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
每當(dāng)我走近北京站,看到那氣勢磅礴、富麗堂皇的建筑,井然有序、川流不息的旅客,看到那些北京站職工以飽滿熱情,精神專注地為旅客服務(wù)時,我就回想起解放前夕在北平東站工作的日日夜夜,以及那時人們的苦難生活,它就像電影回放一樣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
北平東站的名稱是1946年3月9日由北平站改稱的。最早建站于1901年,當(dāng)時稱“京奉鐵路正陽門東車站”。1937年8月4日改稱前門站。日本投降后的1945年10月12日改稱北平站。建國后的1949年9月30日,北平東站改稱為北京站至今。
日本投降后,國民黨接收大員只顧撈票子、房子,哪里顧得上職工的死活。尤其到了1947年、1948年更是物價飛漲,民不聊生,有的車站職工白天上班,下了班晚上還要拉洋車才能掙夠全家吃的棒子面兒錢。
那時車站的紅帽子(為旅客搬運(yùn)行李的搬運(yùn)夫,那時叫腳行)和車站的裝卸夫生活在最底層。他們吃住在第7月臺下的鍋伙(舊時單身工人、小販等臨時組成的集體食宿處)里。這鍋伙是用葦席搭起來的,四面透風(fēng),冬天如冰窖,夏天賽蒸籠,過著“炕上鋪著破席頭,吃著咸菜窩窩頭,睡覺枕著破磚頭”的“三頭”生活。裝卸夫更是過著“草繩纏著破坎肩,吃的糧食發(fā)了酸,要想喝水用鐵锨”的悲慘生活。
那時有一個叫吳煥清的紅帽子,50來歲,小矮個,有點(diǎn)水蛇腰。因?yàn)闆]有房子住,只好帶著老婆孩子在北墻城的公共廁所院內(nèi)搭了一個窩棚棲身。老伴受不了生活的煎熬離開了人世。他的大兒子流浪街頭不知去向,小兒子六七歲時就拿兩塊牛骨頭,沿著前門大街,在商鋪前說數(shù)來寶乞討。解放后,吳煥清一家翻了身,政府給他家分了房子,離開了不擋風(fēng)不遮雨的窩棚。小兒子也上了學(xué),后來還當(dāng)了列車員。因?yàn)樾r候?qū)W了快板,還成了列車段的文娛活動積極分子。后來老吳的大兒子也找到了,一家子過上了幸福生活,他逢人就夸新社會好。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
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這是解放前老百姓的切身感受。要想出遠(yuǎn)門買張火車票,不花點(diǎn)錢打點(diǎn),排隊(duì)不出幾身臭汗,你就甭想買到票。尤其是春運(yùn)期間,要想買到合適的車票更是難上加難。解放前,北平東站為了解決買票難的問題,在北城墻根臨時搭建了售票窗口,可是窗口太小,地勢又偏高,旅客買票得踮著腳,伸著脖子,大聲喊著車站名,費(fèi)老勁了。有一個老鄉(xiāng)打算去津浦線的泊頭,就喊著“泊(地方語音為包)頭”!隨手把錢遞進(jìn)窗口,可是售票員把錢退出來說不夠,老鄉(xiāng)只好又添錢,售票員還說不夠,老鄉(xiāng)又添錢,幾退幾添才把票買到。那時的售票員談不上有什么職業(yè)道德,有什么耐心,還有個別的售票員喪盡天良吃旅客坑旅客,貪污票款。再說那個不識字的老鄉(xiāng),稀里糊涂地上了開往包頭的列車。列車過了南口進(jìn)了關(guān)溝段鉆了山洞。這個老鄉(xiāng)納悶了:我去泊頭都是平原啊,怎么鉆了山洞呢?找到列車員一問才知道買錯了票,坐錯了車。
旅客進(jìn)站又是一關(guān)。警察和檢票員相勾結(jié),旅客進(jìn)站要驗(yàn)車票再檢查大包小包,名義上是檢查私貨,實(shí)際上是向旅客勒索錢財。有的旅客早就知道進(jìn)站這關(guān)難過,就把紙幣疊成車票大小放在車票下面,把車票和錢一起遞過去,順利地進(jìn)了站。真是百姓乘車難,須交買路錢,肥了警務(wù)段,又肥了檢票員。
車站廣場南邊是一拉遛的洋車、三輪車、馬車,都是拉旅客的。這中間也有欺行霸市的,其中有三個年輕力壯的洋車夫霸占著這個地盤。一個叫“燕飛”、一個叫“鉆天”、一個叫“一溜煙”。他們霸占著火車站廣場多年,沒人敢惹。下車的旅客,有的被“宰”也不敢理論,否則被打被罵是常事。
時間匆匆過了70年,北平東站的印象深深刻在腦子里,回憶起來真是五味雜陳……
(編輯·宋冰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