會醒來幾次，是不是病情復發了？”

徐建為她查舌象、切脈象：“基本情況不錯，我稍給你加兩味藥。偶爾有些反復，別糾結，要對自己有信心。”患者猶如吃下定心丸，擔憂一掃而空。

抑郁癥引起的慢性失眠屬中醫郁癥、不寐范疇，多因情志不悅所致。近年來，由于失眠癥發病率急劇上升，對患者的生活、學習、工作危害日漸增大，大家對失眠癥的認識也有所提高。多年來，徐建團隊在對大量失眠癥患者的臨床診療中發現，慢性失眠癥患者因久病遷延，病情多由氣及血，臨床表現出輕重程度不同的血瘀現象。肝為“將軍之官”，統帥身體各部位的運作，主人之情志，情志不良、變化最容易影響肝而引起氣血運行不暢。

根據慢性失眠癥患者大多有氣滯血瘀（程度輕重不一的口唇、舌質暗紅等）的臨床現象，徐建運用疏肝活血湯。治療后，患者口唇、舌質暗紅現象均有明顯減輕，多數患者的腦血管功能基本恢復正常。此方法在減輕患者抑郁癥狀的同時，又能改善睡眠，在臨床上有較為廣泛的適用范圍，尤其對因長期服用鎮靜安眠藥而忍受副作用之苦的慢性失眠癥患者，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替代療法。

從中午看診到下午5時，門外候診的患者仍有30多位，其中不乏診治過程中臨時加號的。盡管如此，徐建為每位患者的診治時間均不少于10分鐘，這對門診時間有限、候診患者大排長龍的熱門門診來說，已屬“奢侈”。匆匆吃過簡單晚飯，徐建又忙碌起來。據徐建同事回憶，每次下午門診，徐建總是看診到很晚，最高記錄一直持續到晚上10時多。

徐建的特別提醒：

患者的睡眠習慣 多數人喜歡在臨睡前看手機、看視頻，這樣不僅容易興奮，而且手機屏幕亮著就像白天，對本來就有睡眠障礙的患者而言，無疑雪上加霜。

患者的服藥情況 很多患者總想早點停西藥，但是像失眠癥這種非一朝一夕形成的疾病，需要抽絲剝繭，慢慢治療，切不可急于求成。

患者的自述表達 很多患者自述“睡不好”，卻無法詳細描述如何“睡不好”，如躺下后多久可以入睡、最多睡多久、最少睡多久等。只有患者描述清楚了，醫生才能判斷患者的具體睡眠情況、客觀判斷失眠程度。

徐建的科普文章：

關注“大眾醫學”微信公眾號，回復“失眠”，閱讀《別以為“睡不好”就是失眠》。

專家簡介

徐建 上海市中醫醫院院長、失眠科主任醫師、教授，上海市中醫醫院睡眠疾病研究所所長，上海市領軍人才，全國名老中醫學術經驗傳承人，中國睡眠研究會副理事長、中醫睡眠醫學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上海市中醫失眠癥醫療協作中心副主任。擅長治療睡眠障礙、抑郁癥、焦慮癥、鎮靜安眠藥物依賴、中老年性認知功能障礙、以失眠為主癥的心腦血管病等。

專家門診：周三上午（總院）

特需門診：周三下午（總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