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紫瑩

郭紫瑩

1995年生。首都師范大學本科在讀。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散文詩學會會員。

把花插進槍管里

在羊群腳下的土壤里，無戰事

黎明是黑夜的傷口，撕裂的人們觸摸不到

大地的傷痛，樹林里，只有一類人活著的

與消逝的光相對

手里還有村莊的小男孩送來的半個核桃

他躺在我身前，黑色的骨骼在灰燼中

吱吱作響，核桃比男孩身體的溫度還要熱

戰爭排練的間隙，是誰把花插進槍管里

中間緊握槍管是被絕望熏染的雙手

下面是破碎的麥地和一只殘缺的腳趾，上面只有花蕊

被炸彈挖掘后的平原是無法用鮮花修飾的坍塌的

羅馬斗獸場。決斗吧，用一朵花瓣的香味

槍管是最美的花瓶，它勝過一切正直的根莖

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讀面術

他們在兩張隔著封面的扉頁上閱讀

他們在圖書館落灰的架子背面陳列

他們在椅子鋼筋支撐與柔軟坐墊之間擠壓

他們開始相愛，變成柔軟流出的火焰

他們各自為政，開始占有者的暴亂

他們恍然記得的確有人在凝視

他們用指甲畫出書簽的形狀，

他們忍受著疼痛，用這種方式積累熟悉的回信

他們用冬天圣誕樹的枯枝，做成心臟支架

——等待火山的循環，草莓果醬的味道

他們很久都沒嘗過。

她的早晨

她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托盤

精裝詩集的硬紙板恰好托起待熱的碗

好像也能托起家庭的清晨

開放式的廚房是一個未閉合的指環

套緊她短粗的食指

微波爐里雞蛋的香味和文字一同走過她的胃

脖頸的皺紋和雞蛋的膨脹一起，被重新攤開

熱雞蛋的時間是讀一首短詩

溫牛奶只用把詩中熾烈的句子再讀一遍

微波爐叮了一聲

她瞳孔張開的一瞬間，看見自己變成

那個站在母親身后焦急等待吃早飯的女孩

今早我是兩只刺猬

夢還沒寫完的須臾

空氣是陰冷的藍色

鏡子里的我，在破碎的角度里

是一只刺猬，和另一只刺猬

我久治不愈的感冒

溺死在清晨的一滴積水里

抽紙比昨晚的厚度少了許多

刺猬的窩是純白的

厚實又暖和

一只刺猬是我聒噪的左耳

另一只刺猬是我緘默的牙齒

一只刺猬拉開未來得及鎖上的眼瞼

向郵筒里投遞面對世界的質疑

另一只刺猬蹲坐在井邊

打撈我的舌頭

沉默的答案是惟一的原理

他們一滾一停，一搖一晃

刺上長滿夜半驚悸后的山果

儲藏在春天的潮濕里

變成珍珠

一只刺猬說：“用我的刺

給你做一柄手工的梳子。”

在擁抱時為另一只刺猬

梳理

鼻尖細小的絨毛

兩只刺猬的體重

是共存在體內的音高

今早，兩只刺猬全都蘇醒

理智告訴感性

一只比另一只起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