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秋娜
“如果把眾籌作為一種創業的新工具和新模式,以‘眾籌+的思路改造傳統行業,可能會有一片新天地。”
互聯網金融撬動了最“底層”理財用戶的熱情,他們躍躍欲試,無數種概念被創造出來。一批批新概念興起于風口浪尖又黯然消失,例如股權眾籌。
8月30日,國務院法制辦公室就《私募投資基金管理暫行條例(征求意見稿)》(下稱《征求意見稿》)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此稿將采取私募股權投資操作方式的股權眾籌也納入嚴格規范范圍。
“作為支持‘雙創的重要融資渠道,眾籌行業當前正在經歷大浪淘沙,卻也可能從此浴火重生。”一位資深從業人士說。
2015年,阿里旗下眾籌平臺螞蟻達客高調成立。“國外有納斯達克,中國有螞蟻達客。”螞蟻金服一位負責人曾給出豪言。作為全國首個獲得工商登記的股權眾籌企業,螞蟻達客的營業執照編號為“001”。
此前,京東、蘇寧亦早已聞風而動,京東2014年率先啟動權益型眾籌,2015年初啟動股權型眾籌,而蘇寧對兩類眾籌業務的啟動也僅晚了一年。隨后,第三方小平臺規模開始爆炸式增長。
據眾籌家《中國眾籌行業發展報告2017》顯示,從2014年至2016年三年間,分別有168家、289家和278家眾籌平臺上線。
然而,2016年開始的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為眾籌行業迅速降溫。各地不同程度叫停了類金融企業的注冊和新三板登陸。詐騙、跑路、自融、傳銷、非法集資等亂象也隨處可見。
不斷出現的新型眾籌模式也遭遇重創。今年9月初,中國人民銀行、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等六部委聯合發布《關于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規定各類代幣發行融資活動應停止,已完成代幣發行融資的組織和個人應做出清退。虛擬幣眾籌(ICO)被一刀切叫停。
“強監管之下,大平臺更加謹慎,等待政策明確后再發力,中小草根平臺若是找不到創意點,無法深耕垂直領域,則會逐步被淘汰。”盈燦咨詢高級研究員張葉霞表示。
記者打開螞蟻達客的網站發現,該網站依然顯示為“測試版”,股權眾籌項目更新停留在了2016年。同時,蘇寧私募股權眾籌網站被調整下線,京東東家也于今年調整業務轉做私募基金。
2017年上半年,眾籌平臺新增上線數量驟減至39家。全國上線的808家中,正常運營的僅439家。
早前躁動之時,平臺方、投資人、融資人三方都陷入非理性沖動之中,殊不知隱患已悄然埋下。
前述業內人士稱,融資者樂觀包裝項目并預估收益,對風險卻鮮有提及,并常通過財務手段將利潤隱藏、轉移,造成投資信息不對稱。平臺方的責任義務模糊,有些平臺僅提供信息展示,投前的盡職調查、投中的交易服務、投后的管理事務一概缺失。而投資者往往惑于宣傳,忽視對項目的深入了解而陷入盲目追高,缺少風險識別力。
“當風險來臨,融資方不見蹤影,平臺方推諉責任,投資者維權困難。”該人士說。
如此背景下,一家平臺要保持謹慎的增速和態度,實為不易。
“質量和數量本身就是一個取舍。我們的項目錄取率不到5%,2015年到2016年底才共完成30余個。每次有人問如何實現規模化增長時,我都無言以對。”靠譜投CEO卿永表示。
按照卿永的說法,首先要嚴格篩選投資人,只有同城的、有足夠資產的、對項目有幫助的出資者才能入選,且項目方的投資比例須占到項目投資總額的30%-50%,以保證風險共擔。
然后,對投資人進行充分的信息披露和風險提示,同時不斷完善風控體系和管理體系。投后還要基于進度分批放款,并披露第三方的財務審計報告報告。
卿永表示,他們在合法合規方面也慎之又慎,不僅外聘律師事務所作為法律顧問,內部還成立了法務部。
而更關鍵的是,盈利困難讓整個行業雪上加霜。
眾籌平臺的盈利主要來源于撮合交易的信息服務費,通常約為融資額的5%。“融資在5000萬元級別的平臺營收也只有200-300萬元,還不足以覆蓋項目調研的成本開支,入不敷出。”眾籌家首席研究員劉鴻斌說。
他進一步指出,上市更是遙不可及。股權眾籌的收益具備高風險、周期長、流動性差的特征,一家企業從創立到上市至少需5-7年甚至更長,且只有少量項目能夠進入下一輪或更多輪的融資。“談收益還為時尚早。”
但盡管隱憂重重,眾籌行業在支持雙創上仍具備不可替代的優勢。眾籌的開放性使得項目參與者與支持者數量大大增加,依托于社群或者粉絲的雙創項目還可收獲大量種子用戶,籌人籌智籌資源。
“首先,股權眾籌的門檻較低,創業企業更易融資;其次,眾籌會帶來更多的創業品牌影響力,通過互聯網媒介輕松地獲得較高關注度。”張葉霞表示。
“因此,用好眾籌這一工具非常重要。而合理有效的監管才能促進行業健康發展,希望能早日搭建起有效的頂層設計。”卿永說道。
目前,有關股權眾籌的具體規范約束僅有證監會、國家發改委、中國人民銀行、工商總局、最高人民法院等15個部委于2016年10月份聯合出臺的《股權眾籌風險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
“一方面,目前相對穩定的股權型、權益型、物權型、捐助眾籌缺乏明確的監管細則;另一方面,新模式的眾籌層出不窮,監管往往落后于眾籌的發展。”上述從業人士說。并且,各地監管的尺度不一,不但汽車、ICO等新模式眾籌存在監管空白,物權型眾籌更成為不合規P2P逃避監管的出口之一。
據劉鴻斌介紹,在相關部門提出的互聯網金融“四位一體”監管思路下,眾籌行業的企業內控、政府監管、行業自律、社會第三方監管等各方面均有不足:初心不正的眾籌平臺已經對行業造成了污化和傷害;監管細則遲遲難出,讓有意合規的眾籌平臺進退兩難;相關協會在眾籌領域的管理作為相比網貸而言也相對缺乏;第三方研究機構、信息中介更是寥寥無幾,除了眾籌家、人創咨詢、外灘征信、華東師范大學四家聯合撰寫了有關眾籌行業評級和行業發展白皮書之外,鮮有第三方機構涉及。
因此,前述征求意見稿增設了“關于創業投資基金的特別規定”,并將實施“區別于其他私募基金的差異化監督管理”。基金行業協會在基金管理人登記、基金備案、投資情況報告要求等方面,對創業投資基金也將實施差異化自律管理和服務。這已是行業規范發展的一步腳印。
“小額融資只是眾籌屬性中的一小部分,如果把眾籌作為一種創業的新工具和新模式,以‘眾籌+的思路改造傳統行業,可能會有一片新天地。”劉鴻斌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