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楊陽
(南陽理工學院,河南 南陽 473000)
《藍絲絨》導演大衛·林奇放棄了以往標簽式的復雜敘事,以“非寫實”手法有效地傳達了他永恒不變的藝術理念,再現了奇異世界中野蠻與恐怖的場域。影片有意識地讓持續流行的形象和精神分析理論融合交織在一起,無論是類型的指涉,還是精神分析的指涉,都被清晰地表示出來。電影創造出的符號學、象征、隱喻以及人類文化經歷過的其他術語的游戲,都讓電影主題和立意有了升華。
《藍絲絨》中指涉了多種解釋維度,那些與神話相關的題目都找到了空間和地形學的比喻,電影讓敘述有了可見化的能力。主人公通過縱向的隱喻式旅程通向精神深處,經歷了一次貫穿社會領域的身份轉變。罪惡的下層社會為故事提供了真實的土壤和背景,法律的“被壓抑”和意識的“被壓抑”相聚生緣,不管是愛緣還是孽緣。當然,不可否認地也與陰郁廢墟、隱藏通道、封建迷信、淫穢骯臟共融。
西方文化已經在俄狄浦斯故事中發現了許多文化變化的隱喻。把《藍絲絨》作為俄狄浦斯神話不斷奇特地進入20世紀大眾文化的一個場域進行分析,不僅僅是戲劇情景領域的分析,還是離奇和野蠻的融合特征的深層剖析。
電影《藍絲絨》的內容有虛無縹緲的、真實存在的或者二者兼顧的。這些內容,讓觀眾有驚詫、有困惑、有疑問、有思考。與此同時,進行合理的邏輯推理,歸納思維演繹程序。故事情節從民間故事到精神分析戲劇,這種不斷變化的雜交性要求“壞人”角色必須在超自然的惡魔以及與神人同行的惡魔中擺動,是一種童年對父親恐懼的現象投射。
導演把電影敘事傳統、時代背景、錯綜復雜的人物和他們之間的交叉關系進行了優化組合和資源整合,有條不紊地勾勒出離奇的、不可思議的怪異行為、社會背景和情感歸宿。電影中的黑色元素比比皆是:歌手桃樂絲是個多面人:美女面容、窈窕身材、變態心理、惡魔心術、鬼怪行徑;破案的偵探不是警察,而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并且無緣無故而又順理成章地被卷入無休止的麻煩中不能解脫;主人公杰弗里涉世未深,性格、人品、責任心、使命感都和卡普拉的《生活多美好》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他終于由乳臭未干的探險者獲得了嶄新的成熟,并且在與壞人的搏斗中贏得了勝利,最后居然繼承了父親和岳父的地位,進入了聯系著父權的權威位置,用智慧解除了黑幫頭目弗蘭克的威脅,讓美好的家園回到了風景如畫的昔日。
《藍絲絨》導演大衛·林奇用具體的精神分析劇情和引證來賦予弗蘭克父權和殘忍。電影最震撼的情節是杰弗里目睹了黑幫老大弗蘭克對杰弗里媽媽的獸性暴力和性攻擊。這個場景對孩子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創傷。因為脆弱的母親也是孩子的戀愛對象,須要拯救。在孩子的想象中,母親應該“嫁”給他,而不是遭惡魔虐待。然而,母親承受父親的襲擊也是為了保護孩子杰弗里。所以,杰弗里是初始情景恐怖的見證者。但情感的影響和暗示作為一個整體延伸到故事中,并且在故事中不斷重復。而所謂的“母親”,當她接電話和兒子說話時,披上了柔弱母親的標簽。當她發現杰弗里藏在衣柜里窺視她的性秘密時,她卻用刀威脅他。忽然由弱者變為強者,變為具有閹割威脅與暴力融為一體的母親。她強迫杰弗里脫去衣服,把他嬰兒化,然后引誘他。不可否認,杰弗里被她挑逗的情欲是亂倫的、不合常情的。這是影片中令人震驚的情色和暴力的印證,與影片開始時那美麗的藍天、白云下的田園小鎮、微笑的玫瑰花、搖曳的郁金香以及勤勞、淳樸、善良的人們熱情洋溢的面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或許,這些情節都是電影呈現出的哥特式幻影,是為后面的故事情節做的鋪墊。因為在電影的結尾,主人公杰弗里在自家的屋子里曬太陽,一副睡意蒙眬的神態,仿佛剛從南柯夢中醒來。或許,被踐踏尊嚴的桃樂絲和那悠揚、動聽、哀怨的《藍絲絨》曲調和旋律,被他槍擊的罪不可赦的黑幫頭子……都一去不復返了,他們都是一枕黃粱中的匆匆過客。非但是他,就是觀眾也猶如從亦云亦霧中走出一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難道這就是導演別出心裁地留給觀眾深深之處嗎?
《藍絲絨》中,杰弗里有著多重身份與性格。他有一個邪惡的父親、多面化臉譜的母親,還有亂倫的欲望和誘惑。他生活的那個民風淳樸的小鎮和善良的人們雖然也陶冶了他的情操,但家中的沉寂生活和桃樂絲直接的、驚人的性行為挑逗也無時無刻不讓他心驚膽戰,那揮之不去的、被暴力情感耗盡的魔鬼身影總是徘徊在他眼前。
銀幕中,杰弗里有著幼兒和幼兒窺視性行為的雙重身份。于是場景把初始情景的幻想與對母親的欲望的幻想凝縮在了一起。影片在房間和衣柜間不斷切換,以強調杰弗里偷窺的目光。導演有的放矢地讓他進行一次俄狄浦斯式的無意識旅行,面對亂倫的欲望和邪惡的父親的形象。讓他在控制性欲和抵制的邊緣不能自已,痛苦、焦躁、心理受到巨大的壓抑而不能釋放也無處釋放,精神防線近乎被摧毀。電影的故事情節發展中,弗蘭克代表了前俄狄浦斯父親。弗蘭克是個陽痿患者,平常的性生活總是依賴藥物,正如布蒙特靠吸氧設施來呼吸一樣。即使在最具暴力性的時刻,他對受害者的施暴也近乎嬰兒性欲,而不是成人的生殖器性欲。他遠沒有成熟男人的特征和形象,這種特征被定格為“回歸幼年”。他不能有條理地說話,而且在不斷猥褻中含糊其詞地說話。他同時是嬰兒和惡魔父親的雙重身份。恐怖的暴力和父親以及壞人的無理性是哥特類型的核心。他是個變態的、毫無人性的性虐待狂。他肆無忌憚地摧殘著人性中的美好性愛。
電影中,杰弗里走向成熟的歷程也是通向俄狄浦斯潛意識的旅程。隨著攝影機跟拍的鏡頭:黑暗中、樹、蠟燭、火焰、窗簾……都蘊藏著被驅逐的精神力量還與杰弗里的無意識共存。主人公邁入成熟父權的成人式被構建在他對成長過程中所克服的力量上。電影的最后鏡頭,顯現母親和孩子,幸福以理想的一對團聚,等待著整個過程重新開始。
《藍絲絨》通過敘述結構和將敘述引入地形學系統的構造中確認了人物相互聯系。戀母情結的敘述在一種不可思議的舞臺調度中展開。電影語言并置空間形象和語言,它們二者用陌生感強迫人的模仿和恐懼。這種神奇的力量密切關涉地點,或者把無意識投射到一種幻想地形學。哥特式是一種神奇的舞臺調度,毀滅、墳墓、迷宮般的地下通道賦予過去的在場具體的可視性,突出故事實際上被設定的歷史時刻的方式。
《藍絲絨》的片頭是圍繞著復雜的地形學隱喻設計出來的,同時又通過這種方式讓它的含義比較迅速地彰顯出來。電影故事也掩蓋了正常世界中的一個無意識敘事。由于電影的背景是一個小鎮“美國”,影片必須用類型和精神分析指涉來建構其中哥特式形象和舞臺布置。影片從壓抑著的下層世界的可能性背景中,挖掘了一個荒誕世界,一個下層世界的地形學。鏡頭圍繞著美好的小鎮和溫馨的家構造空間結構。那些表層與下層對立之間鏡頭的空房子、白色柵欄等并不復雜的形象都有著比較神奇誘人的色彩。杰弗里的父母都被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中,有里有外;老態龍鐘的父親彎著腰管理花草,專心致志地澆水,兩鬢斑白的老母親津津有味地觀賞電視;突然間,老父親心臟病復發,就地倒下了。此刻,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孩童,蹣跚學步,牙牙學語。此刻,那些小水滴變為慢鏡頭,還出現了一只小狗,活潑可愛,蹦蹦跳跳。屋子里,母親正在飲水,有一支槍出現了,定格為一個特寫。場景的簡單崩潰被電影效果釋放出來,尤其是慢動作和音響效果,它們在攝影機下順著膠皮管伸向了樹叢中。《藍絲絨》的歌聲低沉、動聽、悅耳,歌聲有時如泣如訴,有時夾雜著許多噪聲,是情色元素要出現的伏筆。
導演對精神分析理論運用得十分明顯,他把哥特式的神奇之家安置在小鎮“美國”的神話學和其變幻無窮的俗世之中,既傳統又創新。他帶著一種女性化的智慧提出,電影銀幕已經是幻影投射之處,而這種投射到了好萊塢,便是到了頂峰。憑借明星、類型和技術的完美,好萊塢借助其魅力、超自然的效果以及故事講述中的縫合表面的世界,再造了另一個神奇世界。
一部有意識地讓持續流行的形象和精神分析理論交織在一起的電影《藍絲絨》,無論類型的指涉,還是精神分析的指涉,都被清晰地顯示出來了。它震撼了電影界,成為被中西方觀眾認可的經典電影,在電影的藝術峰巒上,有著無限美好的旖旎風光。藍絲絨有多重的指向符號。它除了與電影名字重合外,還是睡袍的極好面料,顏色鮮艷,質地優良。主人公桃樂絲穿在身上顯得高雅、尊貴、脫俗,為其窈窕的形體增添了嫵媚與無窮的魅力。所以,藍絲絨也是主人公桃樂絲的名字符號。她的名字因為電影而馳名中外,因為和美人一體,也留在了很多人的記憶中,有藍絲絨的地方,人們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歌手桃樂絲。所以,藍絲絨不僅僅是電影的象征,還是桃樂絲的象征。主人公杰弗里在酒吧看著身穿藍絲絨的桃樂絲悠然地唱著《藍絲絨》歌曲,和著優美的旋律,時而低沉,時而高昂,時而婉轉,余音繞梁。這歌聲曾激起了杰弗里多少美麗的幻想,讓他多少次想入非非,癡迷不已。這是向往愛情的印證。所以,電影中主人公的睡裙、婀娜多姿的形體、悠揚的歌聲無形中緊密相融,成為連接有關人物的情感紐帶。毋庸置疑,藍絲絨是電影,是歌手,是歌聲,是衣服,是氛圍,是心情……
《藍絲絨》的背景音樂旋律低沉舒緩,充滿著憂傷、抑郁,與影片開始和結束的祥和氣氛不太協調。電影情節中有很多污穢、罪惡、墮落等元素,卻沒有引起觀眾的厭惡情緒,相反,觀眾聽到了比較悠揚的旋律、充滿著溫情與浪漫;特別是破案時那些驚心動魄的時刻,也有藍調的松弛;在生死攸關的激戰中,好的交響曲仍然不絕于耳;主人公桃樂絲裸體暴露、傷痕累累的時候,音樂也不淫穢、不突兀,卻還有瀟灑悠閑的味道。另外,音樂有時舒緩,有時激昂,錯落有致,恰如其分,在渲染氣氛、塑造不同人物形象、刻畫人物性格時,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深化了主題,提升了立意。《藍絲絨》歌詞中“絲絨的夜色如水,瞳孔好深邃……愛上你也許是那時氣氛太唯美,你的笑像是蛋糕上的草莓……”歌的意蘊和旋律中,包含著歌者深深的依戀和哀怨,大概,也是桃樂絲愛恨情仇的一個個音符吧!
總之,《藍絲絨》導演以較高的藝術造詣,打造了電影的主體形象,無論是思想內容分析、人物形象塑造,還是精神分析法的絕妙、音樂效果的出類拔萃,都堪為經典,為影片增添了更多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