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普及廁所放大招：戶外如廁就讓你難堪

張汀

在印度中部馬哈拉施特拉邦的比德地區，巡邏隊從黎明時分開始巡邏，村民們為免受到羞辱和罰款紛紛散開，用于便后清潔的水桶也顧不上拿走了。

近日在印度農村地區，每天早上政府工作隊和志愿“激勵者”們就會在村里巡邏，公開羞辱那些在戶外大小便的人。這種“早安小分隊”正是印度某位官員聲稱的“世界上最大的行為改變計劃”的一部分。

這是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標志性的“清潔印度”計劃的具體任務。莫迪曾誓言，到2019年10月，讓每個印度人都能用上廁所，全國將不會再有公開排便的“災難”。莫迪上臺以來，印度全國已經修建5200多萬個衛生間。但是衛生專家表示，關鍵還在于讓印度民眾自覺使用廁所。

為此，一些印度官員決定采用公開羞辱的做法，但這種做法引起了諸多爭議。

“這是騷擾，”村民蘭吉特·恭加拉說。“這個人會成為全村的笑柄。”

“這不是對待老年人的正確方式”

公共衛生危機是印度急需解決的大問題。

最新的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在2011年，53%的印度家庭沒有廁所。居民糞便被隨意丟棄在公共空間，通過糞便傳播造成的疾病每年要奪走數十萬印度人的生命。很多印度人一整天都等著在黑暗中排便，對健康和安全造成影響。印度兒童，特別是經期女孩，會因為學校沒有廁所而逃課。還有一份報告指出，2015年，印度衛生問題造成的經濟成本高達1065億美元，占印度國內生產總值的5.2%。

桑特拉姆·恭加拉在近日的一個早上感覺受到了羞辱，他在高速公路上行走時被一個小分隊攔了下來。

小分隊知道這個55歲的人打算做什么，因為他手里拿著一桶水，這是大便后用來清洗身體的水。他們從他手中奪過水桶并踩在腳下。之后他們給了他一朵表示善意的花，告訴他以后要用廁所。

恭加拉垂頭喪氣地走回家。他說，他出去大便是因為他們家住了9個人，卻只有一個廁所，他等不了太久。“這種感覺怎么會好受呢？”談到被小分隊抓到的經歷時他說，“我感覺自己一無是處。這不是對待老年人的正確方式。”

“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種情況在比德很常見，沒有廁所的人可能會被剝奪福利，也可能被禁止競選公職。在印度其他不少地方，官員也使用強制性或者更糟糕的做法。在最近的一個案例中，一名男子試圖阻止政府工作人員拍攝正在戶外排便的婦女，后被公開處死。印度一個新聞頻道鼓勵觀眾把在戶外排便的人的照片及名字發送給電視臺，這樣一樣，就可以在全國電視上羞辱這些人。

“這項工作必須要做，”比德地區官員德罕拉吉·尼拉表示，他經常與“早安小分隊”一起巡邏。他說，小分隊的羞辱方法是“激勵”人們使用廁所的必要方式。“人們一直說比德是一個落后的地區。”

莫迪的“清潔印度”任務得到了不少支持。美國富翁比爾·蓋茨近期到訪印度后，對這個任務進展的速度大加贊揚，稱其“令人印象深刻”。

但有些人認為莫迪對改變這一現象的速度過于樂觀。“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這么快消除戶外排便現象，”衛生專家、經濟學家迪尼·斯皮爾斯在談到印度政府的目標時表示，“我們沒有理由認為印度會是一個例外。這是一個行為改變計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當五六億人都習慣在戶外排便時，需要很多人參與來改變這種狀況。”

印度幅員遼闊，治理起來不是易事；在像比德這樣的中央控制薄弱的邊遠地區，“恥辱和榮譽”是一種社區監督機制。比德地區的一些村民對政府的做法表示贊賞，對由露天廁所改造而成的兒童游樂場深感驕傲。

許多人認為小分隊是在做一種服務。“這是唯一的辦法。人們會出于害怕而停止在戶外大便。”恭加拉的一個鄰居說。

水資源供應成障礙

比德所屬的馬哈拉施特拉邦衛生官員薩提什·烏姆里卡爾說，這個任務的目標可謂野心勃勃，它能否取得成功至關重要。據估計，現在馬哈拉施特拉邦農村地區91%的人有廁所可以使用，這個數值比2014年翻了一番，上個財年整個地區共安裝了190萬個廁所。

印度雖然經濟發展迅速，但在衛生管理方面卻十分落后，部分原因在于印度人認為打掃廁所很不體面，沒人愿意做這些工作，一直以來這一工作都是留給低種姓的人去做。為了改變民眾的態度，小分隊用了幾種技巧，包括上門訪問和設立環衛工作間。

羅拉德村基本上已經消除公開排便現象了。村民們回憶起初老年人是如何拒絕使用廁所的。“小孩子常常追在吹口哨的人身后，”一位村民說，“如果我們看到有人拿著一桶水，就會叫自己的孩子去阻止他們。”

比德的地理位置使其成為改變習慣的“釘子戶”。在夏季，特別是在多年干旱的情況下，土地變得十分干涸，村民要向地方當局買水用于飲用和洗澡。對他們來說，干凈的廁所是一種奢侈。許多家里有廁所的村民表示，他們去戶外排便是為了節約用水。

“政府應該把精力集中在提供必要的服務上，”公共健康活動家萬達納·普拉薩德說，“許多村莊沒有穩定的水資源供應，沒有污水處理系統。莫迪政府的態度非常強硬。只是，目前懲罰多于獎勵。”

“早安小分隊”成員將他們的工作形容為“甘地式”，意指甘地解決問題的非暴力方式。馬哈拉施特拉邦官員烏姆里卡爾說，公開的羞辱手段只是政府為改變人民習慣所作的部分努力。“這在初級階段是必須的。” 他表示，“一旦人們開始理解這個任務的非凡意義，我們就會逐步摒棄這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