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古代文論博大精深、蘊藏豐富,理應成為我們新時期文論構建的立足點和出發點,但其現代性構建的可行性和構建途徑一直是學術界聚訟不已的話題。在秉持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可行性前提下、在借鑒張伯偉先生《中國古代文學批評方法研究》著作基礎上,文章選取“以意逆志”“推源溯流”以及小說評點三個方面,結合當代西方文論,以小見大,深入挖掘在現代仍有適用價值的觀點,探索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之路。
關鍵詞: 中國古代文論;可行性;現代性構建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677/j.cnki.cn65-1285/c.2017.05.12
歡迎按以下方式引用:秦瑞英.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幾點思考[J].克拉瑪依學刊,2017(5)63-68.
中國古代以詩文為正統,小說到魏晉才初具規模,唐代中期才有了成熟的文言短篇小說——唐傳奇,而白話長篇小說則直到元明之際才形成;且小說歷來被視為與詩文雅文化相對應的史傳不載的俗文化,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就談到“小說自來無史”[1]4。因此,與之相應的中國古代文論大都是針對詩文而言,有關小說、可以稱得上有針對性的理論大概只有評點和考據索引。
而小說作為現今當之無愧的文學主流,重點針對詩文系統的中國古代文論很難直接用作當代小說理論的構建,也就是所說的范疇限制。所以曹順慶先生旗幟鮮明地提出“重建中國文論話語的途徑,主要是借助于古代文論的‘話語轉換”[2]8-11。但是這種轉換是否可行、能否順利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醫好中國文學理論的“失語癥”,學術界則眾說紛紜。筆者贊同張少康先生的觀點,認為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是可行的,具體則是以中國古代文論為母體和本根,在深入研究和辨析西方文論和當前中國文學創作實際的基礎上,博觀厚積、消化融合,進而升華構建中國當代的文學理論。[3]41-53在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具體方法上,筆者贊同蔡鐘翔先生的觀點,即從局部理論入手,[4]35-41從中提取可用養分,在逐步探索中構建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轉換之路。
一、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可行性論證
中國古代文論雖然有其產生的特定社會歷史條件,有其獨特的范疇和適用性,“轉化”之路并不容易;但是縱觀社會歷史發展,“話語轉化”是有其可行性的。
首先是歷史的可行性。在中國文化發展史上,或由于戰亂被迫溝通,或出于文明自身向外擴散的和平溝通,中國文化始終都以自身的包容性對外來文明進行了本土化的解讀、融匯和發展。自魏晉開始繁盛的佛教經唐以后徹底轉換成中國韻味的禪宗,以及近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都是最好的例證。
其次是文化的可行性。中國傳統的儒道文化都是包容性文化,這一包容性集中體現在《易經》的厚德載物上。而“泰山不讓土壤,江河不擇細流”的開放傳統以及求同存異的博大胸懷使得中華民族能夠正視世界的多元化,尊重差異,并在分歧中積極謀求互補和重構,從而完成自身文明的進步。
最后是文論自身生命延續的可行性。中國文化有其自身生長的土壤,在這種土壤中孕育的文論一經出現,便有其自身的生命。它累積著幾千年來中國文學批評的精神成果,即使因范疇所限,舊有的理論在當今的適應性大打折扣,但卻理應是我們當今文學批評的根本點和立足點,是我們構建當代中國特色文學理論的母體和精神來源。
因此,筆者認為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是可行的,具體則是首先強化中國古代文論這一根本,并以此為主干,在廣泛類比、辨析西方文論的基礎上,取其互補和相得益彰的理論為枝葉,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轉換和構建。
二、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局部理論分析
1.“以意逆志”的現代性構建
“以意逆志”是孟子在性善論基礎上構建的批評方法。孟子認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圣人之心與凡人之心千古相通,因此可以用“推心”之法上求古人之志、下盼后世知音。所以司馬遷在論述自己創作《史記》的緣由時才會說“故述往事,思來者”“思垂空文以自見”。因以性善論為基調,所以“以意逆志”所求之志也就是古人之“心”,必然是性善論基礎上的“赤子之心”,也即李贄所謂“童心”;同時“以意逆志”還進一步要求將詩人的“個人心”擴充為“人類心”。[5]19強調“文以載道”,主張融合了對人類關懷的“志”的作品才是貫通千古的經典作品。
“以意逆志”學說內在地包含了當代西方文論中的解釋學和新歷史主義的核心要素。西方解釋學分為古典解釋學和哲學解釋學兩派,以施萊爾馬赫為代表的古典解釋學主張通過理解活動還原文本固有的、作者的原意,施萊爾馬赫將這種理解定義為“避免誤解”。而哲學解釋學派的代表伽達默爾秉持“意義創造說”,認為讀者和文本都是歷史的產物,對作品的理解實質是讀者的前理解與文本視野的融合過程,以融生新,從而超越各自的視野上升到一個新境界。“以意逆志”學說在中國古代的批評應用過程中實質踐行著解釋學新舊兩學派的觀點。它強調以己之意探尋詩人之志,以獲得古人“苦心”之所在,從而達到“知人論世”的目的與古典解釋學還原文本固有的、作者的原意不謀而合;而在實踐中于不同時期被人們從自身歷史條件出發解釋為不同的概念,如漢儒解釋為“美刺”和“諷諫”,宋人則注重探求“言外之意”[5]62,又與哲學解釋學的多元化趨向殊途同歸。同時對于伽達默爾學說的缺陷,“以意逆志”也在源頭上給予回答,即所考察的詩人之心必須是“真心”“童心”以及重以人文關懷為核心的儒家濟世思想的體現,回答并解決了伽達默爾解釋的多元化標準問題。
新歷史主義是在對歷史主義和形式主義的雙重反思中出現的,在文學結合歷史的基礎上創造性地融合解構主義、西方馬克思主義和女權主義批評理論。在整個文學界彌漫向心式“內部”研究時,率先展開了輻射式、多維的“外部”研究,關注政治、經濟、社會對文本生成的影響,以重新確立文本的歷史和社會背景。[6]361這種外部因素研究與“以意逆志”重考察作者生平和時代因素以達到“知人論世”的目的都有其社會關注的價值取向,都強調不能孤立地看待文學與歷史。只是新歷史主義提出了更為明確的解釋路徑,主張在解讀文學作品時進入過去和現在的“雙向”辯證對話中,在此基礎上實現兩個時代、兩顆心靈的對話和文本意義重釋。[6]353新歷史主義還主張將文本放入“權力話語”結構中,探尋作家與外在環境相關聯的運動方向和顛覆性的表面恭順兩種不同的創作態度。[6]354這對“以意逆志”在考察作者人格力量與意識形態權力之間的關系時提供了清晰的實踐原則。但是新歷史主義的缺陷也是顯而易見的,由于側重“邊緣化”的傳聞軼事、游行札記,力圖從這些表征探求權力運作的內在軌跡,缺乏全面系統的理論架構;同時新歷史主義涉及的領域多而繁雜,這種雜糅狀態也使得它的理論缺乏一致性,因此新歷史主義正在成為歷史。但是其重新關注社會歷史的價值取向,在后現代主義日益喪失文化批判的現實下有其發軔之功,無疑會對新流派的理論構建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因此,我們應當抓住新理論的突圍時機,在“以意逆志”基礎上融合新歷史主義實用可取的一面,結合中國文化實際,構造出“以意逆志”在當代運用的具體方法途徑,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轉化突破。endprint
同時,我們還可以從接受美學偏重讀者參與和接受的角度對“以意逆志”進行現代性構建的補充,不止探求古人之志,更注重在現實維度下,除卻尋覓“知音”這一歷史共識,進一步探求文本的多元化時代價值。
2.“推源溯流”的現代性構建
任何藝術作品和文學理論都處在歷史發展進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前人熏陶,也無可置疑地會對后人造成影響。柯林伍德將這一現象稱為“藝術家之間的合作”[7]326。中國自孔子“述而不作”的治學傳統開始,重學古人、屬意學術源流的傳統便奠定了文學批評的“推源溯流”方法。鐘嶸的《詩品》便以“溯流別”著稱。魏晉以降,這種批評方法更多地散見于序跋、評點和札記筆記,共同構成了中國古代文論的“推源溯流”傳統。中國古代文論的“推源溯流”傳統涉及詩文字句、風格溯源以及為恢復古人風格的變革運動。但“述而不作”的學習方法以及博學而后“通變”的創新特色,使得中國文學易陷入模擬因循的窠臼,由此中國古代的古文運動和反對擬古的復古運動實質是以復古為革新,力求達到既能“師古”又能“師心”的“推源溯流”的正確傳統。
“推源溯流”學說兼具西方比較文學研究的“法國學派”和“美國學派”之長。[5]189“推本溯源”包含溯其淵源、文本風格評析以及詩人文學史地位等三個有機組成部分。法國學派的“影響研究”中的“源流學”與“推本溯源”的“溯其淵源”在治學方法上有其相同之處,都是站在接受者的角度考察外界對其風格的影響。影響研究對“推源溯流”的啟發和補充主要在于一方面“源流學”開闊了“溯其淵源”的視野,即文學比較不止立足本國還可放眼世界;另一方面影響研究的“譽輿學”站在放送者視角,彌補了古代“推源溯流”只站在接受者角度的缺陷。再者,跨國文學研究中,譯介者對文本的篩選、翻譯、誤讀、創造都會影響接受者對文本的理解和應用,這種重翻譯創造的分析在當前的跨國文化研究、甚至在考察古代文本的注釋對接受者的影響分析中尤為重要。美國學派的“平行研究”則著眼于人類文化中的共同點和差異性,運用求同的類比研究和求異的對比研究分析不同文化熏陶下的文學差異。方法與“推源溯流”有相似之處,優點在于它是以更開闊的視野評述世界文學史現象。因此“影響研究”和“平行研究”在當前日益國際化、開放化的國際文化交流環境中,對中國文學評論發展的兼顧中西、統籌規劃都有重要的啟發意義。
另外,榮格的集體無意識理論和弗萊的原型批評,與“推源溯流”也有交叉。榮格認為原型是一種“種族的記憶”,主張作家在創作時必然受到集體無意識的影響,塑造出能引起全人類共鳴的意象,也正因此文學作品才有源可推。弗萊的原型批評從神話出發,從敘述和意象的表層結構出發,進一步挖掘深藏其中的原型結構,并且強調整體的概念,主張從全人類角度尋求文學的原型和范式,這實質也是一種變形的比較文學觀念。以往的“推源溯流”限于古代科技發展的制約,只注重從風格和傳承角度溯流,并未進一步探析隱藏其中的心理學因素;同時“推源溯流”雖將各自的文學現象溯源到或《詩經》或《離騷》等,但卻止步于風格或言志言情的傳統層面。而弗萊的原型批評則另辟蹊徑,重在透過文本意象的關聯提煉由原型組成的深層結構,并由此構建出原型的全人類范式。這種跨學科融合和清晰的構建途徑以及全人類視野無不為“推源溯流”論的現代性構建提供了一條全新的發展路徑。
3.評點的現代性構建
評點是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的一種獨創形式。評點起源于何時學界尚有爭議,但早在孔子對《詩經》主旨的定義“思無邪”上,已見評點雛形。從大的范圍講,曹丕的《典論·論文》、鐘嶸的《詩品》以及散見于后世的序跋、書信都可看作是廣義的評點。早期的評點主要針對詩文而言,后世的中國古代評點在科舉、結社和評唱的推波助瀾下,至明清之際形成了一種對長篇小說評論的風氣,金圣嘆更是小說評點的集大成者,他以一人之功奠定了小說評點融“讀法”“眉批”“夾批”“回批”為一體的完整理論體系。小說評點對拔高小說的創作地位、引導讀者發現正確的閱讀方法發揮了重要的歷史作用。其中毛宗崗、金圣嘆、李卓吾對四大名著的評點精細獨到、入木三分,不僅涉及小說的創作主旨、文本歷史地位、文本細讀以及犯而能避等創作手法,而且在評點中熔鑄批評者的治學態度和美學追求,這對后世的文學欣賞無疑是一種有益點撥。因此小說評點有助于讀者發現作品價值,對讀者進行細致的文本閱讀和欣賞文本架構都有獨到的啟示,它不止是一種方法引導更是一種文本歷史財富。但是小說評點的評改一體,評者修改文本,在此基礎上再進行評點確是不爭的事實。毛宗崗的《讀三國志法》,便是潤色基礎上的評點。他不僅將二百四十回的《三國演義》合并為一百二十回,而且刪除了粗糙、帶有濃厚民間色彩的對人物形象構造不利的情節,增添了《臨江仙》等詩文雅文化。這些做法在以累積型創作為特征的古代小說創作中是可行的,況且古代小說地位低微,私自改動也不會引起太大爭議;但是在當今小說版權制下,小說評點只能取評棄改,并主動順應時代潮流積極融合其他有益的文學批評方法,如融合弗萊的原型分析以尋求小說構造的范式,融合“以意逆志”“推源溯流”方法以探尋作者之“志”和世界范圍內的“源流”等。
小說評點融入評點者個人的志趣和處世態度,是一種直觀式、經驗式的把握,雖不無偏頗,但對于小說的流行和接受都具有推波助瀾作用。金圣嘆評點的《好逑傳》風靡歐亞大陸,連德國大哲學家黑格爾都稱之為難得的中國好小說。當今世界已邁入信息化時代,知識信息爆炸式增長并迅速更新換代,因此在浩如煙海的作品中、在這種更高層次的知識匱乏中,一部經典的小說點評對推動優質小說脫穎而出并引導時代潮流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并且優秀的小說點評作為小說的伴生文本,與小說本身相得益彰,在凸顯小說價值的同時也豐富著理論評點的文學寶庫。因此,有效運用全方位、多角度的網絡平臺(如微信、天涯、豆瓣等)規范引導并推送高質量的書評,促進小說評點的與時俱進,無疑對小說評點的現代性構建大有裨益。而這些網絡平臺又有方便快捷、覆蓋廣的優勢,其優質利用對于提高全民文學素養,筑牢文化根基,進而促進中國文學和理論的變革做出大眾的基礎準備。endprint
中國古代文論體系龐大瑣碎,除卻本文論述的三個方面,中國古代文論的意境說、形神說、神韻說和妙悟說等理論也都蘊含豐富,并在古代詩文創作中被反復實踐運用,是古人累積智慧的結晶。這些珍貴的文學財富都值得我們今天反復回味,重新創造性地運用到新時期的文學批評和實踐指導中。
三、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需要突破的難題
綜上所述,中國古代文論內蘊有現代文論流派的某些批評主張。但是其一方面散見于文學作品中不成系統,另一方面在理論和應用之間仍有間隔,缺乏具體的路徑規劃,因此亟需進行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轉換。這就需要我們做大量的匯集工作,并進一步去粗取精,提取對現今理論構建仍有實用價值的觀點,集腋成裘,在中國文學實踐和對西方文論借鑒的基礎上構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論。
要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首先要扭轉我們的學習意識:那就是自“五四”以來的西方文論優于中國古代文論,中國古代文論在當前沒有實用價值的觀點。就當今的應用實際來說,西方文論的確新穎且更具有實用性。但是引進不能代替創造。西方文論提出的根基并非中國文學,對于中國文學創作的指導作用也非切入本質。格非認為以中國古典小說為代表的小說傳統理應成為我們當代小說創作的真正出發點,相對應的古代中國文論也理應重新評估其對當代理論構建的基礎價值。中國古代文學的創作和理論傳統是一個被我們拋擲了百年的價值體系,而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強國,達到以自身的文化魅力贏得世界關注和向往的目的,要求我們對古代優秀的傳統文化重新審視和推進。在近代史上,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是西方文論中國化的最早嘗試,提出了著名的造境和寫境的文論觀。而郭紹虞等人則在借鑒西方文論基礎上共同構建了“文學批評史”這門學科,雖然在嘗試過程中不免有以西套中之嫌,但是處在西方文論中國化的初始階段,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時至今日,對西方文論和中國古代文論的認識和應用已經發展到一個新階段。目前不能固步自封,在沿襲的老路上追隨西方的步伐,而是應該強根固本,從自己深厚的文化傳統中汲取發展的深層動力,以中國為主有選擇地融匯西方文論,借鑒西方文論跨學科研究方法和全人類研究視野,以中國文論自身發展生新為內部動力、以與西方文論溝通對話為外部動力,在互補中完成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
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還要對古代文論進行現代性解讀,并找出指導當代文學評論的具體路徑。中國的文化傳統講究言不盡意、得意忘言,所以重在領會而不是路徑構建。這一傳統深入到中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最簡單的做飯上也可見分曉:中國人講究在經驗基礎上對份量火候的微妙直覺,而西方則重視精確的測量和數據的運用。這其實與當代中國文論不能有效踏出國門有文化傳統上的同一性。因此,中國當代文論要想求得發展,亟需完成中國古代文論的當代話語重構和具體的路徑指導。這種完成一方面需要在堅持傳統的基礎上借鑒西方的科學精神,另一方面也需要從心理學、語言學、人類學等學科的新發展中尋求轉換靈感。縱觀當今西方文學理論的大發展,相當一部分創新是由跨學科研究提供的:榮格的集體無意識來源于其對心理學和文學的類比研究,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深刻影響了俄國的形式主義和新批評理論。所以,當今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也應該注重跨學科的結合點,以此尋求文學構建中的突破口,在創新基礎上完成對古代文論的現代性解讀和構建文學評論的具體路徑。
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重點是要發展中國特色的小說創作實踐。 任何理論的構建都不是無源之水。中國古代文論和西方文論固然是其生發的直接土壤,但理論的產生更來源于創作經驗的積累和指導創作的具體實踐。因此,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之所以緩步不前,一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仍需要時間,二是中國的文學創作仍處于積累階段,由于創作經驗不足直接導致理論的實踐經驗的累積缺乏。因此,要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還應大舉提倡中國特色的文藝創作,在創作中總結規律,累積量變從而實現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質變。而這一質變,便是錢穆先生所提的“積消循環”。錢穆先生認為:“學術思想有兩大趨向互相循環,一曰積,一曰消……學術思想之前進,往往由積存到消化,再由消化到積存。正猶人之飲食,一積一消,始能營養身軀。”自“五四”運動以來,西方文學思想被廣泛介紹到中國,相應的文學創作也走過了現代(“五四”“左聯”、抗戰和解放戰爭時期)、當代(17年文學、“文革”文學、新時期文學)各三個發展階段,雖然文學理論接受和文學創作業已取得豐厚的成果,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積累仍嫌不足,仍不足以在當下引發質變。因此,中國若要向世界貢獻新思想,那么如何從接受到模仿再到創新,是我們當下必須思考的問題。我們必須在持續高質量的創作發展中、在積存中尋求西方文論與中國文論的契合點,從實踐中積累經驗,進而達到以中化西的“消”,而這一“消”也并非簡單的多到一,而是多元統一的“消”,是以中國文化為根基的融會貫通、質變升華,是真正中國特色的文學理論。
綜上所述,中國古代文論的現代性構建非一蹴而就的變革,它可能需要我們不止一代人的努力。而中華民族的文化復興要求我們必須重新展現獨特的文化魅力,構建中國特色的文化軟實力。所以,中國特色的文藝創作和文藝理論建設大發展、大變革勢在必行。但限于學識和能力,本文的觀點僅代表一種對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淺薄的感性認識,僅作拋磚引玉之用。而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這條路能否走得更順暢,則需要當今中國學界群策群力,形成中國古代文論現代性構建的熱烈討論和創新性重構的氛圍,從而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機遇和轉折點上、在中國古代文學的現代性構建中做出我們時代應有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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