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飛 王振華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 200240)
●語言哲學
巴赫金語言哲學思想視域中的馬丁適用語言學*
郭 飛 王振華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 200240)
巴赫金站在哲學的高度考察語言,以其對世界獨特的哲學認識和超語言學的研究方法,一方面論證語言的符號學本質,另一方面闡釋并確立對話主義的語言哲學基礎。系統功能語言學家馬丁從社會符號學的角度,將語境看作社會符號,視其為意義系統。他認為,社會語境系統附生于語言系統之上,由語言系統來實現。同時,馬丁評價系統的介入子系統也是巴赫金對話性語言哲學觀的具體體現。本文嘗試從符號學與超語言學兩個視角,將馬丁適用語言學理論置于巴赫金的語言哲學思想視域中,著重闡釋馬丁系統體現、傳承與發展語言的社會符號本質與對話性理論的方式。
巴赫金;馬??;語言哲學;適用語言學
巴赫金被譽為20世紀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在語言學、哲學、符號學、美學、詩學、歷史文化學和文藝學等多種學科領域卓有建樹,深具影響力(錢中文 1998:1)。而作為語言哲學家,巴赫金更可與弗雷洛、海德格爾、羅素、維特根斯坦等人相媲美(蕭凈宇 2001)。巴赫金站在哲學的高度考察語言,以其對世界獨特的哲學認識和超語言學的研究方法,一方面論證語言的符號學本質,另一方面闡釋人的各自獨立、自有價值以及在對話中相互依存的存在形式,確立對話主義的哲學基礎。他倡導的語言符號學及超語言學理論作為一種獨特的哲學思想滲入多種學科,深刻影響著20 世紀世界人文科學的發展(錢中文 1998,蕭凈宇 2001,蕭凈宇 李尚德 2002,沈華柱 2003,李曙光 2014)。
作為系統功能語言學家,馬丁對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的語篇開展深入的研究,拓展語域的研究范圍,發展語類和評價系統,產生很大影響(楊信彰 2010)。馬丁從社會符號學的角度將語境看作一個符號系統和社會過程系統,語境分為語類和語域兩個層次。語類和語域的關系是一種層次間的關系,語域體現語類。他認為語類是分階段、有目的導向的社會活動。語篇是語言使用者和變化著的社會語境之間的一種互動。語篇是社會互動的結果,而不是靜止的產物(朱永生 嚴世清 2011:12)。在馬丁評價系統的框架里,“聲音”被看作一種話語介入方式,是作者與其他文本“聲音”、作者與讀者聯盟的主要方式。作為評價系統網絡的一個合取分支體系,聲音被置入介入子系統。這些正是巴赫金語言符號學理論與對話性理論的進一步深入且系統的論證。本文嘗試從巴赫金哲學符號學與超語言學兩個視角,著重闡釋馬丁適用語言學在巴赫金語言哲學思想視域中如何系統體現、傳承與發展。
巴赫金認為,語言是作為意識形態創作的一種特殊物質活動(巴赫金 1998b:345)。符號的外部軀體只是一個外殼,只是一種技術手段,用以實現內部效果——理解(同上:351)。巴赫金認為,研究語言問題首先要從社會學的觀點出發,探討一般語言學忽視的方面,即在交往中、具體語境中活生生的說話人的語言特征。巴赫金的對話理論解釋一個觀點多元、價值多元、體驗多元的意識形態社會,指出對話是人類生存的本質。任何一個文化符號,只要它能夠被理解和思考,就會進入話語形成的意識統一體,而不再孤立。所以在每個意識形態的符號周圍仿佛形成一些話語反應擴展后的圈。無論憑借哪種文化符號,對鮮有意識形態的折射,伴隨著話語折射,這是必然的。話語存在于所有的理解和解釋活動之中(同上:356)。下文將具體闡釋巴赫金的這種語言本體符號觀和他的超語言學對話主義理論。
2.1 巴赫金的語言本體觀——符號學
20世紀的語言學發生重大的轉折,巴赫金在語言學方面卓有建樹,創立獨特的語言哲學(錢中文 1998:27)。他1929年出版的《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哲學》批判當時語言學中的兩個派別,即“個人主觀主義”與“抽象客觀主義”(錢中文 1998:27,沈華柱 2003,李曙光 2014)。他認為,研究語言要從社會學觀點出發,意識形態創造科學、文藝學、宗教學和倫理學,它們相互交織在一起(巴赫金 1998b:349)?!耙磺幸庾R形態的東西都有意義:它代表、表現、替代著在它所在之外存在著的某種東西,也就是說,它是一個符號,哪里沒有符號,哪里就沒有意識形態?!?巴赫金 1998d:317) 他還認為,自然界中沒有任何一個現象有“意義”,只有符號才有意義。他強調人與人的交往,而交往的物化表現、意識形態的符號也不例外。話語最能表現符號的特性,話語不僅是一種獨特的意識形態現象,而且是最純粹和最巧妙的社會交際手段,它是人的內部生活即意識的符號材料(巴赫金 1998b:354)。巴赫金概括話語的特點,就是“純符號性、意識形態的普遍適應性、生活交往的參與性、成為內部話語的功能性,以及最終任何一種意識形態行為的伴隨現象的必然存在性”(巴赫金 1998b:355)。他認為,意義只屬于符號,“意義是作為單個現實與其他的替換、反映和想象的現實之間關系的符號表現。意義是符號的功能”(同上:370)。他辯證地闡釋符號與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巴赫金于20年代提出符號學觀點,而索緒爾的符號學則是于50年代至60年代成為熱門話題。維亞切斯拉夫·伊凡諾夫在70年代初說,“提出于20年代,而僅僅在今天才成為研究者們注意中心的符號和文本系統的思想的功勞,是屬于巴赫金的”(錢中文 1998:31)。
2.2 巴赫金語言哲學的核心與靈魂——超語言學的對話主義
對話形式,早在柏拉圖的對話錄中就把它作為一種哲學思維方式,在康德的二律背反中也得到運用。后來,黑格爾的辯證法發展這種思維方式。然而,只有巴赫金首次把對話作為一種語言哲學方法。對話主義在巴赫金的語言哲學中一直是一個核心概念(蕭凈宇 2001)。
巴赫金的對話哲學即超語言學是他交往哲學的進一步實現(錢中文 1998:35)。他建立的超語言學重新審視語言學的范圍與對象。他指出我們的分析可以歸之為超語言學:這里的超語言學研究活的語言中超出語言學范圍的那些方面(說它超出語言學范圍是完全恰當的),而這種研究尚未形成特定的獨立學科(巴赫金 1998e:239)。超語言學的基本概念就是“表述”。人的語言活動的真正中心,在巴赫金看來,不是語言體系,而是語言活動中的“表述”。表述的范圍小到一個詞語,大到一篇文章、一部藝術創作、一部論著。語言通過表述進入生活,生活通過表述而進入語言。這種超語言學指出言語交往中表述的事件性、主體的個體性、交往性、價值評價與對話性。巴赫金(1998d:196-199)指出,獨白與對話的區別是相對的。每個對話在一定程度上都具有獨白性(因為是一個主體的表述),而每個獨白在某種程度上都是一個對話,因為它處于討論或者問題的語境中,要求有聽者,隨后會引起論爭。獨白在轉折點上排除聽者的介入,聽者只能是對整個獨白做出反應,而且這種反應只是背靠背的。因此,巴赫金的對話主義指話語(包括口頭語和書面語)中存在兩個或兩個以上相互作用的聲音,它們形成同意和反駁、肯定和否定、保留和發揮、判定和補充、問和答等言語關系。這一理論的深刻哲學意蘊就是探討人的主體性和主體間性的思想(蕭凈宇 2001,蕭凈宇 李尚德 2002)。
Halliday在2006年首次使用適用語言學(Appliable Linguistics)這一詞語,胡壯麟(2007)認為適用語言學的長期目標是建立語言的意義發生系統。馬丁認為適用語言學就是一種語言構型,該構型來自于理論與實踐的對話(王振華 2015:73)。這種構型是對將理論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視為兩種學科的回應,適用語言學認為理論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猶如同一硬幣的兩面。理論只有在解決實踐問題中才能得以最好的發展與完善。巴赫金的符號學語言本體觀以及他的超語言學語言哲學觀對系統功能語言學家馬丁產生深遠影響。馬丁將巴赫金的“意義是符號的功能”的思想具體呈現為中國的陰陽轉換圖,展示出符號與意義兩者之間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轉換的關系。作為對巴赫金對話哲學的繼承與發展,馬丁將“聲音”看作一種話語介入方式,作為評價系統網絡的一個合取分支體系。下文將在巴赫金語言哲學視域中,就馬丁適用語言學的語言本體觀和評價中的介入子系統兩個方面進行具體闡釋。
3.1 馬丁的語言本體觀——社會符號
符號學的定義是“符號的科學”(the science of signs)(Thibault 1991:1),或者更具體地說,是研究“所有信息及其所屬的符號系統”的科學。它的起源可以回溯到兩千多年前古希臘的哲學研究。在公元前2至3世紀,斯多葛派首倡符號學理論,其理論的主要思想是一個符號包括3個部分:物質能指(semainon)、所指(semainomenon,meaning)和外在對象(external object)。他們所持的語言符號的觀念首先在兩千多年后的索緒爾那里得到繼承和發展。語言學的創始人索緒爾理論核心是符號概念,他把符號看作“所指”和“能指”的結合。索緒爾觀點的重要含義是意義與符號之間關系的關聯性——“值”(valeur)。丹麥語言學家葉爾姆斯列夫發展索緒爾的觀點,將所指和能指分別稱作“內容實體”和“表達實體”,指出符號既是內容實體的符號,又是表達實體的符號。葉爾姆斯列夫將這一系列復雜的關系用“層面”(plane)表示。系統功能語言學繼承葉爾姆斯列夫的語言觀,將其稱為“層次”(strata),即內容形式和表達形式。韓禮德和麥西遜認為,語符是內容層面(plane of content)和表達層面(plane of expression)的統一體,兩者的關系是一種體現關系,即表達層面體現內容層面。
馬丁(Martin 2013:6)指出語言學研究的是系統網絡關系,如圖1所示:

圖1語言系統網絡關系
圖中連接“所指”和“能指”的那條線指各種復雜的關系。這種復雜關系本質上是無形的,不能被感知,但從符號的意義上講,卻是真實存在的。它不是物質,但至關重要(同上:5)。馬丁將巴赫金的語言符號理論表述為“意義”(sense)與“符號”(sensibility),如圖2所示(Martin, White 2005:212; Martin 2010):

圖2綁定—符號與意義系統
馬丁(2010:370)認為“意義”與“符號”猶如語篇的陰與陽。在這個圖中,“符號”與它所體現的“意義”之間,即表達層面與內容層面。簡單地看,這個圖類比的方式比擬符號與意義的關系。但在中國古代思想中陰陽學說并非強調二,而是一的理念。陰陽是統一體,而非二元對立。馬丁將巴赫金的“意義是符號的功能”的語言哲學思想圖示化為中國的陰陽圖,符號與意義兩者之間既相互區別又可以相互轉換,它們的互動關系推動人類認識的發展。符號是關于世界的語言,世界是語言建構后的世界。
在這種語言哲學思想的基礎上,馬丁繼承弗斯、葉爾姆斯列夫和韓禮德等人創建的功能主義語言學理論,以一種超驗主義(transcendental)的觀點看待語言,從社會和文化的角度切入,研究社會文化與語言結構和意義之間的相互關系。馬丁(2014)區分社會語境和語言之間的附生關系和嵌套關系,如圖3所示:

圖3語言與語境的附生關系(左)和嵌套關系(右)(Martin 2014)
馬丁認為語言作為包含3個層次的符號系統,是有2個層次化的社會語境的表達層面。語境和語言這兩個系統中5個層次(strata)之間的附生關系如圖4所示。馬丁認為下一個層次和上一個層次之間的關系是實現關系。

圖4語言與社會語境的附生性模型
這個附生性模型中的5個同切圓可以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語境,另一部分是語言。社會語境包含語類(genre)和語域(register)兩個層次,語言包含語篇語義(discourse semantics)、詞匯語法(lexicogrammar)和音系(phonology)3個層次。社會語境和語言兩個部分的關系是附生關系,即社會語境附生于語言之上,由語言實現。也就是說,語言是原生物(subvenient),社會語境是附生物(supervenient)。社會語境傳遞的意義高于語言傳遞的意義,具有高度概括性。語言傳遞的意義使社會語境意義具體化(王振華 2014:8)。馬丁認為在語言的3個層次,即音系層、詞匯語法層和語篇語義層都存在意義。馬丁主張把語境看作社會符號(social semiotic),同樣可視為意義系統(朱永生 嚴世清 2011:108)。馬丁同時強調語境是高于語言的一個意義層次,而不是嵌套關系強調的語言嵌套在語境中,語境是語言外部的、與語言沒有內部聯系的獨立體。語境令使用中的語言具有確切的意義,是語境讓人們把非語言的東西識解、規定、呈現為意義(王振華 2014:6)。
馬丁的符號與意義的陰陽統一體理論以及他的意義存在于語境與語言的5個層次中的觀點,即每個層次均是符號與意義的陰陽統一體,正是巴赫金語言符號觀的系統體現與發展。在哲學方面,馬丁繼承巴赫金的思想,不把語言看作上層建筑,而把它看作社會的基礎(朱永生 嚴世清 2011:108)。雖然馬丁一直謙虛地說自己是語篇分析學家,我們認為他以獨到的視角構建符號與意義的關系圖譜。正如巴赫金(1998d:317)指出,語言不是科學,不是藝術,不是世界觀,但是它使所有這些成為可能。只要有語言的地方,就有思想。在一個社會,人們所見的不是思想,而是思想的交流,不是言語表達,而是對話互動。語言和與之相關的思維,在言語交際鏈上成為話語和世界觀的內容。我們認為馬丁的語類與語域的大語境概念構型,即社會理據。以社會理據來解釋和描寫語義發生是適用語言學的工作機制(胡壯麟 2007)。正如胡壯麟總結系統功能語言學是著眼于從語言功能和語言系統來研究語言的理論和方法,適用語言學則側重于從語言的外部估量語言研究的目標與價值。系統功能語言學和適用語言學是對同一問題的兩個視角,是互補的。
3.2 馬丁的語言人際意義研究——語言介入系統
巴赫金(1998c:99)在論述對話性時曾經指出,言語者有可能在語言方面沒有獨立的存在,有可能把自己的意向從一個語言體系轉到另一個語言體系上,把“真理的語言”同“生活的語言”結合起來,用他人語言講“自己的意思”,用自己的語言表達“他人的意思”。語言使用者動態地選擇語言資源,在這一過程中,構筑自己的形象,既從自己內心出發,又從他人的視角出發,借已有之言、已知之見、已明之理,共時順應內部的“心理世界”和外部的“社交世界”(Verschueren 2000)。
韓禮德(1978/2001)指出語言嚴格地說應該是語言過程(languaging),旨在強調存在于人類的相互交往過程中。馬丁也同樣認為語篇作為語言的意義單位,是一種承載著語言使用者目的的社會過程(Martin 2013; Martin, Rose 2008)。馬丁等人建立和發展的評價系統是系統功能語言學在語篇層面上分析言語者人際語義的系統(Martin 2000; Martin, Rose 2003,2007; Martin, White 2005)。評價系統包括3大次系統:介入、態度和級差,它們又分別次系統化。態度次系統化為情感、判斷和鑒賞;級差次系統化為語勢和聚焦;介入次系統化為自言和借言。巴赫金的對話性語言哲學觀,體現在馬丁在評價系統理論的介入子系統中。馬丁指出人們使用語言表達態度的時候,路徑可以有兩種:一是直接陳述其所思所想;二是借助他人的符號系統,間接表達自己意義系統。這兩種路徑,直接方式與間接方式構成態度表達的來源,成為介入的兩個析取構成成分,最終構成一個系統。前者為“自言”(monogloss),后者為“借言”(heterogloss)。通俗地講,自言就是自說自話,借言就是借別人之口說自己的話。借言還包括命題或建議中暗含的其他“聲音”(王振華 路洋 2010)。
介入系統資源使說話人對話性地介入文本,介入的特征則因使用的介入價值是否使說話人開啟或關閉與其他觀點的對話而變化,其區別在于開啟或關閉對話性的程度。換句話說,借助一個或多個詞匯,話語在對話性層面上準備考慮其他立場或聲音,還是相反,表現出要挑戰、避開或約束這一范圍。因此,根據這些資源的主體間功能的變化,馬丁和懷特(Martin, White 2005)將介入系統再次系統化為對話壓縮(dialogic contraction)和對話擴展(dialogic expansion),如圖5(同上:134):

圖5介入系統
受巴赫金超語言對話主義的影響,介入系統在詞匯語義層包含投射、情態、極性、讓步和評論狀語。對話擴展是對話人在表述的同時,開啟對話空間允許其他觀點的存在,分為包容(entertain)和歸屬(attribute)。歸屬包括對外部聲音的承認(acknowledge)以及不為外部聲音承擔責任的疏遠(distance)。對話壓縮是對話人在表述時,通過否認(disclaim)和公告(proclaim)關閉對話空間,從而拒絕對話人的觀點。否認包括否定(deny)和反預期(counter)。巴赫金認為聽話人不僅僅是在消極被動地接受和理解言語的意義,同時就要對這一言語采取積極的應對的立場:同意、部分同意、不同意,也有可能補充它、應用它、準備實現它。說話者和聽話者的這一對應立場是從他開始聆聽時就開始,而且存在于整個過程中。任何交流都有回答,可以是積極的大聲應答,或直接體現在行動中,也可以是消極的延遲應答,會在隨后的言語或行動中體現。巴赫金指出,說話者本人期待的不是將他的思想復現于應答者腦海中,不是一種簡單的物理再現,而是期望通過積極的回答、認可、共鳴、否定和實施等互動方式形成的吸納理解。被理解是說話者言語構思中的一個抽象因素。實際上,任何說話者本身也是應答者。因為他不是第一個打破宇宙沉默的說話者,在講話之前,他已經獲得語言體系,而且接受他人或自己先前的表述。此刻的表述是這些表述的再現與演進,每一個表述都是相關的表述所構成的鏈條的一環(巴赫金 1998d:150-152)。
馬丁的語言評價介入系統正是巴赫金超語言學對話主義的系統體現與傳承。該系統網絡體現出介入是語言使用者對其所言所持態度、觀點和立場:主觀的/主體的,或客觀的/主體間的,或中立的。這些態度、觀點和立場的鮮明與否直接影響或控制對話者不同的聲音。語言使用者在表白個人態度和立場的同時,給對方的不同立場和觀點留有多大的“辯駁”空間。這正如巴赫金所言,在自我意識的過程中,“我”和“他人”永無休止的互相爭論(巴赫金 1998d:78)。
巴赫金對語言的一種社會學研究方法以及他對語言的符號學本體觀與超語言學的對話理論的語言哲學觀,都對語言功能進行動態分析的現代語言學研究產生一定的影響。馬丁將巴赫金語言哲學思想系統地體現在他的適用語言學理論之中,具體體現如下:
第一,馬丁符號與意義的實然性的繼承。巴赫金站在哲學高度指出符號與意義關系的誠然性關系,馬丁借用中國的哲學理論思想,將其系統地實然為符號與意義陰陽圖。符號與意義的陰陽圖強調一,而非二的理念,兩者是統一體,而非二元對立。
第二,馬丁語境與語言附生觀理論闡釋。馬丁認為,社會語境和語言這兩個部分的關系是一種附生關系,即社會語境附生于語言之上,由語言實現。意義存在于語境與語言的5個層次中的觀點,即每個層次均是符號與意義的陰陽統一體,正是巴赫金語言符號觀的實然性的發展。
第三,馬丁評價系統的子系統介入系統是巴赫金對話主義的系統體現?!奥曇簟北豢醋饕环N言語介入方式。單純性斷言只提供一種立場,成為單聲。多聲則是開啟或關閉容納另一種聲音的方式。
基于上述幾點,我們認為馬丁作為適用語言學理論研究和探索“語義發生”系統的語言學家,深刻而且系統地體現、傳承與發展巴赫金的語言哲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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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稿日期:2017-03-07
【責任編輯謝 群】
Martin’sAppliableLinguisticsfromthePerspectiveofBakhtin’sPhilosophicalIdeasonLinguistics
Guo Fei Wang Zhen-hua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China)
Bakhtin; Martin; language philosophy; appliable linguistics
*本文系上海市教委科研創新項目“基于語料庫的食品專門用途英語的語料分析與應用研究”(12YS077)和上海交通大學文科項目“作為社會過程的法律語篇——語篇語義學視角”(13TS02)的階段性成果。
B089
A
1000-0100(2017)03-0022-6
10.16263/j.cnki.23-1071/h.2017.03.005
Bakhtin gives an insightful elaboration on the importance of the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s of linguistic and semiotic studies and dialogism. Martin, as a systemic-functional linguist, takes context as social semiotic, realized by language. This paper illustrates how Martin inherits the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 and develops the supervenience theory and the engagement system by aligning him in Bakhtin’s framewo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