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陽
摘要:本文通過對汪曾祺《薛大娘》、《窺浴》的文體解讀,分析了汪曾祺對人物的塑造,展現了女主人公所蘊藏的蓬勃生命力,揭示了其創作的原因。
關鍵詞:人性;解放;蓬勃;生命力
新時代到來的時候,我們需要從更多的角度來看待作家作品,給予不同的解讀方法。有學者提出了在新文學傳統中蘊藏著表現原始生命力的元素,這為我們重新著眼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對于汪曾祺,已經有太多的評論、定位,而這樣一位作家的作品中是否也有原始生命力的體現呢?這可以從他的作品《薛大娘》和《窺浴》進行分析。
一、問題的提出
原始生命力是每個人身上所具有的對于確定自我、主張自我,使自我永恒和增加自我的渴望。汪曾祺的作品一以貫之地對人性進行美好的描述,表達了對人性中積極向上的原始生命力的贊揚。
二、原始生命力的綻開
1、原始生命力與性自由
汪曾祺對原始生命力的態度是欣賞的、贊許的,甚至是鼓勵的。他善于在日常生活的敘述中,把人類最基本的要求用美的方式表達出來。在他的故鄉人物系列小說中,最為代表的是《薛大娘》中的女主人公。薛大娘是賣菜的,“副業”是為在別人家做女傭的“小蓮子”和街上的年輕人“油兒”拉關系,就是俗稱的“拉皮條”。在以往的敘述中,這是不被認可的行為。但在汪曾祺的筆下,薛大娘做法是被贊揚的。首先,這點可以從對薛大娘的描述中看出來:“他個子高高的,腰腿靈活,眼睛亮灼灼的…沒有人議論薛大娘好看還是不好看,但是她眉宇間有點英氣。算得上是個一丈青”。薛大娘的形象是健康的,是向上的,充滿勃勃生命力的。薛大娘不但為別人尋找情人,自己也有一位這樣的心上人。她與呂三的開始完全是自愿的,主動的。我們看不到任何骯臟與淫蕩,這是人類對性愛美好的追求。觀眾在讀到此處,都會驚嘆于薛大娘的“不圖什么,我喜歡他。他一年打十一個月光棍,我讓他快活快活,這有什么不對?有什么不好?”的性愛宣言。更會驚嘆于汪曾祺所選擇薛大娘時,所要傳遞出的人類最原始的、最本質的原始生命動力的膽量。
2、原始生命力的壓抑與釋放
如果說《薛大娘》最能代表汪曾祺對人類最原始生命需求的禮贊,而為學者多論,但在他的梨園系列小說中的《窺浴》中所要表達的原始生命力卻不被人所重視。《窺浴》表現的是人對自然賦予個體最完美的身體的崇拜。岑明偷窺女浴室的起因在于青春期對性及異性朦朧的認知,他通過偷窺釋放積壓在內心的苦悶。每個人在青春期都會產生一種對異性的渴望,產生一種對性認知的渴求。岑明的做法如果發生在正常的時間、地點,雖仍會被認為是錯誤的,但是會被周圍人所理解。可發生在對性諱莫如深的文革時期,又發生在封閉的、落后的京劇團,那么招致毒打是不可避免的。何況打人的人又是早就把岑明視為文化人而排斥在圈外的職員、武行。偷窺女浴室這件事他們未必就沒做過,但他們不能容忍岑明去做。汪曾祺在這里寫的很明白:“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他們是庸俗的,沒有文化的,沒有才華的,被人看不起的”。文化人本質也是人,也擺脫不了人的起碼要求。汪曾祺這樣寫的目的就是要告訴我們:在扭曲人性的時代背景下,人性的最本質需求也被無情的抹殺,時代的荒謬已經無以復加。同樣使人震撼的是:虞芳對岑明的救贖方法是讓岑明在布置的很雅致的宿舍里,用特別的方法展示自己的人體之美。
三、原始生命力的倫理束縛與倫理維護
1、原始生命力與形體的自由
汪曾祺在這兩篇作品中對女主人公的描寫有一共同之處,就是都描繪了女主人公的腳。眾所周知,女性的腳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是作為一種“性暗示”存在的。在理學統治的時代,女性的腳是秘不示人的,是要隱藏起來的。如果女性的腳,甚至女性的鞋被男性接觸,會被認為女性受到了侮辱。對女性腳的迷戀發展到明清時,已經產生了一種社會的畸形——“三寸金蓮”的盛行。到近晚時代,關于女性腳的審美已經到了越小越好的地步,成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毒瘤。這是中國傳統文化對女性的摧殘,也是對女性的壓抑,當然也包括對“性”的壓抑。汪曾祺在兩篇小說中不約而同地寫到薛大娘、虞芳的腳,而且兩人的腳都很美。不但美,還有一個相同點——兩人都不愿被鞋、襪所束縛。薛大娘“不愛薛大娘不愛穿鞋襪,除了下雪天,她都是赤腳穿草鞋,十個腳趾舒舒展展,無拘無束”;虞芳“穿了平底的涼鞋,不穿襪子”。這么寫是作家通過兩人對腳的解放,從局部來的解放寫整個人身心的解放。
2、原始生命力的性別顯現
既然有暗喻,有明喻嗎?答案是肯定的,有。汪曾祺在兩篇小說中都不約而同寫到了一個情節,女主人公薛大娘和虞芳分別把呂三和岑明的手放在自身的乳房上。應該說乳房是女性的性別特征之一,而且是重要的特征。汪曾祺對兩位女主人公乳房是這樣描寫的:薛大娘,“引人注目的是她一對奶子,尖尖聳聳的,在藍布衫后面頂著。還不像一個有二十歲的兒子的人”;虞芳“乳房隆起,還很年輕”。汪曾祺對兩位女主人公的年齡都采取了虛化的手法,沒有明確的說明,薛大娘是“說不準”,“按說應該過四十了”,“但看不出”,虞芳的年齡更是沒有明確指出,只能通過對她經歷和外貌的描寫推斷為三十歲以上的中年女性。兩位女主人公所處年齡的乳房,應該是女性生命力旺盛的象征,因此對異性非常有吸引力。呂先生摸薛大娘乳房的反應是“快活”;岑明摸虞芳的乳房的反應是“有點眩暈”,“發抖”。他們被異性的身體之美所擊中,被乳房那蓬勃的生命力所擊暈。汪曾祺這樣寫女性乳房,寫異性身體上的接觸,讓人感到的是美,是震撼,絲毫沒有下流猥褻之感。女主人公主動展示自己的裸體,又主動地讓異性接觸乳房,在她們身上原始的生命力蓬勃之美讓人感動。這種大膽的展示是對壓抑人性,扭曲自然的最有力控訴。
四、結語
汪曾祺在小說創作中展現如此蓬勃的生命力的原因是與他的人生經歷密不可分的。他感應時代,繼承傳統,懂得人性解放的重要。因此,他才能創作出呼喚人類原始生力的作品,從而成為新時期重要作家之一。
正因為如此,對汪曾祺作品中所展現的原始生命力應該重新認識,并加以總結,為汪曾祺作品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參考文獻:
[1]汪曾祺.汪曾祺全集.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
[2]馬偉業.中國新文學史論.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