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公務員的年終獎

一心

年終歲末，現在的公務員發點年終獎基本沒有懸念，也相對比較簡單，如果考核稱職即可獲得相當于一個月工資的年終獎。

其實早在我國古代，公務員就有了年終獎，只是發放的范圍和方式和當下不大相同。在我國古代，倘若相當于現在廳（局）級以上的高官，其年終獎一般由皇帝親自發放。比如東漢時期，剛剛一進臘月皇帝就開始給文武百官們發年終獎了，具體發多少有個定例：將軍、三公是每人發放20萬枚五銖錢、牛肉200斤、大米 200斗；九卿是每人發放10萬枚五銖錢；校尉是每人發放5萬枚五銖錢；尚書是每人發放3萬枚五銖錢；侍中是每人發放2萬枚五銖錢。

和當下相當于一個月工資的年終獎相比，東漢時期皇帝發放的獎金的購買力如何呢？以相當于現在副國家級的將軍和三公為例，東漢后期時一枚五銖錢的購買力相當于現在的人民幣4角，古時的一斗大米重約16公斤，由此估算，將軍和三公每人所領到的年終獎折合成現在的人民幣大概在10萬元左右，而當時的將軍和三公的月薪只有17500枚五銖錢，折合人民幣7000元，由此可見，年終獎要超過他們一年的工資。

當然也不是古代所有時期官員的年終獎都像東漢時期這般豐厚。比如北宋時期，文武百官的工資很高，可年終獎卻很少，只是一點象征性的味道。每年冬至一過，皇帝就會給高級干部們發點年終獎，宰相、樞密使以及曾經封王的大臣，是每人5只羊、5石面、2石米、2壇黃酒。宋代時期的一石大概裝米55公斤、裝面30公斤，2石米約100公斤，5石面約150公斤，即便加上5只羊，頂多也就值幾千塊錢。而著名清官包拯“倒坐南衙開封府”時，有工資（月料），有餐補（餐錢），有飲料補貼（茶湯錢），有取暖補貼（添支錢），全部加起來他的年薪將近一萬貫，按當時的購買力折合成人民幣約為600萬元。所以說宋代的那點年終獎跟年薪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古代公務員的年終獎并非全由皇帝統一發放，只有高級官員的年終獎才會由皇帝或朝廷集中發放，當然是國家財政出的錢，有時皇帝也會掏自己的腰包給寵臣們發年終獎。那些絕大多數的縣處級以下級別較低的公務員或是不入流的小吏，他們的年終獎皇帝老兒是不管的，基本上是由地方衙門自謀出路。

自謀出路中最常見的一種是放高利貸。在唐宋很長一段時期，朝廷是允許各機關單位向民間放高利貸的，高利貸的本金里有朝廷撥付的“本錢”和“公用錢”，也有基層公務員們自己湊起來的集資款。上至六部下至府縣都專門有人負責把這些本金放出去，放貸的對象主要是各單位轄區內的商人，月息最低為3%，且是驢打滾的利滾利，所以利率相當可觀。所獲得的利潤，國家財政抽走小頭，本地衙門留下大頭，大部分的利息都是存進了“小金庫”，供領導調劑使用，一部分用來平時吃喝玩樂，一部分留到歲尾發放年終獎。

自謀出路中的第二種就是動用公款做生意賺錢。古人喜歡做的生意主要有以下幾項——造酒、造醋、販賣私鹽、購置房產。酒、醋、鹽、房地產生意從晚唐開始興盛，到明清發展到極致。古代的軍閥、將軍、王爺里有很多人從事過房產開發。例如宋代名將岳飛，他就曾在江西九江和浙江杭州經營過房產，只是他很清廉，經營所得的絕大部分都是拿來貼補軍用和興辦教育。但大部分文官武將就沒有他這樣的高風亮節了，他們賺的全部都是自個兒笑納了，年終歲末給同僚和下屬發點年終獎就算不錯了。

上述兩種生意一般是縣級官員才有資格做，級別更低的小吏們是怎么給自己發年終獎的呢？說出來大家肯定不會相信——賣廢品。

秦、漢、魏晉時期的公文不是寫在紙上的，而是刻在竹簡上，因此一份較長的公文得用一大堆竹簡。公文寫成后從這個部門傳達到那個部門，一怕竹簡丟失，二怕有人篡改，所以都得用口袋裝起來扎緊，再糊上膠泥蓋上公章，另一個部門收到口袋后剝掉膠泥，把竹簡倒出，裝竹簡的口袋就成了廢品。那時裝竹簡的口袋有皮質、絲質、麻布的，都能賣錢。大點兒的部門公文往來最多，攢下的口袋也就最多。年底運到市場上賣掉，一個部門就有年終獎了。南北朝以后公文開始使用紙張，但公文往來還是只能靠驛馬運送，路上怕紙張磨損，也得用封套把公文裝起來，封套多是布做的，史稱書囊。有些很窮的衙門，就把舊書囊讓裁縫改成衣服或被單，過年時發給同僚，雖然微薄寒酸，也算是年終獎。

古代不同級別、不同性質的單位，其創收渠道和能力是有天差地別的，職權大的衙門，小金庫就充足，年終獎也就多；沒人理會的清水衙門，小金庫就寒酸，年終獎也就少。

南宋詩人陸游有一首諷刺那個時代的順口溜：“吏勛封考，筆頭不倒；戶度金倉，日夜窮忙；禮祠主膳，不識判硯；兵職駕庫，典了祓褲。”這里說的吏部是管官員升遷的，戶部是管工資發放的，這兩部門一個管人事一個管財政，都是要害機關，所以年終獎十分豐厚。而禮部主管文教，一般沒人理會；兵部在太平年代也沒人理會，所以這兩機關的官吏就沒有什么年終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