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小的心趟過鶴壁十二月的寧靜和幸福

新銳/崔瑞剛 圖

安徽◎沙飛

我小小的心趟過鶴壁十二月的寧靜和幸福

新銳/崔瑞剛 圖

安徽◎沙飛

一月

打開一，就打開了生命最原始的距離。結冰的手勢不是堆積冷漠。

溫柔的心以水晶的方式捧出靈魂的純凈與美。

在冷和靜里，從《詩經》開始，我摸著淇河的骨頭，傾聽漫漫水聲一點一點浸透歷史的腹部，然后用歌者的喉頭喊出，我對你的愛。

如果不是一場雪叫醒了我的耳朵，我就打算懷抱迎春花的枯枝沉沉睡去。夢中我的馬蹄越來越輕，像躍過谷倉里小麥、玉米的竊竊私語一樣，躍過鶴壁遼闊的胸膛。

二月

為雙，為陰陽。

二月的鶴壁有料峭的余音。

原野上，不屈的樹木高舉著利劍。風的吶喊高一聲，大軍壓境的陰云便后退一步。

這些你來我往的戰斗和雪地里奔跑的小獸無關，它們你追我趕，時間就有了生命的模樣。

此時，農歷中的鶴壁在時光的剪影中慢了下來。奔騰的淇水學會隱忍。陳舊的農具在暗夜的角落里反芻與土地和解的諾言。

消瘦的村莊在大雪中豐滿起來。新年的爆竹爆出的紅，洇透人們內心的喜悅。

你抬頭的目光，一定會碰到鶴壁人的淳樸和善良。

三月

孩子似的春風，在地上打了個滾，鶴壁剛睜開的瞳孔便有了綠的顏色。

那些蜂兒蝶兒舞起的碎步，將這個季節的歡樂踩得咯吱咯吱響。

坡地上的桃花，一朵一朵打開了少女的嬌羞。

這些胭脂紅啊，是愛情從血液里發出的信號。

“淇水湯湯”，我想要一段能夠經得住歲月漂洗的相遇。即使貧窮、疾病、甚至死亡。

生命之河的上空，我像白鶴亮翅一樣亮出我小小的愿望。

四月

四月，是適合幻想的季節——

躺在云夢山夕陽的余暉里，我做著青草漾滿身體的夢。

矗立在女媧宮的門前，我抬手的距離恰好摸得著母性的溫柔。

峽谷中，我看見蘇秦、張儀、孫臏從鬼谷子的壇下走出。

紛亂的春秋戰國，讓他們的名字在歷史的浪潮中逐漸放大。

如果，我遇見鬼谷子，我不學排兵布陣，不學陰謀詭計。

我只想學，如何讓陌生的靈魂相親相愛，人間太平。

五月

攀上了農歷的半腰。這樣的一個高度正好與小滿匹配。

因此，五月的鶴壁顯得開闊豐韻。

茂密的樹葉摩挲著風從遠方帶來的甜蜜消息。

灌漿的莊稼，不會《封神榜》里的法術將自己變成妖艷的妲己，為害人間。

它們小心謹慎，坦坦蕩蕩，堅守祖訓：一生清清白白！

可以飽滿，但不能膨脹！

膨脹的紂王，吟唱的不是朝歌，是挽歌！

六月

我立在時間之流中，看鶴壁的六月，將自己逐漸加溫。

一些青澀的果實還在借助驕陽，鍛磨心性。就像樸實的鶴壁人知道，只有經過辛勤勞動的洗禮和隱忍，才能走向成熟。

而一些已經熟透了的想法早已落地，生根，發芽：

京廣鐵路、西氣東輸，這些密布于鶴壁大地上的線條，多像一位巨人胸膛上跳動的脈搏。每跳動一次，鶴壁便成長一分。

七月

轉動著季節的手柄，我試圖推開這個世界的大門。

驕陽像浴火的神鳥從空中俯沖下來，沒入我的身體。我聽見自己所有的細胞在崩塌，重組。

這磨難的一刻，讓我飽經了重生一次的艱辛和期許。

于是，在若瑟天主教堂的神像前，我渴望一場轟轟烈烈的暴風驟雨。

讓它吹散我的悲傷，洗盡我有罪的軀體。

在干渴與充盈的七月，感恩每一天。

八月

有風，吹彎八月的弧度。有水洇濕燥熱的心情。

單調的蟬鳴，加速了這個夏天的傾斜。

在與大地的相擁中，鶴壁和盤托出所有的姓氏枝丫。

比如石，比如林。

這些古老的血脈依然留有祖先的余溫：

人要有傲骨，像石頭一樣堅強。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以一粒石子的硬度給命運狠狠一擊。

人要有奮斗的信仰，像樹一樣。

不畏艱難苦險，給一滴水就能把整個蒼天扛在肩頭。

九月

可以打開北窗了。

涼爽的風拂過鶴壁田野里站立的玉米。

在天還沒有黑之前，我決定與它們結拜為兄弟。

我知道我的這些兄弟，有著帝王的專屬色彩，卻不貪戀廟堂的高位。

它們知道廟堂離地太高，有著墜毀的可能。于是，甘心向下。

向下，抓住了泥土就抓住了生活的重心。

只有根植于大地的靈魂，奔跑的腳步才不會踉蹌。

十月

天空被時間的轉盤抬高了！

一群大雁向南而飛，這些從大自然的懷抱里彈出的紐扣啊，正一點點解開這個季節的領口。

恍如隔世，大伾山隨西風在消瘦。內心安詳的大石佛，俯瞰人間的眼眸卻漏出神性的光芒。

因果。自然。敬畏。朝拜者低下了頭顱，低下不了欲望……

山坡上，漸次打開的野菊，沉默不語……

十一月

一切都開始隱藏。

無論是地上的殘葉，還是迷途的玄鳥，都收緊了自己的內心。

對于荊軻的義舉，它們知道，必須保持足夠的敬重。而今夜，我亦設好祭臺。灑一杯美酒敬英雄。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厚重的鶴壁大地沒有懦夫。

向前！雙腳就是鋒利的劍，劈開黑暗，種一把和平的光明。

當生命凋零于敵人的刺刀，英勇的激情和鮮血卻化為熊熊的火焰，點燃信義的不朽。

偉大的靈魂在歷史的長河中，永遠是人們仰望的燈塔。

十二月

十二月，北風順勢下滑，鶴壁的原野陷入沉靜。

遲緩的陽光，讓我觸摸到它蒼老而年輕的心跳。

是雪花的聲音漫過這個季節。讓我明白一些埋藏的秘密——

烏黑的煤，讓鶴壁人平凡的生活，透紅。

金屬鎂的熔點，足夠融化一場寒冷帶來的刺骨疼痛。

鋼與鐵，與高樓大廈的拔地而起，讓這座城有了飛翔的骨骼。

第一雙睜開的眼，肯定能夠看見鶴壁的空氣中，微微顫動著的幸福。

如果可以，我愿在這里披雪，靜待，梅開。

沙 飛，安徽六安人，記者。2014年底接觸并創作散文詩，作品散見《星星》《散文詩》《詩潮》等。入選2015年《中國散文詩人》等選本。著有詩集《生命之歌》、散文詩集《馬頭墻下，走過我的第二故鄉》。獲第二屆“中國·曹植詩歌獎”二等獎、2015中國網絡散文詩年度總亞軍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