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晉中民間婚俗器物中裝飾圖案的應用與符號表達

孫超，劉天秀

（天津科技大學，天津 300457）

淺析晉中民間婚俗器物中裝飾圖案的應用與符號表達

孫超，劉天秀

（天津科技大學，天津 300457）

晉中獨特的地理位置，孕育了中原農業文化與高原游牧文化相結合的特色民俗風情。西北與中原地區簡單粗獷、淳樸夸張、粗中有細的自然風格在晉中民間婚俗裝飾圖案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婚俗裝飾圖案作為視覺符號反映晉中地區的特有文化內涵和歷史積淀，是傳達民間百姓期盼美好與寓意吉祥的載體。當今時代的飛速發展，記錄和保存晉中民間特色婚俗并探索當地婚俗裝飾圖案的發展道路尤為重要。

晉中；民間婚俗；裝飾圖案；符號表達

引言

中國婚嫁文化博大精深，因地域風俗不同而有所差異。“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滲透到晉中民間婚俗中，強調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的高度契合與和諧統一，人與自然處于一種崇拜或關愛的狀態。這些裝飾圖案不玄乎、不高遠，皆是晉中人們對圖騰崇拜、宗教崇拜、生殖崇拜、自然崇拜“接地氣”式的藝術表達。

一、晉中民間婚俗形成

《左傳·昭公十五年》記載：“晉居深山，戎狄與之鄰。”山西漢胡交錯混雜，與周邊胡人唇齒相依。漢胡通婚存在不可避免性，為晉中最初婚俗的基本形態奠定了基礎。文化的主動與被動交流是影響民間習俗的部分成因，地理位置則為地域文化形成提供背景基礎且起決定性作用。晉中地區屬山西省中部，地勢高低起伏，地貌復雜多變，河谷縱橫交錯，為晉中既具有中原的原創包容性、基礎性，又擁有黃土高原的質樸簡單的個性提供環境。氣候四季分明，夏季早晚溫差較大，有利于農事的發展，注定了晉中婚俗文化反映民時性和民事性。雨水較少和植被較少的高原形成了窯洞居住的建筑特點，窯洞讓該地區個性十足又趨于封閉，婚俗必然保存著極為古老的民族宗教信仰和風情。

二、晉中民間婚俗裝飾圖案的特色載體

（一）陪嫁器物裝飾

陪嫁即妝奩，自古皆為女方長輩準備，陪嫁的物品多超過日常使用范圍，民間有“生兒滿堂紅，生女一場空”的說法。其種類繁多到生活用品，鋪陳擺設，因此陪嫁隊伍浩蕩，蔚為壯觀。近年有刪簡但個別“講究”的人家依然會沿襲民間傳統。但花饃和鞋墊這兩種陪嫁物品至今在晉中民間婚禮中仍作為特色陪嫁物品之一。

圖1 面花

1.面塑即面花，是山西陜北一帶極具代表性的陪嫁物品。送女兒出嫁，新娘的長輩需為待嫁的姑娘捏制一個臉盆一般的陪嫁面食“棗糕子”。棗糕多以一朵盛開的蓮花為底座，中間伴有游魚與水草，還點綴有一層面捏的蓮蓬、石榴、栗子和展翅飛翔的吉祥禽鳥，取“早生貴子”的寓意。晉中偏南地區婚俗中的面花（圖1）多為龍，鳳，鴛鴦戲水為主造型圖案。周圍則用造型不同的花和葉子細加點綴，造型生動，色彩鮮麗大膽淳樸。面花作為獨特的“禮花”，造型上簡單淳樸，抽象概括，把造型、色彩、意識、形態融為一體構成了婚俗禮儀的重要內容。

2. 鞋墊是晉中刺繡鞋墊也是陪嫁品之一，母親在鞋墊上繡滿飽含祝福的圖案。以前是待嫁的姑娘為自己繡，現在的民間幾乎是婆姨母親為其繡上鞋墊。不同的鞋墊裝飾圖案各異，但大都是吉祥祝福的主題，如雙鳳、雙喜、并蒂蓮花、鴛鴦戲水、喜上眉梢、蓮花青蛙蝴蝶等圖案。

（二）洞房器物裝飾

1.婚禮舉行前，男方的母親及婆姨會裝點洞房。喜花是必不可少的。屋子的四角會裝飾上角花，中間團花。門、窗戶、柜子、床、頂棚皆以吉祥圖案的窗花裝點，如龍鳳呈祥、雙魚戲蓮、麒麟送子，有的家庭還會剪出貼近生活的人物農事圖案如“女子放羊圖”，或詼諧幽默的老鼠娶親圖。

2.婚床是洞房最隆重的地方之一，北方尤其重視婚床的布置。婚床是男女雙方安寢和繁衍后代的神圣之地。一般婚床顏色裝扮的夸張大膽，圖形紋樣裝飾豐富。婚床上的蓮子、紅棗、花生、艾葉、核桃等表達早立子的愿望。喜被作為顯示女方“家境”的重要表達，越多表示家境顯赫，“四鋪四蓋”為標配，一般兒女雙全的婆姨要在被面上繡上雙龍，雙鳳和牡丹花并蒂蓮花為圖案。

（三）新娘裝扮

裝扮新娘并非屬個人行為，而是無論南北方都講究的婚禮組成部分。晉中在60年前依然流行轎子抬著鳳冠霞帔的新娘過門，如今晉中民間依然保持著穿紅色棉襖、紅鞋、紅襪子、頂著紅蓋頭出嫁的習俗，無論時代如何發展，新娘服飾和裝扮上的圖案紋樣都表達吉祥美好的寓意。

三、晉中民間婚俗裝飾圖案的表現類型與形式

（一）晉中民間婚俗典型裝飾紋樣

婚俗中裝飾圖案是傳達人類思想的藝術符號，貫穿婚禮的每個環節。通過夸張、變形、寓意、諧音等視覺藝術形式傳達人們的美好愿望和祝福，凸顯當地人民的美好智慧和心理文化。晉中婚俗器物上裝飾紋樣并非單個出現，大都是組合的形式，按照其圖案內容上可分為：動物類紋樣、植物類紋樣、人物類紋樣。

1.動物類紋樣。晉中婚俗中動物類紋樣一般分為三種，神靈異獸類，祥瑞禽鳥類，其他動物類。（1）神靈異獸類，花饃中出現的龍、鳳造型生動顏色艷麗，以黃色作為身體基色，三種以上顏色作為龍角裝飾，眉毛和胡須的每一根皆清晰可見，眼睛瞪圓且眼珠飽滿精神，龍鱗井然排列，龍爪鋒利逼人。鳳以粉色作為基底色，搭配符合女性特征的顏色，頭頂花冠，身披彩翼，尤其是后面的尾巴造型豐富且做工精致。除了龍鳳結合的紋樣，“麒麟送子”是舊時乃至當今民間婚俗表達“祈孕生子”必然會出現的圖案，晉中喜花中出現的多為一個童子手拿蓮花或者錢幣坐在麒麟之身，麒麟腳踩祥云，昂首抬角，活脫生動。（2）喜鵲、鴛鴦、比翼鳥、白頭翁等祥瑞禽鳥類紋樣頻繁出現在婚俗中，人們運用各種禽鳥類紋樣來寓意情比金堅，夫妻恩愛，同心到老。民間常言“喜鵲叫，喜事到。”因帶喜字故稱吉祥之鳥常用于婚俗中，晉中喜鵲紋樣一般出現在鞋墊和剪紙上。晉中婚俗還會廣泛應用到鴛鴦紋樣，繡在陪嫁鞋墊上的五彩鴛鴦紋樣伴有蝴蝶和蓮花出現，而面花上的鴛鴦則顏色不同但四目相對，伴有葡萄、石榴、桂圓其他造型紋樣出現。（3）晉中陪嫁物品上會常出現魚紋和蛇蛙紋。魚的顯著特征就是多子，象征強大的繁殖能力，民間藝術家用魚紋來祈求增強自己的生育能力，在晉中婚俗中魚一般以雙魚的方式出現，相互嬉鬧，魚尾一般用云紋來表現，以示夫妻恩愛。蛇紋和蛙紋是生殖崇拜的隱性象征，蛇為男性，蛙則為女性，原生態的解釋貼切表達了民間藝術夸張奔放的兩性崇拜。

2.植物類紋樣。植物紋樣同樣被廣泛運用到晉中婚俗中，石榴預示多子，花生表達孕育，并蒂蓮花，連理枝表達夫妻恩愛，牡丹、梅花、大棗、栗子、桂圓、葡萄常作為裝點紋樣伴隨其他紋樣出現，皆含吉祥寓意。

3.人物類。因游牧文化的影響，當代晉中民間剪紙反映農事并體現期盼豐收的淳樸愿望，如牛羊人物剪紙，人物身上有并蒂蓮花，一般三羊取三羊開泰之意。傳統傳承下來的抓髻娃娃紋樣在晉中民間也頻頻出現。此紋樣是黃土高原地區認為掌控生殖繁衍力的神，是象征女性生育能力的神，多腳踩蓮花，雙腳分開呈分娩狀，手拿神鳥，象征多子多孫，子孫繁衍。

（二）晉中婚俗裝飾圖案的表現方式

圖案紋樣是精神思想的視覺表達，其只是用圖像的方式存在于一個空間中，傳說、民俗故事、習俗、吉祥祝福的感情寓意于圖像之中，表達婚嫁主題的吉祥寓意，它們超越時間空間的限制，將情感寄托在不同載體，更加廣泛且久遠的應用到婚嫁中去。諧音、寓意和象征是裝飾圖案作為符號表達感情最常應用的三種方法。

1.諧音。諧音就是利用漢字同音或近音的條件，用同音或近音字來代替本字，產生辭趣的修辭格。人類自使用語言作為交流符號始，就用語言表達祈求愿望和實現某種意志的手段。時代進步證明諧音是一種心理暗示，無現實作用，僅表達精神寄托。晉中婚俗中出現的裝飾圖案如柿子表事事如意，紅棗表早生貴子，喜鵲表喜上眉梢，栗子表早立子。婚俗祝福語借助紋樣作為載體表達，烘托婚嫁主題的氣氛。

2.寓意。自然締造萬物，皆有自身的特點，形態與價值。古代詩詞常托物言志，寓意其中。晉中婚俗中借助裝飾圖案作為寓意象征的符號并不鮮見，如寓意婚姻和諧的圖案有并蒂蓮紋、連理枝紋、鴛鴦戲水紋等；寓意傳宗接代、多子多孫的圖案有麒麟送子、石榴紋、魚頭紋等；寓意男女歡喜的圖案有：魚戲蓮、鴛鴦戲水、蛇逗蛙等。

3.象征。晉中民間婚俗中象征手法主要應用在兩個方面，愛情與生子。象征愛情的紋樣有并蒂蓮、連理枝、鴛鴦、比翼鳥等；象征生殖繁衍一般為石榴紋、抓髻娃娃、蛙紋等圖案。

四、晉中民間婚俗器裝飾圖案的符號表達

人類精神表達的過程就是符號應用的過程，婚俗裝飾圖案作為一種藝術符號，是精神在物質基礎上的集中體現，表達當地人民生生不息的生命價值觀，天人合一的和諧觀，隱性的生殖崇拜和陰陽本源的思想觀念。

（一）生生不息的生命價值觀

生命的繁衍是人的本性，也是自然萬物生生不息的根本。農耕時代，人類崇拜自然界的動物，植物，山川，河流，風雨雷電，認為它們有極其旺盛的生命力和適應自然的能力。那時候人們認為萬物有靈，人對自然的關系是崇拜的，神化的，敬仰的關系。人類認為用模仿自然的符號與萬物建立感應便可帶來風調雨順，增強繁衍能力和生命力；工業文明后，人類思想的解放不再盲目崇拜自然。這時候人與自然的關系是相互關愛的，人類可從自然界借鑒生存之道，不完全依賴自然，但通過對自然，圖騰，宗教的崇拜來表達美好寄托，希望可以生命順遂，生生不息。

（二）天人合一的和諧觀

人類從一開始的盲目崇拜自然到了解自然，征服自然，認為人與自然可以和諧相處經歷了漫長的過程。“天人合一”思想是人與自然關系“親和”式相處的法則。天地陰陽交錯有其互補性，人類的繁衍生息同樣要順應自然規律尊重自然繁衍的時間性時序性，才能和諧發展。晉中婚俗裝飾圖案是晉中民間藝術的集中體現，是當地人民精神思想和認知觀念的物化表現。晉中當地人們的世界觀，人生觀不僅影響婚俗裝飾圖案的選擇也會影響其表現形式和構圖。

（三）隱性的生殖崇拜

晉中婚俗中所出現表“生殖”崇拜的圖案花紋，皆是出于本性，一位學者說過，“人高于動物仍是動物，祈孕生殖是基本需求。”遠古社會的生殖崇拜是簡單的、熱情的、不含蓄的；封建社會的生殖崇拜是私密的，閉塞的，不敢露于世俗的。人類渴望像自然界的其他生物一樣不斷繁衍生息，醫療水平和社會的動蕩限制人口發展，生殖是唯一綿延子嗣的方法。晉中婚俗中象征女陰男根的生殖崇拜圖案多有出現，如蛇吃蛙、鳳穿牡丹、連理枝紋樣，通過相伴、相觸、相交、相戲的手法表達男女之意。

（四）陰陽本源觀

“萬事萬物陰陽本源”是中國最先進最根本的哲學思想。人類有兩性，在陰陽學說里即陰性陽性，人類通過生育達到陰陽轉化，男女共存、互動、互立、互依，一陰一陽共生世界萬物。晉中婚俗裝飾圖案應用豐富，但大都是陰陽結合、陰陽互化的主題的延伸，傳遞男女共生、陰陽結合的生命本源觀。

結語

晉中婚俗裝飾圖案以特色物品作為載體，是當地民間思想和觀念的符號學表達。在記錄和保存民間特色風俗的同時，讓這些裝飾圖案作為美學和風俗的視覺符號，繼續跨越時間與空間，廣泛的應用到當今的婚俗環節和器物設計上。■

[1] 侯曉斌.山西傳統婚俗的歷史演變及其特點[J].經濟師，2013（09）.

[2] 周丹迪,岳書法.淺析近代以來中國婚嫁民俗的演變[J].文化學刊，2012（01）.

[3] 馬駿.論吉祥圖案中的民族文化內涵[J].藝術百家，2010（S1）.

[4] 沈利華.中國傳統吉祥文化論[J].藝術百家，2009（06）.

[5] 馬美杰.山西地方婚俗文化研究[D].太原：太原科技大學，2015.

A Brief Analysis on Application and Symbolic Expression of Decorative Patterns in Folk Marriage Custom Utensils of Jinzhong

SUN Chao，LIU Tian-xiu
（Tianjin University of Science&Technology，Tianjin 300457,China）

The unique geographical position of Jinzhong has bred a special folk custom that combines agricultural culture from Central Plains and nomadic culture from plateau. The natural style in Northwest China and Central Plains is characterized by simplicity, roughness, sincerity and exaggeration. In other words, it is crude in most matters,but subtle in some others. Such style is expressed incisively and vividly in decorative patterns for folk marriage custom in Jinzhong. Decorative patterns for folk marriage custom, as a visual sign, reflect the unique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historical heritages in Jinzhong. They are regarded as the carrier that people use to deliver their expectation on better future and symbolize good fortune. To keep abreast of times, it is particularly important to record and preserve the folk marriage custom in Jinzhong and explore the way to develop local decorative patterns for marriage custom.

Jinzhong; the folk marriage customs; decorative patterns; symbolic representation

檢 索 :www.artdesign.org.cn

J528

A

1008-2832（2017）11-013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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