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順應論視角看商務口譯中的順應

桂仁娜

摘 要： Verschueren提出的順應論認為語言使用的過程是一個進行選擇的過程，任何語言在使用過程中都要做出動態的順應。口譯作為語言交際的形式之一，順應論對其有很好的指導意義。本文探討在商務口譯活動中譯者如何在譯語表達選擇上就語言結構、語言語境、情景語境、文化語境等多方面做到動態順應，使譯語忠實、得體、自然地再現源語的真實意圖。

關鍵詞： 順應論 語言結構順應 語境順應 動態順應

在商務口譯活動中，口譯即時性、個體操作性等特點，中英語言文化差異，商務語言特點，商務語境制約都為口譯工作增加了難度，讓譯員無所適從。本文從順應論這個語用學理論系統地探討商務口譯譯員如何做到多維度動態順應，使譯語忠實、得體、自然地再現源語的真實意圖。

一、Verschueren的順應論

比利時國際語用學學會秘書長Verschueren從人類與語言、社會和文化的關系出發，引入達爾文進化論中關于生物進化過程中必須經歷自然選擇和適應這兩個過程，而“選擇-適應”的理論范式可以被廣泛用于解釋包括語言在內的社會文化的各個方面。語言同世界上其他生物形式一樣，經歷發展、成熟和衰敗的過程。語言之間的相互影響和滲透，猶如生物之間的生死斗爭，“適者生存”。Verschueren認為語言的使用“也是一個經常不斷的、有意無意的、受語言內或語言外因素左右的語言選擇過程”。與語言選擇相照應的是語言的順應。選擇與順應是辯證的統一。選擇是手段，順應是目的和結果。順應性（adaptability）指“語言使用者能從可供選擇的不同的語言項目中做出靈活的選擇，以盡量滿足交際的需要”。

Verschueren認為，順應性概念為語言現象提供了四個研究程度，即語言結構順應、語境關系順應、動態順應和順應過程中的意識凸顯程度。這其中語言結構順應關系到語言各個層次上的結構。語境關系順應指語言使用過程中語言的選擇必須與交際語境相順應。動態順應就是語言選擇過程中語境和語言結構之間互相順應的動態性。順應過程中的意識凸顯程度是指在語言的意義生成過程中，交際者的認知心理狀態及在語言選擇過程中做出順應的意識顯著程度。這四個維度雖處于不同層次，但起著互為補充的作用。

Verschueren提出的順應論研究框架是一種語用學綜觀。宏觀上，它對語言使用現象從社會、認知、文化方面進行綜合分析；微觀上，它在語言結構上對語言順應與選擇做出全面、細致的考察。Verschueren認為使用語言的過程是一個不斷選擇的過程，其中順應性是語言使用的核心，任何語言在使用過程中都要做出動態的順應。口譯作為語言交際的形式之一，順應論對其有很好的指導意義。譯員作為交際雙方的中介，必須在話語產生的基礎上選擇合適的語言表達，在語言及語境上做出動態順應。而商務口譯，有別于其他專業領域口譯，有其領域特別制約譯員語言選擇以順應交際目的的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語言因素和非語言因素，即影響口譯結果的因素有其共性。我們可以從順應論的角度探討譯員如何處理這些共性因素，以達到最佳的口譯效果。

二、商務口譯中的語言結構順應

在商務交際中，交際目的強烈明確，需要譯者表達時在語言結構層面精準到位，使得交際雙方理解充分，溝通順暢，從而提高工作效率，節約時間成本。由于漢英國家經濟、政治、文化、價值觀、思維方式和語言習慣各異，譯者于再表達階段應該在詞匯、句法、語篇層面順應譯語的語言特點，忠實流暢地表達原意。

（一）詞匯方面

在詞匯方面，英語詞性豐富，介詞副詞使用頻繁，而中文介詞副詞的使用卻有限；中文動詞使用頻繁，句式結構呈動態，而英文詞匯各種詞性使用均衡，句式結構呈靜態。因此口譯時應順應譯語特點，在必要時做出詞性轉換。如：

原文：No doubt that your company is socially accountable， worthy our respect. Furthermore you are putting employees first， and its really like being of， by and for the employees.

譯文：毫無疑問，貴公司履行了社會責任，值得尊敬。此外，貴公司員工至上，讓員工當家做主，滿足他們的需要。

英文中的介詞使用靈活，意義變化多。如果只對介詞進行字面上機械的翻譯，不做出順應，譯文就會不知所云。口譯由于溝通時間場地的限制，譯員應最大限度地保證信息清楚明確。因此，本例中“of， by and for the employees”實質上是援引林肯葛底斯堡戰役后發表的演說：“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譯員口譯時應該迅速根據上文的putting employees first抓住大意，用簡練的并列短句形式翻譯出核心意思。

（二）句法方面

在句法層面，漢語在說話行文時，一般按照“低值信息在前，高值信息在后”的規則陳述邏輯語義。中國人的思維模式是“逐步進入高潮式”，核心信息往往放在最后；英美人的思維模式往往是“高潮出發式”，核心信息一般出現在句首或句中，偶爾也出現在句末。例如：

原文：Today we are gathering here in Shanghai for the opening ceremony of the 3rd China-UK SME Business Matchmaking Event when Shanghai is offering us its charming autumn scenery in the clearest weather at this October time.

譯文：初秋時節的上海，天高氣爽，秋色宜人。今天，第3屆中英中小企業投資與貿易洽談會在這里隆重開幕。

在英文原文中，核心信息放句首，接著才是介紹會議季節環境等附屬信息。但是轉換為中文時，譯員應該迅速順應中文“逐步進入高潮式”的句式特點，先將會議發生的時間環境予以介紹，然后才引出主題核心句。

（三）語篇方面

在語篇層面，商務交際中語體風格明顯，例如正式商務談判、商務會談中語體莊嚴正式，而一般商務聯絡陪同，非正式商務參觀語體則較為輕松隨意。因此，口譯譯員應根據具體商務場合，積極對語體進行識別。語篇整體上，譯語表達要順應語體要求。例如，在商務談判中談到“終止合同”時，譯員應該使用“terminate”而不是“end”和“finish”，“放棄條款”則使用“waive”，而非“abandon”，或者“give up”。

三、商務英語中的語境順應

Verschueren認為語境包括語言語境和交際語境。前者指的是詞、短語、句子及語篇所處的上下文；后者指的是交際雙方的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交際者的個體情況、交際目的、交際環境、文化差異和交際者所處的時間空間都將成為交際者應該順應的語境因素。概而言之，非語言交際語境應該包括外在的情景語境和內在的文化語境。

商務口譯中，語言表達要求精準簡練，商務英語中一詞多義很普遍，這就要求譯員在口譯過程中必須根據上下文即順應語言語境仔細判斷詞義，選擇恰當的詞語進行翻譯，達到表達精準簡練的翻譯目的。另者，商務英語的場合性很高，交際雙方語言表達受當下商務場合的空間、交際目的、交際的個體心理等因素的影響，這就要求譯員根據商務情境，靈活地在譯語選擇上做出順應。再者，商務口譯中，交際雙方通常來自不同的社會和文化背景，他們有不同的思維方式、風俗習慣及說話和談判風格，這就要求譯員積極對文化語境做出順應。因此，從順應論角度看，商務口譯譯員必須順應交際語義場所處的語言語境、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三者缺一不可。

（一）順應語言語境

Verschueren把語言語境稱之為信息通道（linguistic channel），即我們通常所說的上下文，它主要包括篇內銜接（cohesion）、互文性（intertextuality）和線性序列（sequencing）三個主要方面。事實上，交際者在交際溝通時，他所使用的語言正源源不斷地創造著新語境。為使譯語表達精準流暢，這就要求口譯譯員縱觀上下文，結合語言語境充分理解源語信息，做到順應語言語境，以期真正以聽眾所能接受的方式表達源語信息。例如：

原文： The Chinese mainland toy industry has had to struggle to stay afloat under the combined pressures of the global financial crisi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barriers. The Toy Expo in Shanghai has been an alleviating factor， opening channels for domestic sales and new horizons for toy makers.

譯文：為了擺脫全球金融危機和國際貿易壁壘帶來的雙重壓力，中國大陸玩具行業不得不下一番功夫。上海舉行的玩具展開拓了國內銷售渠道，為玩具生產商打開新市場，從而幫他們減緩壓力。

在本例中，“stay afloat”的基本詞義是“漂浮的”。在該句的語境之下，指的是國內玩具行業“飄”在壓力之上，即可以大膽順應語言語境翻譯成“擺脫”。該句的“horizon”不是通常所理解的“眼界”或“見識”，而是“領域”或“市場”。

（二）順應情景語境

情景語境包括交際語言發生的時間空間，交際雙方的關系和意圖，交際場合的正式程度等。在商務口譯實踐中，語言發生場合性強，因此，譯員需要對現場各項情景語境因素做出恰當的反應，對譯語選擇做出適當的處理，以準確傳達說話者的意圖。

比如對于“We have a tight schedule”的口譯，不同的交際背景可以對其做出不同的理解，這就要求譯員順應情景語境，真實翻譯說話者的意圖。比如如果是為來訪的外商介紹日程安排時，就可以字面翻譯為“我們的日程很緊”。如果是在談判雙方僵持不下時，就可以翻譯成“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達到催促對方定奪之效。但如果是賣家催促訂單加快生產時，這句話就可翻譯成“我們也實在無能為力了”，委婉拒絕對方的請求。由此可見，呆板的字面翻譯并不適用所有場合，這時就要求譯員根據情景語境靈活處理，以忠實再現交際者的真實意圖。

（三）順應文化語境

在商務口譯實踐中，交際雙方來自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而人們往往傾向于借助母語的文化背景和思維方式和交際習慣溝通表達。譯員的任務之一是順應影響交際順利進行的文化因素，幫助說話人克服這種母語為根本出發點的思維方式，并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最適合交際意圖的表述，滿足跨文化交際的需要。

例如在某展銷會議上，中方主辦人講話，結尾時說道：“祝大會圓滿成功！祝與會代表身體健康，家庭幸福！”若這句話直譯的話，會讓與會西方客商覺得在嚴肅的展銷會上祝福家庭幸福文不對題。因此，譯員應該在口譯時做出順應，省略毫無語用意義的“家庭幸福”，直接翻譯成“I wish the conference a great success and wish you good health”。

由于商務口譯的發生往往并非囿于限定的和靜態的場景，交際者采用母語思維和交際習慣等異文化因素不僅隱藏于交際雙方的語言中，還體現在日常行為當中。譯員為了更好地搭建溝通的橋梁，需要積極對這些因素做出順應，有時可能需要在翻譯之外針對異文化因素向交際的另一方做出積極的解釋，避免讓異文化因素成為阻礙溝通甚至引起誤會的障礙物。比如在商務晚宴上，外商客戶提出“I want to drink water not wine”。如果譯員只是直白地跟主辦方翻譯說“他要喝水不喝酒”，可能十有八九中方主辦方就會給客戶端上一壺熱騰騰的茶水，因為在中國只給客人上冷開水是不夠禮貌的。可西方客戶恰恰不太熱衷于飯中喝熱飲，更別說是可能從未嘗試過的茶。此時譯員需要在翻譯的同時向聽話者補充解釋這一文化點，強調客戶喝冷開水是他的習慣，不需要特別準備熱茶，那么中方就會很坦然地為西方客戶換上冷開水。在以上例子中，無論是譯員的省略譯法抑或是補充翻譯，表面上貌似沒有“正確”地執行言語一一對應翻譯，卻是對文化語境做出順應的結果，幫助達到了交際雙方暢快溝通的交際目的。

四、商務口譯中的動態順應

動態順應就是語言選擇過程中語境和語言結構之間互相順應的動態性。口譯員作為話語交際三方的中介，既是源語信息的接收者，又是譯語信息的發出者。一方面，譯員需要全面了解說話者的言內之意和言外之意，獲得說話者的真實意圖。另一方面，需要結合雙語特別是譯語的語言結構特點及當下的語篇語境、情景語境及文化語境，有意識地選擇恰當的表達方式，最終使得譯語能得體流暢地再現源語的真正意圖。這種選擇的產生有些是譯員不自覺地，有些是帶著強烈譯員的主觀意識的。無論怎樣，口譯的順應是在交際過程中產生的，整個過程的發展是動態的。在商務口譯中，譯員一樣需要根據交際最新的進展，在語言的使用上不斷地經歷再選擇和再順應。選擇只是手段，順應才是目的和結果。“語言順應不是單向的，而是雙向的或者多維的，語言順應環境，或環境順應語言，或兩者同時順應”。因此，商務口譯譯員應該在具體商務語境中，對語言結構、語言語境、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等因素做出多維度順應，靈活應變，以期譯語能盡可能表達源語的真實意圖，從而使注重實效的商務交際能順利地進行下去。

總之，順應論研究語言選擇的動態順應過程，商務口譯屬于語言交際形式之一，因此順應論可以為商務口譯提供理論支持。從順應論角度出發，在商務口譯中口譯者應該在持續不斷發展的交際過程中，從做到語言結構順應、語篇語境、情景和文化語境順應的角度出發，做出恰當的譯語選擇，幫助交際者順利完成從源語到目的語的商務交際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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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南昌工程學院教改課題“運用第二課堂拓展口譯教學的實證研究”（2015JG043）之部分成果。

南昌工程學院青年基金項目“順應理論在商務口譯中的應用研究”（2012SK015）之部分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