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關系研究

周夢雅+劉昭璇+周玥含

中圖分類號：F8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812（2017）14-0116-03

摘要：近年來多起公益丑聞使得基金會公信力下降，捐款收入暴跌，捐贈者在捐贈時對于基金會會計信息的披露程度要求更高。但是由于我國慈善公益事業發展起步較晚，制度、學術和實務三個層面都不夠成熟，各學者在使用自己構建的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衡量指標體系來研究透明度與捐贈收入關系時，權重的賦予主觀性較強，對會計信息的針對性較弱。文章主要分析了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披露的重要性與緊迫性，總結了前人對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衡量指標體系的不足，并對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

關鍵詞：基金會 會計信息 透明度 捐贈收入

一、引言

捐贈收入是基金會等非營利組織最主要的收入來源，Hyndman（1990，1991）調查發現捐款人進行決策時非常重視非營利組織的財務信息。然而，以“郭美美事件”為首的、不斷出現的“公益丑聞”，使得中國紅十字會等基金會的聲譽一落千丈，其財務透明度和公信力受到了公眾的嚴重質疑，籌款數額暴跌。民政局數據顯示，2011年6月下旬“郭美美事件”曝光后，7月份全國社會捐款額度銳減至一半，僅為5億元；全國慈善組織2011年6月至8月接受捐款總額較3月至5月下降了54.2億元，降幅達86.6%。江燕紅、姚燕（2013）表示增加會計信息透明度是確立非營利性組織公信力的重要途徑。

在我國，基金會等非營利組織起步較晚，制度建設不夠完善，2016年出臺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雖然規定了“慈善組織應當每年向社會公開其年度工作報告和財務會計報告”“具有公開募捐資格的慈善組織的財務會計報告須經審計”以及“具有公開募捐資格的慈善組織應當定期向社會公開其募捐情況和慈善項目實施情況”，但由于法律更多地強調行業自律而缺乏嚴格的執行條例與相應的懲處措施，所以我們認為在短期內，我國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的現狀不會馬上改善，社會公眾在捐款時仍有較大的懷疑與心理負擔。

以上這些嚴峻的現實使我們認識到會計信息透明度對基金會等非營利組織獲得穩定捐款收入與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以及提高會計信息透明度對挽回基金會公信力、推動社會慈善事業發展的迫切性。因此，本文針對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的關系研究是兼具理論意義與現實意義的，不僅有利于完善非營利組織信息披露相關的理論體系，還有利于幫助基金會完善經營治理，提高籌資績效，促進捐款合理利用與資金監管，進而提高基金會公信力與推動社會慈善事業的發展。

二、文獻綜述

（一）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的衡量方法

據中華慈善捐助信息中心發布的近6年的《中國慈善透明報告》，在基本信息、治理信息、業務信息和會計信息中，我國慈善組織的會計信息透明指數最低。2010年7月，中國基金會中心網上線，開始公開披露基金會信息。2012年8月，基金會中心網發布了中國基金會透明指數（China Foundation Transparency Index，下文簡稱FTI指數），實現了對我國基金會透明度的評價和發布。但由于缺乏理論指導，其對什么是“透明度”、如何衡量“透明度”等基本問題并沒有統一和清晰的認識，并且存在基本信息所占比重過大、會計信息所占比重不足、重數量指標而輕質量指標等問題，FTI指數的評價結果受到很大質疑，其中最大的質疑風波來源于中國紅十字會連續數年FTI得到滿分并且排名第一。

周詠梅、劉燕梅、田青（2013）構造出“基金會透明度指標評價體系”，構建的基金會透明度評價指標體系包括兩部分，一部分是數量性（充分性），該部分共計25個指標，根據指標的重要程度分別賦值1分或2分，滿分41分；另一部分是質量性指標，包括真實性、及時性、易得性指標。但是，對于后續關于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的關系研究來說，此指標體系存在著會計信息以外的信息所占比重仍然較大、部分質量性指標權重主觀性較大、缺乏適用性檢驗的問題。

綜合分析已有的關于會計信息透明度的研究成果，我們認為國內對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的研究存在明顯不足：一是對非營利組織信息披露重要性研究較多，而對其信息披露的經濟后果的研究比較缺乏；二是針對非營利組織領域的宏觀研究較多，而對于特定類型的非營利組織如基金會的研究較少；三是對非營利組織整體信息透明度的研究較多，而針對其會計信息透明度與其披露后經濟后果的研究較少；四是在構建會計信息透明度指標體系時，質量性指標主觀性較大，其權重的確定缺乏適用性檢驗。因此我們認為在這種現狀下對于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的關系研究，主觀性大且對于會計信息的針對性不強。

基于上述分析和認識，以及樣本數據的有效性和和可獲得性，本文將以FTI指數為基礎，提取其中與會計信息相關的指標，即財務信息得分與項目信息得分，剔除無關重復項，作為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的衡量指標。

（二）基金會捐贈收入影響因素研究

捐贈收入是非營利組織最主要的收入構成，對于非營利組織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而影響捐贈收入多少的因素也是多方面的。為了完善實證模型，我們需要確定除會計信息透明度之外其他對捐贈收入有較大影響的因素作為控制變量。

Gordon and Khumawala（1999）提出了影響個人慈善捐贈決策的因素：對慈善組織的服務宗旨和使命的偏好、可隨意支配的收入、宗教背景、對利他主義的信仰。國外有不少研究探討“服務價格”、籌資費用、管理效率對非營利組織捐贈收入的影響，得出捐贈收入與籌資費用正相關、與服務價格負相關的結論，但關于管理效率的研究結論并不一致。Weisbrod and Dominguez（1986），Tinkelman（1999），Frumkin and Kim（2001）等研究發現，籌款費用與捐贈收入之間正相關。Tinkelman and Mankaney（2007）探討管理效率對慈善捐贈收入的影響，研究發現管理效率與捐贈收入顯著負相關。我們根據崔也光、譚靜（2014）的研究發現，應用盈余管理實證研究中的應計利潤分離法檢測會計信息質量，得出基金會收到的捐贈收入與其業務活動成本率、基金會的規模、基金會成立年限、基金會籌資費用、基金會募集方式等變量正相關，基金會收到的捐贈收入與操縱性應計項的絕對值負相關的結論。陳麗紅、張龍平、李青原、杜建軍（2015）以2006—2012年我國慈善基金會為樣本數據進行實證，發現捐贈決策與綜合運營效率會計信息顯著正相關。周詠梅、劉燕梅、田青（2013）也提出，對于大部分信息使用者來說，他們需要了解基金會資財籌集與運用的過程與效率真實狀況。endprint

結合上述文獻結論與常識，我們認為影響基金會捐贈收入的因素主要存在于兩個方面：一是基金會屬性，包括基金會的領域、聲譽、其他非會計信息、基金會成立年限等；二是外部環境特征，包括政府引導、自然災害等。但由于自然災害所涉及的基金會所涉行業范圍窄、不具有可控性與持久影響性，因此我們不做控制變量考慮。

（三）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關系研究

信息透明度對基金會捐款收入產生的影響，可以從捐款方和基金會兩個角度來解釋。捐贈者作為慈善資源的供給方，希望所捐贈的善款有效服務于公益事業，在做出捐贈決策時會對公益基金會進行綜合考慮。基金會信息透明度的高低會對捐贈者的決策產生影響，高信息透明度能提高捐贈者對組織的感知，增進捐贈者信心。因此捐贈者通常更傾向于向信息透明度高的公益基金會進行慈善捐助。另一方面，對基金會來說，公信力是其生命之源，而透明度是增強公信力的根本途徑。簡言之，信息透明度的提高可以減少基金會與捐贈者及潛在捐贈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也可以減少組織管理者因自利動機所造成的代理問題。

Parsons（2003），Behn，DeVries and Lin（2007），Trussel and Parsons（2008）研究發現信息披露水平與未來捐贈收入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這些研究使用基于年度報告的自愿性信息披露程度，假設其會對慈善捐贈決策產生影響。Atan， Zainon and Wah（2012）的研究選取了馬來西亞101家慈善組織為樣本，檢驗了慈善組織高質量信息披露的程度，及其與組織財務業績（以總的捐贈收入來衡量）的關系。通過該研究發現信息披露程度與捐贈收入之間顯著正相關，即信息披露程度越高，組織的捐贈收入也相應越高。劉亞莉、王新、魏倩（2013）選取2008—2010年三個年度捐贈收入和凈資產最多的基金會為樣本，檢驗慈善組織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因素和經濟后果。實證結果顯示，慈善組織財務信息披露質量與捐贈收入之間顯著正相關，即在控制相關變量影響的前提下，信息透明度較高的組織其捐贈收入也較高。陳麗紅、張龍平、楊平（2015）實證研究發現高質量信息披露能顯著增加慈善組織的捐贈收入，尤其是財務信息和業績信息，這說明信息透明度在慈善組織資源分配中具有價值相關性。

綜合分析已有的關于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關系的研究成果，我們發現在國內理論界，對于這一關系僅僅停留在一個簡單的正向關系的探究，人們普遍認為信息披露可以一定程度上減少慈善組織與捐贈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問題，提高效率，并增加慈善組織的捐贈收入。但Saxton G.D.（2013）認為過多的信息披露不僅意味著成本的增加，還可能會導致“信息超載”問題，疏遠捐贈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暴露組織內部的過多隱私，使其被競爭者所利用；同時信息披露過程還可能涉及到受助人的隱私保護問題。因此，信息披露水平不是越高越好，而是在各種因素限制下，存在一個“最優披露水平”。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雖然我國法律規定了慈善組織的信息披露義務，但卻更多地強調行業自律而缺乏嚴格的執行條例與相應的懲處措施，因此基金會會計信息披露的質量參差不齊，理論與實務界也沒有建立起專業的數據庫，這給研究工作者帶來了很大的信息搜集困難。本文研究所運用到的數據均來自“基金會中心網”（http：//www.foundationcenter.org.cn/），由于不能批量下載，我們手工錄入了捐贈收入前350名的基金會的FTI指標中的財務信息得分和項目信息得分、捐贈收入、會費收入、提供服務收入、業務活動成本、籌資費用、政府補助收入、投資收益、組織規模、成立年限、基金會類型、活動范圍與所屬行業等17類數據。由于2014年以前的財務信息缺失嚴重，因此我們的研究針對2015年的數據展開。

因部分2015年成立的基金會不需要提交2015年度工作報告，同時2016年及以后成立的基金會無2015年度工作報告，所以中基透明指數FTI未對2015年1月1日以后成立的基金會進行評分，我們對此部分數據進行了剔除。同時我們也剔除了籌資費用、投資收益等為負數的基金會。因此最終我們的有效數據為我國260家基金會的相關數據，其中公募基金會134家，非公募基金會126家。

（二）模型與變量意義

本文參考了Weisbrod and Dominguez（1986）所構建的經典的非營利組織慈善捐贈收入的經濟學模型，構建了以下多元回歸模型來檢驗假設：

Ln（Donation）t =β0+β1FATI+β2Ln（FundR）+β3Ln（Gov）+β4Ln（Pri）+β5Ln（Inv）+β6Size +β7Age+β8Public+β9Area+ε

根據文獻綜述，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0：在一定范圍內，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越高，捐款收入越高，即在一定范圍內，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款收入正相關。

上述各變量的定義和描述如表1所示。

（三）實證研究結果及分析

1.描述性統計。我們使用EXECL對基金會全樣本、公募基金會樣本和非公募基金會樣本分別進行了描述性統計分析。以捐贈收入為例，在對捐贈收入進行對數處理之前，捐贈收入平均值為9 579萬元人民幣，最大值為中國癌癥基金會，為302 779萬元，最小值為中國志愿服務基金會，為1 939萬元，兩者相差300 840萬元。但樣本數據在經過取對數處理后，260家基金會捐贈收入最大值與最小值分別為21.83和16.78，標準差僅0.82，由此可見經對數處理后有效消除了規模的影響。而通過對比我們可以發現，公募基金會整體上成立年限更久，捐贈收入和籌資費用更多，在會計信息披露方面也優于非公募基金會，而且擁有非公募基金會基本沒有的政府補助收入。

2.相關性檢驗。本文使用Stata 14 進行了Pearson和Spearman相關性檢驗。會計信息透明度、投資收益、組織規模、成立年限與活動范圍這5項與基金會捐贈收入之間正相關關系顯著，服務價格與捐贈收入呈負相關關系但不顯著。另外一般來說，自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超過0.8/0.9時就會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而我們由表2可得所有自變量之間均不存在多重共線性的問題。

3.回歸分析。本文使用Stata 14 進行了回歸分析，表2為全樣本、公募與非公募基金會數據的回歸結果。

回歸結果表明，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捐贈收入之間存在著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透明度越高則捐贈收入越多；而其回歸指數較小主要受捐贈收入經取對數處理后其值明顯小于基金會財務信息得分和項目信息得分之和的影響。而在回歸中，基金會的組織規模與捐贈收入也顯現出了較強的正相關關系，說明基金會組織規模越大，捐贈收入越多。基金會的籌資費用、服務價格與投資收益卻呈現負相關關系。

對比公募基金會與非公募基金會的回歸結果，我們發現非公募基金會的透明度的回歸系數要大于公募基金會，這反映出捐贈者在捐贈時對于非公募基金會會計信息透明度的關注度與敏感性更大。

4.研究不足。本文的研究還存在一些缺陷。一是缺乏數據庫的支持，樣本量較少；二是基金會中心網往年數據披露缺失嚴重，因此只能使用截面數據分析。

參考文獻：

[1]陳麗紅，張龍平，李青原，杜建軍.會計信息會影響捐贈者的決策嗎？——來自中國慈善基金會的經驗證據[J].會計研究，2015，（02）.

[2]陳麗紅，張龍平，楊平.慈善組織特征、信息披露與捐贈收入[J].當代財經，2015，（11）.

[3]李春華.我國非營利組織會計存在的問題及改進構想[J].商業會計，20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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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劉亞莉，王新，魏倩.慈善組織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因素與后果研究[J].會計研究，2013，（0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