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企業破產中信息資產處置問題

段芳明

破產程序圍繞債務人財產展開。無論是破產清算或者破產重整、和解，對債務人財產的全部或者部分出售都是破產程序中的重要內容。傳統企業的價值建立在其實物資產上，例如車間、產品庫存、銷售收入等，而“互聯網+”企業除這些傳統的實物資產外，還可由計算機程序、域名、知識產權或者知識產權的許可使用權、客戶信息數據與客戶偏好數據構成。這些資產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計算機程序，域名，知識產權，知識產權的許可使用權等，它們的處置已有成熟的法律規范，另一類是企業持有的大量客戶信息數據以及客戶偏好數據，轉讓存在限制的商城賬戶資產等，這些資產或者是在企業運營過程中積累的，或者是大數據云計算分析所得。對于互聯網+企業而言，這些客戶信息數據或者客戶偏好數據甚至是企業最具有價值的資產。但在企業破產條件下，這些資產的處置卻面臨法律的限制，導致破產企業資產的嚴重流失，損害債權人等相關利益方的利益。如何合法有效地處理這些資產，是本文討論的主要問題。

一、信息數據資產的法律特征

1.信息數據資產的財產特征。數據的價值在于“有用”。對于很多行業而言，如何利用這些大規模數據是贏得競爭的關鍵。《民法總則》第一百二十七條對虛擬財產的保護做了規定：“法律對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信息數據的財產價值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利用大數據進行精準營銷；第二，中小微企業利用大數據做服務轉型；第三，傳統企業利用大數據的價值進行業務轉型。

2.信息數據資產的物權特征。企業可以對信息數據資產進行占有、使用，收益，但處分權能的行使受到限制。具體來說，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信息數據資產具有客觀實在性、獨立性。雖然只是儲存在虛擬空間，但網絡資產仍舊以數據的形式占用了企業的服務器容量。第二，信息數據資產具有稀缺性。信息數據資產雖然容易復制和重現，但這并不意味著否定了信息數據資產的稀缺性。每一件信息數據資產均經過獨立編碼，是特定唯一的存在。這組代碼需要企業后續不斷地維護，需要資產持有者的資金來不斷投入。這些信息數據資產反映法律所保護的社會利益關系，用戶與各種經濟主體愿意用真實財產去追逐購買。而缺乏稀缺性的信息數據資產，用戶與各種經濟主體是不會用真實財產去追逐購買的。所以，信息數據資產具備稀缺性。

3.信息數據資產的債權特征。一方面，信息數據資產會涉及到權利與義務的分配。如果將信息數據資產視為企業向用戶提供的服務過程中所衍生的資產，表明雙方之間存在服務合同。服務過程中產生的這些信息資產的所有權是屬于用戶還是企業？對這些信息數據的不當利用，無論是基于侵權還是合同，都將產生一方對另一方的債權。另一方面，如果將信息數據資產視為物權，則企業與用戶之間也將存在最低程度注意義務的保管合同，企業應當提供安全、適當的服務，對用戶的資產進行必要的保管。此時，責任主體和義務主體都是明確的。在違約情況發生時，無論是信息數據資產遭遇第三方侵害而被動泄露，還是企業主動利用這些數據出售獲利，用戶均可以依據合同的相對性向企業主張違約之債或侵權之債。

二、信息數據資產轉讓的法律限制

1.淘寶天貓商城帳戶轉讓的法律限制。根據阿里巴巴公司官方的介紹，阿里巴巴官方不提倡私下轉讓或者交易店鋪使用權，因為轉讓店鋪將不能獲得法律保護。但是淘寶如今已經開放了“網店過戶”線上申請入口，申請轉讓店鋪所需要具備2種情況：①夫妻離異；②遺產繼承。除此之外，店鋪轉讓是不被淘寶官方所認可的，并且店家會承擔各種風險，產生的糾紛無法得到任何保障。轉讓的風險如下：對于出售方來說，在賬號注冊時需進行身份證認證，這種身份認證在以后的經營中沒有辦法修改，所以店鋪轉讓后，商城賬號的購買方在經營中使用的將是出售方的身份信息，以出售方的名義進行經營，在店鋪經營過程中發生的糾紛與各種違法后果，可能由出售方承擔，給出售方帶來法律風險；對于購買方來說，商城賬戶的名稱、姓名，身份作息都是使用別人的，賣方出現債務糾紛，那么債權人可以查封出賣人的財產，包括虛擬財產，給購買方帶來法律風險。

2.客戶信息及客戶偏好轉讓的法律限制。我國目前互聯網企業的客戶信息資產的出售存有法律障礙。2009年2月28日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七）》在《刑法》第253條第三3款對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的犯罪進行了規定。2015年8月29日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九）》又對該條作出了修改。修改后的法條第1款表述為：“違反國家有關規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個人信息，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第2款表述為：“違反國家有關規定，將在履行職責或者提供服務過程中獲得的公民個人信息，出售或者提供給他人的，依照前款的規定從重處罰。”第3款表述為“竊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依照第一款的規定處罰。”第4款表述為：“單位犯前三款罪的，對單位判處罰，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照各該款的規定處罰。”《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自2017年6月1日起施行。解釋中明確對于行蹤軌跡信息、通信內容、征信信息、財產信息，非法獲取、出售或者提供50條以上即算“情節嚴重”。解釋規定，在履行職責或者提供服務過程中獲得的公民個人信息出售或者提供給他人，數量或者數額達到司法解釋規定的相關標準一半以上的，即可認定為刑法規定的“情節嚴重”，構成犯罪。我國網絡領域的基礎性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于2017年6月1日起施行。法律規定，任何個人和組織不得竊取或者以其它非法方式獲取個人信息，不得非法出售或者非法向他人提供個人信息。

三、信息數據資產處置的合法途徑

以上這些規定限制了互聯網企業破產程序中的重要信息數據資產的出售，這不利于在互聯網企業破產程序中最大限度地保護債權人利益。法律或者司法解釋應當針對此種情況制定特別的破產程序適用例外，在受讓人滿足一定條件的情況下，允許在破產程序中轉讓互聯網+企業的信息數據資產。在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未出臺之前，如何在現有的法律框架下，利用現有的規定，合法的處置“互聯網+”企業的重要信息數據資產，保護債權人的合法利益，是一個非常值得探討的問題。

1.業務分立。企業信息數據資產出售有諸多限制，無法單獨轉讓。如果將信息資產相關業務單獨成立一家子公司，將該子公司整體出售，可以規避法律對信息資產的保護而導致的信息數據資產的轉讓限制。

2.商城類賬戶的轉讓。買賣雙方通過簽訂一份商城店鋪轉讓合同，來轉讓商城賬戶資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規定，合同是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當事人依法享有自愿訂立合同的權利，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非法干預。網店轉讓合同系雙方當事人依據《合同法》成立的有關于網店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只要不違反相關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就受到法律的保護。淘寶規則屬于淘寶網單方制定的格式條款，限制了用戶自由處分其合法私有財產的權利，當與法律發生沖突時，應以法律規定為準。

3.利用區塊鏈技術進行信息數據資產的轉移。區塊鏈技術對于現行法律規范、法律體系的變革與創新根源于其技術架構重構出的信任機制，此種信任機制使得傳統交易中的法律關系或結構得到簡化。一方面，在企業破產時，可以利用區塊鏈技術記錄下每個步驟，保護用戶的私人信息，以免受到非法傳播與利用。另一方面，通過區塊鏈技術以確保交易安全和消費者權益保護，企業將信息資產提供給需求方，需求方可以對這些信息數據資產進行計算，分析，獲得經營所需的信息，卻無法獲得每個用戶個人信息的細節，從而保護用戶信息。在這種情況下，出售的不是用戶的個人信息，而是對信息加工整理的權利。

（作者單位：泉州理工職業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