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的海外傳播實證研究

胡凱+王燕

摘 要：研究考慮到美國在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地位、影響力等因素，采用文獻法、實地調研法、實證法、訪談法、邏輯分析法等就武術依托美國孔子學院的傳播現狀及傳播中存在的制約因素進行分析、歸納，并契合課題組多年赴美傳播武術文化的經驗，反思目前武術海外傳播的窘境。在秉承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前提下指出在基于孔子學院的武術海外傳播過程中應注重：宣傳去政治化；整合“走出去”的平臺；優化武術海外傳播的藝術和技巧；甄選武術海外傳播的受眾群體等，主張從多方位提升武術海外傳播的實效性，推廣成功傳播經驗，發揮示范效應，為武術屬于世界助力。

關鍵詞：武術；海外傳播；美國；孔子學院；實證

中圖分類號：G8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2076（2017）05-0036-04

Abstract：Considering the U.S.' position and influence on global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 this paper analyses and summariz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dissemination of the Wushu in Confucius Institute in the U.S.， and the restriction factors that exist in the dissemination through the use of the of literature review， field investigation， empirical method， interview and logical analysis. Based on experiences of Wushu dissemination in the U.S. over years， the authors reflected on the current dilemma of the dissemination. In the course of adhering and solving obstacles， the paper points out that during the dissemination of Wushu in Confucius Institute overseas， we should attach importance to de-politicization， integrate with the "go-out" platform， optimize the arts and skills of the dissemination， and screen targeted community. Multi-faceted means are advocated to enhance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dissemination， and promote 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in order to make Wushu a worldwide culture.

Key words：Wushu； dissemination overseas； the U.S.； Confucius Institute； empirical research

2011年十七屆六中全會明確了孔子學院在文化“走出去”工程中的戰略地位。截至2015年12月1日，全球134個國家（地區）共有500所孔子學院和1 000個孔子課堂。其中，美國擁有孔子學院105所，孔子課堂348所[1]。鑒于美國在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的影響力，研究以美國孔子學院的武術傳播為視角展開。

1 武術在美國孔子學院的傳播現狀

1.1 武術在美國孔子學院的知名度

2006年美國《新聞周刊》評選出進入21世紀以來世界最具有文化影響力的一些國家文化及其形象符號，“功夫”赫然位列其中。學者鞏向飛在其研究報告中提到：受訪者感興趣的中國文化功夫列第五[2]①。此外，課題組于2013年依托美國布萊恩特大學美中研究所，對前來參加startalk 中文夏令營項目的師生調查其了解武術的程度、對武術的認知等信息，結果顯示68.9%的人表示知道中國武術。上述調查結論及數據一致表明武術在美國的知名度較高。

1.2 武術在美國孔子學院的主要傳播形式

通過對布萊恩特、阿爾弗萊德、馬里蘭等14所美國大學的孔子學院的實地調研，對上述孔子學院中方或美方院長進行訪談，獲悉武術在孔子學院的主要傳播形式有：武術培訓和武術講座、武術表演和武術資料的投放等。其中，14所院校中開設過武術培訓的有9所，占64.3%。開展過武術講座的有8所，占57.1%。擁有武術資料的9所，占64.3%。舉行過武術表演的學校為13所，占92.9%。

1.3 武術在美國孔子學院傳播的主要內容

1.3.1 反映中國文化武禮、武德的精神文化產品

中國武術文化的基本內涵包括“知行合一”的認識論，涵蓋“反者道之動”的方法論，彰顯“崇武尚德”的禮儀規范以及“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中華民族堅忍不拔的民族精神。一個簡單的抱拳禮、遞械禮包含著以德服人、謙虛示人以及合力團結等寓意，揭示著豐富且質樸的中國文化武禮、武德內涵。這不僅是當今社會人際交往所需遵循的禮儀準則，更是中國幾千年的禮儀文化沉淀和禮儀之邦的形象展示。中華民族的禮、德巧妙地呈現在一招一式的武術教學中，將實現文化輸出的初衷和滿足受眾接受所需文化的愿望融合得順其自然。

1.3.2 傳播中華民族綠色健康的生活方式

武術其養身核心思想既包含儒家的中和養氣說，同時又融合了道家的守靜致柔、釋家的禪定參悟等諸多理論，因此武術尤其是武術中的太極一直是民眾追求強身健體、修身養性、益壽延年的首選運動項目。在注重呼吸吐納、調養生息之余，將“摩身揉腹，氣充筋壯”“丹田是氣海，能銷吞百病”“咽下嘀嘀響，百脈自調勻”等中醫養身理論完美揉入武術功法習練中，發揮武術強其筋骨、祛病延年的作用，傳遞中華民族綠色健康的生活方式，滿足世界各國人民對健康長壽的向往，對身心健康的追求。endprint

1.3.3 展示中華民族特質的搏擊術和健身術

基于自衛防身和生活的需要，世界各國都有結合地域特點、契合民族特質而形成的搏擊術，武術就是其中的一種。刀槍劍棍等十八般兵器和剛柔并濟的太極等都包含搏擊技術，但不是單純的拳腳運動，它飽含哲理，以一種近乎完美的運動形式詮釋古老的東方哲學思想以及中華民族對“武”的理解，對“力”的巧用，對“氣”的悟道。比如螳螂拳講究出手成撮，招招相連，一招三變，勁法上講究順勁、巧勁、柔勁，以人之勁為勁，要求上下相隨，內外合一。又如太極拳：基于太極陰陽之理念，體現趨于圓融一體的至高境界，用意念統領全身，通過入靜放松、以意導氣的反復習練，達到修身養性、強身健體、益壽延年的目的。快節奏的生活、不堪重負的壓力以及生活方式的異化導致現今的人類健康狀況堪憂，人們迫切需要身體心靈融合的技術而使身心得以回歸，武術無疑是這一需求的良藥。

就教授的具體內容而言，通過實地教學發現太極、長拳、劍術在美國擁有較多喜愛者。該結果與課題組對孔子學院院長的調查所得答案一致，也和挪威卑爾根孔子學院的武術課程教學大綱和教學計劃制定前北京體育大學武術學院師生所做的問卷調查的結果一致。

2 武術在美國孔子學院傳播的制約因素

2.1 信息傳播滯后、資料匱乏制約武術在美傳播

據調查漢辦捐贈給孔子學院的各類書籍多達幾千本，但武術方面的書籍、影像作品僅有《學武術》《國際武術競賽套路》等十余種，被調研的孔子學院中有5所院校資料為零，有資料10本的一所，有資料20本的一所。武術類書籍數量少、種類少、版本舊是一大問題，但沒有一所孔子學院建有便于開展武術教學和武術文化宣傳的網站、公眾信息平臺的事實是信息時代下武術海外傳播中的一大痛點。18～29歲的美國人中有65%的通過互聯網獲取新聞[3]，網絡技術的發展已成為現今教育發展、文化宣傳的助推器，而信息傳播滯后、資料匱乏導致武術海外傳播步履緩慢。

2.2 國際化人才缺乏

國際化傳播人才缺乏、素質偏低已成為影響國際傳播效果的重要因素，武術也不例外。其主要表現：1）專業技術、語言能力和傳播意識三者兼具的綜合性高水平武術人才奇缺。2）跨文化教學的把控能力亟待提升。“跨文化能力就是一個人在外語情景下恰如其分地使用語言與外國人打交道、合作的能力”[4]。據調查，在美國從事武術傳播的主要有三類人，曾經的武術運動員和教練、漢辦教師、武術愛好者。在海外傳播武術時，漢語教師和武術愛好者其武術基礎相對薄弱，缺乏對武術的根本理解，不能精準表述武術文化內涵，技術展示也不到位；而武術教練和運動員，因其英語功底欠扎實，存在武術文化內涵翻譯不準的現象，這些都制約著武術國際傳播效率和質量。

2.3 主流媒體關注不夠

中國的發展讓世界注意到了其重要性，但因受西方價值觀的支配及特定的媒體旨趣，西方媒體對中國存有不同程度的偏見。王凡在《<紐約時報>頭版對中國國家形象的建構研究（2001-2013）》一文中寫到：在1 117篇涉華報道中，涉及中國經濟和政治情況的報道數量最大，占到總體的25%和20.8%，文化的報道11%，而體育的報道僅3%[5]。武術雖是中國文化的名片，國家漢辦派出的巡演團中不乏武術節目，國家武術隊也在聯合國總部等要地舉行過大型武術表演，但美國主流媒體對其關注度卻為零。

2.4 文化視野的不同帶來觀念和認知上的偏差與誤解，形成傳播障礙

盡管孔子學院在推廣漢語教學和傳播中華文化上發揮出了積極作用，但因政治、文化背景的不同美國人對孔子學院的認知存在偏差。主要表現在以下三方面：1）孔子學院的定位。孔子學院，我國稱之為“中國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簡稱“國家漢辦”，而美國較多稱之為“漢辦，一個中國政府機構”，強化、突出了官方色彩，抹殺了“推廣中國語言文化”的相關信息。2）孔子學院的性質。我國將孔子學院定性為“中外合作辦學，非營利性教育機構”[1]，而美國人則認為，我們的孔子學院善用強制性灌輸進行文化輸出，致使有些美國民眾誤認為孔子學院在實施文化侵略，甚至認為其是間諜機構[6]。3）教學內容。孔子學院主要是以推廣本民族語言為主，通過舉辦各種文化活動，比如書法、武術等來推廣中華民族優秀文化，而美國媒體卻認為孔子學院主要是傳播孔子的學說，其中還包括一些重男輕女等的文化糟粕。

認知、觀念的不同，導致部分美國民眾對孔子學院產生排斥心理，更有美國反華勢力將孔子學院與“霸權”“獨裁”聯系起來并鼓吹“中國威脅論”，引起美國民眾抵觸、排斥甚至敵對中國文化。

2.5 多元文化融合過程中的沖突阻礙發展

中國文化需要汲取世界各民族的智慧，世界的和諧發展也離不了中國文化的貢獻。奧斯丁·瑞姆茲的專題報道如此描述：正如掌握英語能夠讓人在20世紀占據優勢一樣，掌握漢語將能夠使人在21世紀把握先機。在他為漢語熱潮報道所配插圖上寫著：趕快學漢語吧，對那些希望借助中國的繁榮取得成功的有志學子和專業人士來說，會中文正在成為一種必需的資本[7]！一邊是全球學漢語的興起，另一邊的聲音卻極不和諧。2012年3月，美國國會外交事務監督與調查專門委員會就“中國公共外交代價”舉行聽證會，國會眾議院議員達納·羅爾巴克爾會上指責稱：中國通過私營媒體和公共教育“進行宣傳”。另有報道稱：“中國在全球設立孔子學院目的就是施展‘軟功，爭取全世界的民心。” 美國人無理指責反映出多元化文化的融合過程中他們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融入美國社會所表現出的過度擔憂甚至害怕，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要想在美國尤其是美國的主流社會實現文化多元化阻力不小。

3 在美傳播武術之策略

在“民族的即是世界的”大趨勢大潮流之下，如何讓武術文化不淹沒于他國的文化之中，契合美國社情、民情，我們認為在美國基于孔子學院的武術傳播應注重以下幾點：endprint

3.1 宣傳去政治化，注重普世性

目前中國武術對外傳播過多強調其文化的特質，大打文化牌，這樣反倒使武術傳播顯性了政治色彩，讓部分美國民眾擔憂民族文化入侵而產生抵觸心理，在美極個別孔子學院被迫停辦不乏受該言論的影響。塑造積極的國家形象，提升軟實力，關鍵是具有能夠吸引他人的文化和價值共識[8]。要想武術在美國得以廣泛傳播，構建武術的價值認同，找到其普世性，使受眾對武術產生文化和價值的共識是關鍵。健康是人類共同關注的熱點。武術于人身心健康、修身養性的特質已為歐美、日本等眾多發達國家認可。在海外傳播中突出武術修身養性、強身健體價值，塑造武術影響人、吸引人、造福人的普世形象，利于受眾形成文化和價值的共識，使武術在海外傳播中實現普遍的國際認同和具有普世性。

3.2 去偽呈真，提升武術自塑能力

武術國際傳播中去偽呈真是當務之急。茶余飯后人們談及武術，脫口而出的應該是武術真實的本質，即武德、武技、修身養性等。然而，武術的海外傳播卻存在著一些“他塑”的刻板印象，尤以受武打片傳播的影響為重，“神秘的”“中國人都會的”“很難”甚至“飛檐走壁”“水上漂”等代名詞都與中國武術相關聯。這些刻板甚至扭曲的印象使武術的海外傳播處于“被塑造”“神話了”的不利境地，使武術的海外傳播步履緩慢甚至偏離傳播主道。

3.3 整合“走出去”的平臺，豐富傳播渠道

武術的國際化推廣可謂正當其時。一方面，我國政府極力向世界宣傳武術等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國家教育部、體育總局、外交部、國務院僑辦、文化部等政府部門根據國家大文化策略，對武術的外推格外厚愛。另一方面，一些民間體育和藝術團體也紛紛借東風，以組團表演、參加比賽、合作交流等形式源源不斷奔赴海外。但是武術要走好走快國際化推廣的步子，不應各自為陣，必須整合“走出去”的平臺。首先，部委間必須協同作戰、相互搭臺，形成以國家體育總局武術運動管理中心為龍頭的武術國際化推廣領導小組，以大武術觀為前提，形成合力，喊出一個聲音、確立一個主體。其次，拓寬孔子學院的武術傳播渠道，推進孔子學院（孔子課堂）與當地武術組織之間橫向、縱向的合作，利用一切能夠團結和可用的武術組織力量傳播武術。再者，充分利用信息傳播的品牌效應，加強媒體傳播，豐富信息產品，增建網絡傳播平臺，豐富傳播渠道網，利用社交媒體尤其是各種自媒體推廣武術。

3.4 優化武術海外傳播的藝術和技巧

3.4.1 堅持以滿足受眾需求為根本，以簡單易學為指針，開辟縱向傳播渠道

博大精深、百花齊放是武術的特點，眾多的拳種和門派雖然繁榮了武術文化，也復雜了其本身。為使武術海外推廣事業不斷發展，國家武術管理中心出臺了《段位制管理》的“海外要求”，對于武術的海外傳播，不少學者曾發出“簡單、易學、統一教材”的聲音，然而在實際傳播過程中實踐得并不好，各自為陣、教學內容百花齊放仍然是武術海外傳播的一大特點。為此我們建議，傳播者應根據受眾層次的不同，選定一種或幾種簡單易學的武術拳種、器械作為實際傳播中的主要內容（段位制套路亦可）。通過與當地武館、武術民間組織的合作，將有更高需求的受眾向外輸送，或將當地武術協會（武館）的教練請進來，聯手開辟一條武術縱向傳播渠道。

3.4.2 以受眾為本，優化傳播技巧

我國文化的國際傳播，需要以本土化為根基，并對其進行創新性開發和國際化演繹，以彰顯文化的創造力、活力、魅力和吸引力。

第一，傳播中凸顯“活”的元素。思維敏捷、課堂氣氛活躍，喜歡提問、嘗試、展示是美國學生的特點，因此傳播中把握受眾心理，多互動、多設問、多給學生們上臺展示的機會，營造輕松、愉快的傳播氛圍，努力提高他們學習武術的興趣點、提升武術項目的吸引力、親和力是關鍵，正如當今新聞變得越來越“軟”而成為“信息娛樂”一樣，武術國際傳播要寓教于樂、入鄉隨俗。

第二，用受眾愿意聽、聽得懂的語言進行傳播，言入其心。傳播中多了解受眾的喜好，表述時運用其易接受的用詞且言簡意賅，傳播時的示范、比喻忌引發性別歧視或種族歧視之尷尬。

3.4.3 建設國際化、專業化、高素質的播者隊伍，實現“術有專攻”

隨著武術海外傳播力度的加大，加強隊伍建設，培養一流的武術傳播人才，利用孔子學院擴大武術練習人口等提法，已為諸多學者認同。然而在美國孔子學院進行武術傳播的播者其素質良莠不齊。據課題組調研發現，一些未受過正規訓練例如漢辦派出國的漢語教師和志愿者，他們在傳播漢語同時身兼武術文化播者一職，更有一些訪問學者或其陪讀家屬也成了在美傳播武術的主力。面對在美武術傳播的無序和武術傳播效果亟待提振的現狀，建立一套科學的播者考評體系，實行持證上崗政策，優選外派人員，構建傳播績效評估體系，建立傳播監督制度非常必要。此外，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才，無論其是華人或是外國朋友，只要是他們喜歡中國武術就加以正規培訓，使其成為武術海外傳播的可造之材、可用之才。

3.5 甄選武術海外傳播的受眾群體

國際傳播對象的第二維度是社會階層，即對“意見領袖”的甄別。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Stanley Milgram創立了六度分割理論，“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按照六度分隔理論，每個個體的社交圈都不斷放大，最后成為一個大型傳播網絡。契合上述理論，總結課題組在美國多年教學和宣傳武術的實踐經驗，我們認為學生和上班族較適合作為武術在美傳播的首選受眾。學生是未來武術在美國本土傳播的后生力量，上班族因其社交圈寬泛，他們中的佼佼者更容易形成意見領袖。

4 結語

軟實力、公共外交、國家形象今天已成為決策層、學術界和大眾媒體的流行詞，也是武術海外傳播中學者們高度關注的焦點。武術的海外傳播在服務軟實力、樹立公共外交形象、助力國家形象之時，務必遵循求同存異的原則，解決好文化融合、和而不同的問題，科學制定傳播之道，優化傳播藝術，使武術的海外傳播成為 “中國夢”實現的推動力。

注釋：

①作者問卷選取了24個具有代表性的中國文化符號、文化產品、文化活動和文化名人等元素，了解海外受眾對中國文化的認知、態度和實際的文化接觸行為，結果受訪者感興趣的中國文化排在前五位的是：中餐（11.3%）、中國歷史（8.9%）、中醫（6.5%）、中國名勝古跡（6.4%）、功夫（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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