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 曲曉范
[摘 要]
中共滿洲省委作為東北地區重要的抗日文化宣傳中心,在東北淪陷時期,曾開創了《夜哨》《文藝》《蕪田》等反日文化宣傳陣地。在此基礎上,經過金劍嘯等中共地下黨員的積極努力,我黨一度將日本人創辦的殖民宣傳重要工具——《大北新報畫刊》發展為反日宣傳的重要陣地。畫刊以漫畫、小說、詩歌、散文等文藝作品為武器,展現了日偽統治下東北民眾的悲慘遭遇,同時又以慷慨激昂的筆觸激勵了人們的抗戰熱情,進而為黑暗中苦苦掙扎的東北民眾提供了寶貴的精神支撐。
[關鍵詞]
《大北新報畫刊》;中共滿洲省委;抗日文化宣傳
[中圖分類號] K2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2007(2017
)04002805
[收稿日期] 2016-06-18
[基金項目] 吉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偽滿時期東北報業殖民文化宣傳研究》,項目編號:吉教科文合字[2016]第184號。
[作者簡介]
1.張瑞,女,歷史學博士,吉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2.曲曉范,男,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長春 130024)
中共滿洲省委是1927年10月至1936年6月,中國共產黨在東北地區設立的最高領導機構,創建初期曾成功領導了工農、學生、士兵廣泛參與的反帝反軍閥的革命斗爭。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面對日本的野蠻入侵,中共滿洲省委迅速調整了革命的方向,將斗爭主要矛頭直指日本帝國主義,并積極組織了文化戰線的反日宣傳活動。在此過程中,由日本人創辦的《大北新報畫刊》,一度成為我黨構筑于敵人宣傳堡壘內部的重要反日宣傳陣地,為偽滿時期東北地區抗日文化斗爭的蓬勃發展貢獻了力量。
中共滿洲省委的抗日宣傳活動是經過嚴密部署和組織的,參與者主要由兩部分構成。首先是中共負責抗日文化宣傳的黨員干部,主要包括楊靖宇、羅烽、姜椿芳 姜椿芳(1912-1987),筆名蠢坊、綠波、春紡、青、筠、江鷗、三羊、老牛、少農等,江蘇常州人。1928年到哈爾濱,1931年加入共青團,1932年轉入共產黨,中共滿洲省委宣傳干事、共青團滿洲省委宣傳部長,先后主編《滿洲青年》《滿洲紅旗》等中共黨團秘密機關刊物,在哈爾濱市配合羅烽從事抗日反滿文藝宣傳活動。 、金劍嘯、舒群、林郎、侯小古、李文光、任震英等。其次是滿洲省委還廣泛團結愛國團體成員和左翼作家,如反日同盟會會員白朗、黃田、達秋,進步作家蕭軍、蕭紅、金人、溫佩筠、白濤、馮詠秋、吳寄萍、劉昨非、高仰山等。在中共滿洲省委的統一領導下,共產黨員和進步作家積極利用東北地區公開發行的各種報紙的文藝副刊及畫刊,先后開拓了《夜哨》《文藝》《蕪田》等抗日思想宣傳陣地,大量刊載中共地下黨員及左翼作家群體撰寫的反滿抗日文學作品,為揭露日本殖民者的侵略陰謀和殖民野心、激發民眾抗日熱情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正當滿洲省委領導下的抗日宣傳活動轟轟烈烈開展之時,哈爾濱的政治局勢突然惡化,1934年4月,中共滿洲省委、滿洲省團委遭到日偽破壞,哈爾濱陷入白色恐怖,蕭紅、蕭軍等進步作家紛紛離開哈爾濱避難關內,共產黨員羅烽被捕,北滿地區的左翼作家群體力量大為削弱,滿洲省委領導下的抗日宣傳活動也隨之陷入困境。面對日偽的迫害,經滿洲省委同意,地下黨員金劍嘯大膽開拓新的輿論宣傳陣地——《大北新報畫刊》,利用該畫刊由日本人創辦的特殊背景為掩護,繼續宣傳抗日思想文化。《大北新報畫刊》由此成為東北淪陷時期中共滿洲省委樹立在敵人陣營里的一面抗日宣傳旗幟。
《大北新報畫刊》最初是偽滿洲國建立后,由大北新報社發行的一份以宣傳殖民文化、維護殖民統治為宗旨的期刊。該畫刊創辦于1933年5月28日,畫刊部位于哈爾濱“道里中國七道街路北”,[1]后遷至道外尚橫街13號。《大北新報畫刊》為周刊,用白色道林紙單色彩印,每期用一種顏色,如淺綠、淺黃或緋紅等。畫刊每期四開四版,第一版是廣告版,居中刊載人物或風景圖畫一幅,其中人物圖片多為“仕女玉照”、偽滿洲國政治人物的近照。第二、三版是藝術作品版,主要刊載攝影作品、繪畫作品及文學作品,并附有少量廣告。第四版半版小說連載,半版廣告。畫刊創辦后,雖然得到日本人的支持,但是由于當時哈爾濱對于畫報一類的休閑刊物需求有限,同時又受到了在哈埠發行多年擁有穩定讀者群體的《哈爾濱五日畫報》的有力競爭,因此《大北新報畫刊》創辦不久即嚴重滯銷,陷入了“幾斷如絲連”的困頓境地。[2]
面對《大北新報畫刊》經營難以為繼的窘境,第二任部長李笑梅上臺后為提高畫刊質量四處延攬人才,趁此時機,擅長繪畫的中共地下黨員金劍嘯經過朋友的介紹進入大北新報畫刊部擔任主編,為滿洲省委繼續開展抗日宣傳開拓了新陣地。金劍嘯擔任主編期間,先后發表了一系列短文,如《企望》《致辭》《結束吧“文藝”周刊》等,號召人們鼓起勇氣,與殖民者斗爭到底。由于他的革命活動引起了報社日本人的猜疑,金劍嘯于1935年4月被辭退。為了躲避軍警的監察,此后金劍嘯一度離開哈爾濱至齊齊哈爾,在此期間他曾擔任《黑龍江民報社》文藝副刊編輯,并創辦《蕪田》副刊宣傳革命理想與抗日主張。此后,金劍嘯的革命活動再次引起了殖民者的注意而被報社辭退,1936年1月,他重返哈爾濱繼續尋找時機開展抗日文化宣傳活動。恰在此時,金劍嘯聽聞《大北新報畫刊》經營困難,已經暫時停辦。于是在中共滿洲省委宣傳干事姜椿芳的支持下,由朋友趙光宇出面交涉,以每月30元的價格租賃了畫刊主編權,并買通了原畫刊部長孫惠菊,以其名義繼續出版,以應付日本軍警的檢查。
1936年4月20日,改版后的《大北新報畫刊》重新回到讀者面前。畫刊封面由金劍嘯親自設計,刊名采用變形美術字體,協調、醒目。版式由原來的一大張四版,改為十六開四頁或六頁一本的活頁彩色畫報,出刊周期也由原來的一周改為五日。從內容方面看,改版后的《大北新報畫刊》摒棄了過去一貫以殖民宣傳、休閑娛樂為主要內容的做法,增加了反日新聞和美術作品,改版后的畫刊內容更加貼近工人和市民群眾的生活,利用繪畫和文藝作品隱晦曲折地宣傳了中國共產黨的抗日主張和紅軍的革命斗爭事跡。正是由于《大北新報畫刊》鮮明的革命色彩和反日特征,畫刊很快引起了日偽的關注。1936年6月13日,日本駐哈領事館派人逮捕了金劍嘯、姜椿芳等中共黨員,改版后的《大北新報畫刊》僅出版了11期,便被迫停刊,中共滿洲省委開拓的又一重要宣傳陣地淪入敵手。此后,《大北新報畫刊》徹底成為日偽殖民宣傳的傳聲筒,直至1945年抗戰勝利,畫刊停辦。endprint
綜上所述,《大北新報畫刊》作為一份由日本人創辦發行的期刊,雖然其刊載的思想內容主要體現了日本殖民者奴化宣傳的主旨,但是在中共地下黨員金劍嘯擔任畫刊主編期間 金劍嘯擔任《大北新報畫刊》主編包括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1934年12月3日——1935年4月;第二階段為1936年4月20日——1936年6月13日。 ,該畫刊也曾刊載了一定數量的宣傳抗日思想的圖像和文字作品,成為了中共在東北淪陷區開展抗日文化宣傳的又一重要輿論陣地。具體而言,《大北新報畫刊》開展的抗日文化宣傳內容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一、沖破殖民文化的藩籬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全境淪陷,為了鞏固殖民統治,日偽利用手中掌握的各種新聞報刊,大量刊載逃避現實、為偽滿洲國歌功頌德的文藝作品,以麻痹民眾反抗意識,維護殖民統治根基。為了警醒東北民眾,中共滿洲省委利用《大北新報畫刊》刊登啟事、編者案語、影評劇評等方式,批判為殖民者歌功頌德、消極避世的辦刊風氣,為哈爾濱思想文化界沖破殖民文化的藩籬創造了條件。
1934年末,金劍嘯剛剛擔任《大北新報畫刊》編輯長,即在申明畫刊新辦刊方針的《致辭》中,公開表達了對畫刊逃避現實的辦刊方針的批判。文章開宗明義地明確提出,“畫刊”不僅是藝術的,而更重要是社會的。進而指出目前《大北新報畫刊》在辦刊方向上存在的問題,畫刊過去“僅注意到畫和文藝”,僅僅千篇一律地登載“高材生、歌舞家以及交際花”照片,只行使了“一部分的使命”。在此基礎上,文章進一步指出了偽滿畫刊界普遍存在的“為藝術而藝術”消極避世的現象,“全滿的畫刊,幾乎沒有同申報 指《申報畫報》,上海《申報》館編印,每期八圖,多為時事畫,并配有文章。 的,反過來,如時報 指《時報畫報》,以刊登風景、人物攝影圖片為主的畫報,娛樂性突出。 的真是不少!”為了改變這一不合理的現象,金劍嘯宣布了畫刊革新的方案:“此后,在畫上,我們多注意新聞照片,藝術名作的照片,值得人一識的仕女照片,以及世界上的名政治家、外交家、藝術家、科學家、哲學家等各個學術部門有所專長的人的照片,這些至少每期介紹一個,連同小傳。”最終目標是“使本刊在全滿形成個比較完全的畫刊”[3]。遵循著這一辦刊思想,金劍嘯主持畫刊期間曾發表蘇聯著名作家高爾基的語錄,詩人馬雅可夫斯基的木刻像及其詩作。同時刊登了魯迅、郭沫若等左翼作家的文章,報道了他們的活動。《大北新報畫刊》通過刊載這些批判現實的作品,以文字和圖畫為劍直指充斥著哈爾濱文壇的殖民文化作品,為打破偽滿文壇上彌漫的為藝術而藝術、嚴重脫離現實、自我麻痹的風氣創造了條件。
為了增加抗日宣傳的力度,金劍嘯還親自創作批判現實的文學、繪畫作品刊登于《大北新報畫刊》之上,以戳穿日偽“王道樂土”的謊言。如1935年2月11日《大北新報畫刊》登載的金劍嘯創作的短文《謠》[4]。文章以一個謠言的形成和傳播的過程為中心展開,主要情節是,C城的一個小孩“王小二”欺騙附近的居民說積滿雨水的陰溝里有魚,聽到這個謠言后,一個賣水的老人、李嫂、李嫂的丈夫、隔壁的大嫂不僅信以為真,而且以訛傳訛,致使謠言越傳越真,最終變成陰溝里不僅有魚,而且王小二釣上來的一條魚有“一尺多長”,“小二家弄了魚,煎了很好呢,跟江里的一樣”等一系列謠言。被謠言蒙蔽的人們都去陰溝釣魚,最后誰也沒有能釣上來一條,即使如此人們仍然相信,“這有魚”。不相信謠言的只有“賣水的老張”,盡管他反復跟大家說這不是真的,但是沒有人相信他。小故事情節完整、語言生動、簡潔,用隱晦的筆法,通過描繪一個荒誕不經的謠言,諷刺偽滿當局編造的所謂“中日親善”“大東亞共榮圈”“王道樂土”等謊言,同時提醒東北民眾不要被荒誕不經的謊言所蒙蔽。
此外,為了進一步打破偽滿文壇上的消極遁世、沉迷于個人情愛的創作風氣,警醒東北民眾。金劍嘯還創作了《文壇登龍術》和《掛羊頭賣狗肉與說漂亮話》兩篇文章,批判才子佳人小說家陳隄以及《國際協報》的副刊編輯趙秋鴻以女人為主要對象的文學創作模式,文章一針見血地指出,陳隄君自稱的“有用的創作”,竟然是圍繞“文人和女人”的,所謂的“有流不盡的眼淚”,“有說不盡的隱痛”的血淚作品不過只是圍繞“文人和女人”的庸俗之作,陳隄君這樣的自我辯白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自我遮掩罷了。[5](85)金劍嘯的雜文雖然篇幅短小,但是用詞尖銳而充滿著戰斗的力量,以筆為劍直指偽滿文壇上萎靡的創作風氣。
與金劍嘯同樣活躍在偽滿文壇上的還有共產黨人姜椿芳,他在《大北新報畫刊》上發表的一系列雜文,以諷喻的方法批判為殖民者歌功頌德的御用文人及其阿諛奉承的文學作品,為打破偽滿文壇上粉飾太平的創作風氣創造了條件。如姜椿芳所作的《第四種人》,批判了偽滿文壇上那些號稱不屬于任何階級和黨派的文學批評家(暗指充當日偽文化特務的御用文人),具有強烈的時代精神和現實意義。[6](277)
總之,在金劍嘯、姜椿芳等中共地下黨員的積極努力下,《大北新報畫刊》曾刊載過一定數量的批判偽滿殖民文化的文學作品,為東北民眾徹底認清日偽奴化宣傳的險惡用心創造了條件。在此基礎上,中共滿洲省委領導下的《大北新報畫刊》還通過轉載外國文學作品、刊載本地作家反映現實作品的形式,揭露了日本殖民統治的黑暗現實,表現了東北淪陷后,民眾痛苦、彷徨的真實心態。
二、描繪社會現實的黑暗
偽滿洲國建立初期,日偽當局為了標榜所謂的文化寬大政策,一度放松了對偽滿文化領域的監控。中共滿洲省委抓住這一有利條件,利用《大北新報畫刊》譯介了一批19世紀俄國批判現實主義文學作品以揭露戰爭的殘酷,影射日本殖民者的侵略罪行,如蘇聯作家伊薩克巴別爾 伊薩克·埃瑪努伊洛維奇·巴別爾(1884—1940),筆名巴布埃爾·基墨爾·柳托夫,俄國作家,代表作是短篇小說集《騎兵軍》,其中以《我的第一只鵝》最為著名。巴別爾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前蘇聯最引人注目的作家之一,高爾基說他是俄羅斯當代最卓越的作家。 的代表作《我的第一只鵝》和《渡支布魯次訶》 《紅色騎兵軍》(或翻譯為《騎兵軍》)的開篇,現在翻譯為《泅渡茲勃魯契河》。 等等。endprint
《我的第一只鵝》以第一人稱描繪了身為知識分子的“我”被派往師部,初到時遇到了“哥薩克”士兵的輕視,為了表現出殘暴的一面而融入新的集體生活,“我”用暴力手段殺死了一只鵝,最終雖然得以融入新的生活,但是“我”內心卻充滿了自責與愧疚。文章以小見大,從一個特殊的側面,真實地展現了戰爭的殘酷,揭示了人性的扭曲。《渡支布魯次訶》同樣是一部戰爭題材的短篇小說,主要描繪了生活在戰火中的猶太人經受的痛苦,戰爭中猶太女人的父親被波蘭人殺死,家里也被搶掠得一片狼藉。小說描繪了戰爭給平民帶來的災難,揭露了侵略戰爭的罪惡。《大北新報畫刊》利用刊載反映戰爭殘酷的外國文學作品,影射殖民侵略下東北民眾物質生活的貧窮和精神上的痛苦和壓抑,對日本侵略者的野蠻入侵和殖民統治進行了有力控訴。
在刊載外國文藝作品的同時,《大北新報畫刊》還利用登載本土作家創作的漫畫、小說、散文等文藝作品的方式直接揭露日本殖民統治下東北民眾的黑暗生活。如中共地下黨員金劍嘯的漫畫作品,描繪了一位頭梳“馬式發”,頸帶鋼圈,足帶“腳鏈”,身邊跟著“保衛小犬”的“摩登婦人”,通過塑造“現代婦女”“囚犯化”形象,[7]暗示東北民眾在日本殖民統治下的生活如囚徒一般。同樣登載于畫刊的短篇小說《也過新年》[8]則描繪了東北民眾生活的貧窮與艱辛。小說主人公劉二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的丈夫在她三十五歲那年去世了,現在只剩她和一個八歲多的兒子“鐵頭兒”過活。她的家境非常艱難,全賴她的雙手和血汗賺的幾個錢維持粗衣和粗飯,連過年的時候兒子想吃點肉、穿件新衣服這樣簡單的愿望也無法實現,只能用“再要到年的時候一定過”的口吻欺騙兒子。
除了描繪東北民眾物質上的貧窮,《大北新報畫刊》還通過刊載文藝作品反映東北民眾精神上的壓抑與痛苦。金劍嘯在文學作品中經常直接抨擊日本殖民統治給東北民眾帶來的苦難。1935年6月10日,金劍嘯用筆名柳倩在畫刊上發表了短詩《啞巴》,表現了日偽嚴酷統治下,人們沒有言論自由,如同啞巴一樣的生活。詩中寫道,“雖然天給了一張嘴,然而卻給濁的空氣封住了,封得呼吸都要窒息,于是你便遭受著啞巴的待遇。”在詩的結尾,金劍嘯以反問句的形式暗示東北民眾改變命運的唯一方式便是拼命抗爭,“你不再提起你的夢嗎?你將永受著啞巴的待遇!”[9](29~30)即使是在各種節日中,畫刊在登載各種為偽滿歌功頌德的題詞間隙,仍然不忘穿插反映東北民眾精神苦悶的語句,如1935年元旦刊載的詩歌《新年》描繪了在辭舊迎新的快樂節日里,東北民眾卻只能“忍耐著等待,等待陽春來施愛。”對于新年“我”絲毫感覺不到應有的快樂,只有“未來的是新愁,已過去的是舊恨。”“堆堆的黃土,片片的白云,母親的靈魂,游子的憂心。”詩歌在結尾處最后發出感慨“啊!在新年,怎泯去我的悲哀。”[10]
三、點燃東北民眾對未來的希望
在極力抨擊社會黑暗與現實的壓抑的同時,共產黨員金劍嘯經常通過撰寫短文、刊頭語、短評的方式,寫下充滿希望和鼓勵的文字,不讓現實的黑暗淹沒讀者的心靈,點燃民眾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1934年末,金劍嘯剛剛出任畫刊部編輯長時,即以“巴來”為筆名發表了一篇題為《企望》[11](149~150)的短文。文中寫道:過去就是過去,誰有能力拖回來呢?我們企望于將來。我們企望他(指《大北新報畫刊》)將來比現在更好的辦下去:多播下于人類有用的種子,結出可以充人饑的果實,開了花,著了顏色。金劍嘯通過該文章鼓勵東北民眾將希望寄托于未來,堅信只要我們在春天播種,到了秋天必然有所收獲。
另外,金劍嘯在抨擊日本殖民者對東北思想文化領域的破壞過程中也不忘鼓勵愛國作家及革命青年繼續革命事業,將希望寄托于未來,繼續堅持戰斗。如1935年1月15日金劍嘯的短文《結束吧<文藝>周刊》,主要表達了作者對《國際協報》的《文藝》副刊遭到日偽當局壓迫被迫停刊一事的氣憤,文章首先回顧了中共滿洲省委領導下開展的文藝界的反日斗爭,“我們兩年來,沒有做什么轟轟烈烈的英雄事業,僅是無聲無息地支持兩個周刊:一個是大同報的《夜哨》,一個是國際協報的《文藝》。《夜哨》有三十三期,《文藝》有四十七期,綜計時間有一年半多,余下的時候,是在忙促籌備,就是這樣結束了總賬。”[12](170)緊接著針對《文藝》副刊停刊一事,他憤怒地寫道:“記著吧,朋友,人家都是這樣說的。去他媽的吧,一個《夜哨》一個《文藝》算了什么,難道說我們就再不會冒出個什么《藝文》嗎?”[12](170)金劍嘯還鼓勵戰友們,不要沉浸于副刊停辦的傷痛之中,而應該鼓足勇氣繼續戰斗。[12](170)在文章的結尾,金劍嘯以文字為武器,并把敵人罵成是一文不值的狗屁,斷定他們是長久不了的,喘延不了幾天,并表達了對抗日斗爭的勝利的無限信心。“就是這樣,只要下種,就會長苗,垂死的狗屁,不會喘延幾天?”[12](170)
除了通過此類評論文章喚醒讀者外,金劍嘯擔任編輯期間,還通過刊載文藝作品的方式激發民眾特別是青少年對希望的追求。如畫刊于1935年2月11日第三版刊載的《逝》一文。文章主要描寫了一個“二十余歲的”青年,由于朋友陳姒死后,感到失去了人生的意義,并試圖在墓地輕生,結果陳姒的鬼魂從墳墓中飄蕩而出,唱著《援救》一歌升向夜空,“我的魂魄顫抖,親愛的朋友,不如讓我去,向十字街頭,盡我的力我能夠……”得到了陳姒魂魄的點醒,青年人離開墓地奔向新的前程。文章結尾寫道,“青年的呼聲,離開墓地遠了,出了枯林之外,不知呼向南方抑或是北方,只留下那偉大的聲音,撥動這冬夜空氣的余浪,奏和著林木的悲嘯,在陳姒的墓中,吼,不息的吼。”《大北新報畫刊》正是通過這種方式,抨擊偽滿現實的黑暗,描繪民眾生活的苦難最終是為了喚醒民眾的覺悟,在認清死的恐怖的同時,充滿尋找新生的希望,以革命的樂觀精神和戰勝黑暗現實的勇氣去寄希望于未來,并為了美好的明天而產生奮斗的勇氣。
總之,在中共滿洲省委的領導下,偽滿時期的《大北新報畫刊》一度與《夜哨》《文藝》以及《蕪田》等革命文藝復刊一道成為了東北民眾對日作戰的文化武器。畫刊以漫畫、小說、詩歌、散文等文藝作品為武器,運用隱晦、曲折的語言和藝術形式,揭露了日偽血腥統治下社會的黑暗,描摹東北民眾生活的苦難,力圖在揭露現實殘酷的同時,激勵東北民眾對未來的希望,為迎接中華民族解放的黎明搖旗吶喊,為黑暗中苦苦掙扎的東北民眾提供了寶貴的精神支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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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巴來:《謠》,《大北新報畫刊》,1935-2-11(2)。
[5]金劍嘯:《掛羊頭賣狗肉與說漂亮話》,王立民:《金劍嘯全集》,哈爾濱: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11年。
[6]姜椿芳:《第四種人》,彭放:《黑龍江文學通史(第2卷)》,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2002年。
[7]金劍嘯:《漫畫》,《大北新報畫刊》,1934-9-10(2)。
[8]鶴髯:《也過新年》,《大北新報畫刊》,1935-1-1(2)。
[9]金劍嘯:《啞巴》,王立民:《金劍嘯全集》,哈爾濱: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11年。
[10]《新年》,《大北新報畫刊》,1935-1(2)。
[11]巴來:《企望》,齊齊哈爾市檔案館:《金劍嘯紀念文集》(內部資料),齊齊哈爾:齊齊哈爾市檔案館,1986年。
[12]劍嘯:《結束吧<文藝>周刊》,王翠榮:《<國際協報>與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哈爾濱》,北京:中國商務出版社,2010年。
[責任編輯 張克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