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血壓從“風”論治機理探析

鄭龍飛+金華+蘇莉莉+劉志軍+劉雙芳

摘要：本文通過分析高血壓西醫研究現狀及高血壓與風的關系，結合風的特點，認為高血壓多重危險病理因素、發病機制及靶器官損害與風相關，指出風邪是高血壓發生的首要危險因素，并聯系風藥之特點論證高血壓從風論治的機理。

關鍵詞：高血壓；風邪；病機；中醫療法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7.12.030

中圖分類號：R259.4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04（2017）12-0117-03

Analysis on Mechanism of Hypertension from the “Wind” Theory ZHENG Long-fei， JIN Hua， SU Li-li， LIU Zhi-jun， LIU Shuang-fang （Gansu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Lanzhou 730020， China）

Abstract： Through the analysis on research status of Western medicine for treating hypertention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ypertension and “wind”， and by combining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ind， this article believed that the multiple risk factors， pathogenesis and target organ damage of hypertension are related to the “wind”. It pointed out that pathogenic wind is the major risk factor for hypertensionas， and link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arminatives to explore pathogenesis of treatment of hypertension from “wind”.

Key words： hypertension； pathogenic wind； pathogenesis； TCM therapy

高血壓（essential hypertension，EH）是一種多因素、多基因調控的臨床心血管綜合征[1]。一般認為，高血壓屬本虛標實，氣、血、痰、瘀及肝腎陰虛在其發展過程中有重要作用。筆者認為，風是高血壓發生的主要因素，且貫穿始終。茲探析如下。

1 研究現狀

高血壓受遺傳易感性和環境因素的影響，然其通過何種環節及途徑影響血壓，至今仍無共識。現階段對高血壓的發病機制研究主要涉及腎臟排鈉能力下降、血管重塑、血管內皮功能失調、交感神經系統（SNS）活性亢進、腎素-血管緊張素-醛固酮系統（RAAS）激活及胰島素抵抗等方面，問題在于高血壓的不同階段有始動、維持和加速等不同機制參與，血壓的波動性和高血壓定義的人為性，以及發病時間的模糊性也使始動機制很難確定[2]，因此，聯合用藥成為近年高血壓治療的一種趨勢及不得已的選擇[3]。

高血壓據其發病過程及其臨床癥狀，可歸屬中醫“眩暈”“頭痛”“心悸”等范疇。唐以前多遵《素問·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81560716）；甘肅省自然科學研究基金（1606RJZA162）；甘肅省中醫藥管理局科研項目（GZK-2013-41）

通訊作者：金華，E-mail：lanzhoujinhua@126.com

至真要大論篇》“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諸暴強直，皆屬于風”，認為眩暈乃肝陽上亢，肝風內動所致；至宋元，丹溪主痰，河間主火，其述各殊，然皆可化風上擾，清代葉天士提出“內風，乃身中陽氣之變動”，指出了肝風內動“非外來之邪”，并闡述了肝風內動之病機。隨著歷代醫家的經驗總結及突破，內風致病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理論，現在醫家受其影響頗深。風邪為六淫之首，《內經》對眩暈的病因敘述中對其涉及頗多，且《諸病源候論·風頭眩候》曰：“風頭眩者，由血氣虛，風邪入腦，而引目系故也。”可見，內外之風皆可致眩，以內為主，高血壓病因復雜，對其任一因素加以干預，都可能影響其發生發展，非單一之內外風所能解釋，筆者認為應重視內外相兼，不可偏孤。

2 對“風”的認識

2.1 “風”之實質

《春秋元命苞》有“陰陽怒而為風”，《河圖洛書》曰：“風者，天地之使。”說明風乃天地陰陽之變而形成的無形之氣流。“風”有內外風之別，然其性同，內外相感，外引內動，相兼為患也。中醫經典對風的論述頗豐。《素問·風論篇》曰：“風氣藏于皮膚之間……腠理開則灑然寒，閉則熱而悶。”認為風邪由外襲之，藏與腠理肌表，致病由表及里，其臨床多先表現為頭痛、高熱、咳嗽等癥狀。《靈樞·歲露》“賊風邪氣之中人也”，強調“余聞四時八風之中人也”，一方面說明風失其度或風不適時而傷人致病；另一方面，提出四時八風皆可化為風邪傷人，風邪乃六淫太過或不及相互轉化所生，即六淫化風。《靈樞·官能》曰：“四時八風，盡有陰陽。”提出風有應時節之變動的特性。孫思邈提出“痰熱相感而動風”，首提風由內生。《丹溪心法》“東南之人多是濕土生痰，痰生熱，熱生風也”進一步強調了聚濕為痰，痰瘀化熱，痰熱生風。但仔細分析，丹溪之論前提是地域差異；李東垣則主“虛則生風”。至此，“風”轉而重視內傷之因。葉天士則倡“陽化內風”，強調肝腎陰虧，陰陽不和，陽動為風，致使內風在中醫論治中確定了主導地位。雖內風之觀點不一，然總歸責于陰陽之變動，《本經序疏要》“陽在上不與陰化，在下不能化陰，均之風也”進而說明了“陽盛”化風。風隨季節而變動，也顯示高血壓病臨床癥狀的多樣性。劉世玲等[4]研究表明，高血壓病發生與季節有明顯相關性。endprint

2.2 風邪發病特點

《素問·至真要大論篇》曰：“夫百病之生也，皆生于風寒暑濕燥火，以之化之變也。”概述了疾病之發生所有病因。《素問·風論篇》曰：“風者，百病之長也，至其變化乃為他病也，無常方，然致有風氣也。”風邪致病首當其沖，風邪終歲常在，風邪傷人，無孔不入，表里內外均可受之，故致病常在。高血壓病發生雖春、冬季多發，然終年常有，氣運之變，其病乃發，恰與風之變動相關。風性主動，動即搖不定也。中醫“五行學說”通過取類比象的方法將凡表現為主升、主動癥狀皆歸之“內風”。《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曰：“風氣通于肝。”《繆松心醫案》曰：“肝氣郁勃化風……肝陽亢逆，化風內動。”闡述了肝氣郁結，耗傷肝陰，風陽內動，病發眩暈。《醫方集解·發表之劑》有“高巔之上，惟風可到”，頭者，諸陽之會，位居高巔，三陽清陽之氣及三陰五臟精華之血皆注于此，風邪輕揚開泄，易襲陽位，風邪致病從頭竅而現，故眩暈之病實乃腦竅失和之疾也。風者，善行而數變。風邪致病多善動不居，變幻無常，高血壓病多發生心、腦、腎等靶器官的損害，與風之多變相呼應。

3 風邪與高血壓基本病理因素的關系

3.1 風邪與氣血

氣血乃人體構成及維持生命活動之本、正氣之源也。《脾胃論》曰：“脾胃虧弱也……或為眩運戰搖，或為麻木不仁，此皆風也……”《治肝卅法·肝風證治》曰：“肝風上逆，中虛納少，宜滋陽明，泄厥陰……即培土寧風法，亦即緩肝法也。”脾胃者，后天之本也，氣血生化之源；肝者，藏血之臟也。脾胃運化有序，氣血生化有源，肝有所養，陰陽平和，血壓正常；若脾胃虧虛，氣血乏源，血不滋肝，肝陽上亢，肝風上擾，頭竅失清而發眩暈。《醫宗金鑒·兒科心法要訣》曰：“肝盛脾衰金氣弱，金失承制木生風。”進而說明脾土無以固，肝風以動搖。

人之肌表受氣血濡養固衛，御邪于外，腠理不固，風邪侵襲，外襲肺衛，內傷臟腑，風邪致病，氣血必傷，血不上榮而發眩暈。《諸病源候論·風病諸候》云：“手足不遂者，由體虛腠理開，風氣傷于脾胃之經故也。”風邪乘虛入內，傷及脾胃，脾胃升降失司，痰瘀阻絡而眩暈。詳究鎮肝熄風湯組方之思路與特點，亦體現張錫純在中風治療中重視脾胃之思想[5]。

3.2 風邪與痰瘀

《明醫指掌》曰：“風痰，多見半身不遂，口眼斜，筋攣，語澀，癲狂，麻痹，眩暈之病。”認為風痰易發眩暈之病。痰乃血脈壅塞，飲水積聚不消所產生的一種病理產物。細觀高血壓病涉及靶器官損害，每多病程較長，與水濕停聚息息相關[6]。水、濕、痰、飲同出一源，水行不暢，積水成飲，飲聚成痰，痰阻脈道，血運不暢，化為瘀血，痰瘀阻絡，血壓升高。《三因極一病證方論》曰：“人之有病痰飲者，由榮衛不清，氣血敗濁，凝結而成也。”《雜病源流犀燭》曰：“蓋風者，天之陽氣，其乘于人則傷衛。”風為陽邪，易襲表傷衛，營衛失調，風邪中絡，津液失布，聚而為痰，痰瘀脈道而眩暈。《成方便讀》曰：“夫風之中于經也，留而不去，則與絡中之津液氣血，渾合不分。”說明風邪入絡，久不得治或治不得法，風痰合而為患，痰隨風揚之性，痰蒙清竅，病發眩暈。《素問·調經論篇》曰：“血之與氣并走于上，則為大厥，厥則暴死，氣復反則生，不反則死。”認為血瘀致病因血隨氣逆、瘀積于上引風氣內動而發病。《臨證指南·中風》“肝血腎液內枯，陽擾風旋乘竅”也闡明瘀血生風，煽瘀阻絡，閉塞清竅，腦失所養而頭疼、眩暈。《普濟方》“心肺在上，主脈氣也”說明血行脈道，受心肺之氣推動，心肺氣盛，血流通暢，血壓正常。《雜病源流犀燭》曰：“風邪襲人，不論何處感受，必內歸于肺。”風邪襲臟，肺為其屬，肺氣受損，宣降失序，血澀脈道發眩暈。

3.3 風邪傷肝腎

肝腎屬乙癸同源，母子相生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曰：“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體為筋，在臟為肝。”認為風與肝息息相關，與臟相應。風動則肝動，風勝則肝風起。故外風是肝動之因，高血壓病的發生雖肝風內動，實乃“風”引肝動而發，非外之引不可發焉，《赤水玄珠》所謂“諸子所論火盛、氣虛、濕痰者，未必絕無風邪外侵之所作。若無風邪外侵，則因火、因氣、因濕，各為它證，豈有暴仆暴喑、口眼歪斜、手足不遂、舌廢不用、昏不識人之候乎”進一步說明了內因致眩，“風”為其首也。《雜病廣要》曰：“人之為風，有外之風，亦有內生之風，而天人之氣，互相感召，真邪之動，往往相因……終致內外風邪相合為病。”提出了風邪致眩，乃內外相應，相兼為患而發也。有研究者曾提出高血壓病發生之本乃肝腎失調[7]。肝腎交融，陰陽升降有序，氣血調和，血壓穩定；若肝氣郁滯，化火傷陰，或素體虧虛，久病傷腎，水不涵木，肝陰不足，肝風內動，遇外風之引，致眩暈、頭痛、血壓升高。

4 風邪與高血壓靶器官損害

高血壓對靶器官的損害主要集中在心、腦、腎。高血壓是引起心力衰竭的主要病因，胸痹遷延不愈，衛氣弱于絡外，腠理失固，風邪乘虛入絡，引動內風，誘發心力衰竭。

高血壓也是終末期腎病的主要病因之一。有學者認為，腎病因腎絡虧虛，風邪內侵，日久入絡，風伏于內，遇外感風邪，內外相引而發[8]。另有研究顯示，高血壓是引起卒中的首要危險因素，約占卒中危險度的34.6%[9]。《素問·風論篇》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厲風，或為偏枯，或為風也。”認為中風乃風邪循血入臟，臟腑功能失調，化生痰濕，阻塞脈道而發。《靈樞·刺節真邪》曰：“虛邪偏客于身半，其入深，內居營衛，營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進一步說明了風邪襲身之半，營衛氣血運行受阻，筋脈失養而致中風。《靈樞·九宮八風》曰：“風從西北方來，名曰折風。其傷人也……善暴死……有三虛而偏中于邪風，則為擊仆偏枯矣。”也從不同季節氣候及地理環境闡述了風對其影響。總之，風邪是產生中風的主要因素。

研究認為，外感邪氣與現代醫學感染微生物侵入機體等觀點類似[10]。另有學者提出，呼吸道感染是引起急性高血壓性腦梗死一個獨立危險因素，并進一步闡述了風邪對卒中的影響[11]。《醫門法律》曰：“但內風素盛之人，偏與外風相召……乃原于血虛血熱，夾火夾痰，經絡肌表之間，先以有其病根，后因感冒風寒……遂成此證。”認為風邪易誘內風動擾而中風。說明無論風之內外，與卒中發生皆有關聯。endprint

5 醫家對風藥的經驗認識

《脾胃論》云：“如脈弦者，是風動之證，以風藥通之”，“故必用升陽風藥即瘥，以羌活、獨活、柴胡、升麻各一錢，防風根半截”。《儒門事親》曰：“諸風掉眩……治法曰達者，吐也。其高者，因而越之。”都說明祛風藥在治療眩暈中的作用。《千金方》收集治眩暈方劑30余首，然其治風之劑居首，究其方藥多為防風、防己、菊花、葛根等。有統計發現，治療高血壓，風藥的使用居首位[12]。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祛風藥不僅具有熄風之效，且有補虛增效、勝濕消痰及活血化瘀之功[13]。任繼學先生認為，眩暈多由先天與后天生理功能失調所致，先天責之于父母，后天乃外邪、內傷所致，任老自擬熄風斂陽湯，滋陰熄風為主，兼以祛邪[14]。綜上所述，以風之特點及風藥的特性，從風論證無疑是對高血壓治療新的研究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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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6-10-09）

（修回日期：2016-12-01；編輯：梅智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