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關系進入新時代似已成為各方共識。這一方面是由于中美各自進入了新的政經發展階段,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全球實力格局和地緣戰略版圖近年來發生了有目共睹的變遷。準確把握中美關系新時代的特征,構建更為符合新時代特征的互動機制和行為準則,避免誤判和盲動,為新時代的中美關系尋找更多的壓艙石和穩定器,讓兩國關系及早進入新常態,是兩國政府和人民的共同使命,而對于進入決勝“兩個一百年”任務階段的中國而言,更是擺在面前的富有挑戰性的任務。
以長時段視野和趨勢性結構性框架來認知中美關系,是準確把握中美關系新時代特征的前提和保障。需要強調指出的是,新型大國關系不能被簡化為崛起大國和守成大國之間的關系。美國當前全球戰略的局部收縮和特朗普政府的“美國優先”政策,未必代表美國精英層的整體共識。在美國政策庫中,“亞太再平衡”曾經是、未來依然可能是現實的選項。
而且美國的戰略收縮非常有可能是階段性的蓄勢。這不是美國第一次進行戰略收縮,中美關系打破堅冰就是上世紀70年代美國階段性戰略收縮和全球戰略再布局的結果。而在蘇聯解體和全球化勃興之后,美國則又迎來了新一輪戰略擴張期。在上一輪美國經濟戰略收縮和擴張周期中,中國既能在其收縮期果斷抓住機遇實現雙方關系和解及進階,又能在其擴張期避其鋒芒沉著應對實現共贏,理應成為把握新時代中美關系的寶貴遺產。
新型大國關系之“新”是在于新興大國中國和成熟發達的大國美國之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骨肉相連的經貿關系。中美擁有共同締造的、無法拆解的全球價值鏈,這種競合狀態和上世紀英國主導的那輪全球化中以民族國家為畛域的經濟利益競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和冷戰期間美蘇兩國在兩個相對獨立的體系間進行攻防有著天壤之別。
中國的發展極大地得益于當前的全球體系,中國的崛起也不以挑戰和顛覆既有國際政經體系為鵠的,并不冀圖另起爐灶,而是使其更公平合理。當前全球化階段性退潮和發達國家國內面臨的問題,是民族國家為場域的國內政治和資本全球化布局之間的矛盾。這也是全世界面臨的共同挑戰,只不過美國等發達國家作為先行者更早面對而已。
因此,當前國際政治和全球經貿議題的核心是既有國際體系維系的成本再分擔和紅利再分配的問題。新時代中美關系特征的把握和新型大國關系的構建,需要雙方就此一核心問題的認知和答案形成更多共識。要言之,作為當今全球體系的共同參與者、維護者和競爭合作者,中美之間的關系雖然不可能是同盟關系,但也絕非敵對關系,而是全面的戰略合作關系。把握中美關系此一長期和結構性趨勢,有助于人們更好地把握中美關系面臨的機遇,更好地應對中美關系當前和未來的挑戰。
以朝核危機為例,中美雙方應超越彼此利益的考量,從全球地緣戰略安全的角度出發,全面梳理包括雅爾塔體制在內的冷戰遺產,通盤考量中美日韓朝的戰略安全關切,以朝核危機管控為契機建立亞太安全框架,并在此框架內建立起和平外交和政治手段解決亞太安全議題的體制和機制。
中美經貿關系的穩定是維系當前全球體系順暢運行的重中之重。中國服務業尤其是金融服務業對美國的開放,被視為新時期穩定雙邊關系的巨大壓艙石。毋庸諱言,中國巨大的市場始終是一個可觀的籌碼,2500多億美元的經貿大單再次證明了這一點。但需強調的是,中國的開放從來不是單方面的利益輸送,而是通過開放促進改革提升效率進而實現雙贏,改革開放近40年的歷史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金融服務業的開放對于當下的中國而言有著格外重要的意義。中國經濟的進一步成長離不開包括“一帶一路”倡議在內的全球范圍內資產和資源的優化配置,而這離不開人民幣的國際化。人民幣的國際化離不開人民幣資產的國際定價,和人民幣計價資產的國際流動性,來自第一金融強國美國的機構的積極參與,將加快此一進程。這也是中國實現從中國商品的全球化到中國資產的全球化的關鍵一躍。而中美雙方更多相互持有彼此的資產,將進一步鞏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相依存關系。
中美關系新常態的構建必然是一個長期的動態過程,需要雙方以耐心和智慧不斷進行調適,對此人們應有必要的心理準備。
對中國而言,重要的是算大賬,算總賬、只要能斗而不破,互利互讓,共同發展,確保“兩個一百年”目標的實現,就是最大意義上的雙贏。隨著中國實力的一步步壯大,讓包括美國在內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能夠分享中國發展的紅利,中國地緣戰略態勢的改善和中美關系新常態的達成將水到渠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