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小說出版模式的探究

【摘 要】 我國網絡小說以網絡出版為起點，走向了跨媒介出版的產業鏈經營之路。我國網絡小說的跨媒介出版在26年（1991-2017）的發展歷程中呈現了四種出版模式并經歷了五個發展階段。本文將相關模式、階段等進行對比分析，發現問題，找到解決路徑，從而促進網絡小說跨媒介出版的長遠發展。

【關 鍵 詞】網絡小說；出版；產業鏈；策略

【作者單位】田園，重慶交通大學人文學院。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項目，2015年度青年項目“網絡制播青春劇的敘事發展及其對女大學生價值觀的影響研究”（15YJC760085）；2015年重慶市教委人文社科研究項目“偶像劇表達的價值觀對重慶市大學生的影響調查研究”（15SKG081）； 重慶市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6年度規劃課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電視劇敘事教學的路徑研究”（2016-GX-118）。

【中圖分類號】G230 【文獻標識碼】A

近年來，我國網絡小說的跨媒介出版取得了很大成績，形成了自身的競爭力。網絡文學具體指以互聯網（包括移動互聯網）為平臺，作者直接通過網絡公開發表原創作品，以供他人閱讀、傳播和下載的文學作品。網絡文學的體裁多樣，如詩歌、散文和小說等。本文僅從中國原創網絡小說層面來討論其出版模式和發展歷史，不涉及網絡文學的其他體裁。

網絡出版是繼紙質、音像和電子出版之后的又一種出版形態。網絡出版有廣義、狹義之分。從廣義上講，信息通過互聯網向大眾傳播的過程可以被稱為網絡出版。 這個定義把網絡出版看成是一種新的信息傳播方式，是出版主體把出版內容存放在網絡服務器上，以有償或無償的方式供給用戶的出版形式。從2016年3月起，我國的網絡出版須遵守我國出版領域的法律規制，包括符合出版主體的資質要求等。狹義的網絡出版強調出版主體的合法性，即有資質的出版主體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提供網絡出版物。網絡出版物是通過網絡向公眾提供的具有編輯、制作和加工等出版特征的數字化作品，包括文學等領域內具有思想性的文字等原創數字化作品。網絡出版的內容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將傳統出版社印刷產品和資源庫資源進行數字化的產品；另一個是網絡原創作品。本文研究對象是網絡原創作品中的網絡小說。我國網絡小說出版在發展歷程中呈現了不同的出版模式和發展階段。

一、出版發展模式

1.小眾期的廣義網絡出版模式（1991—1997）

在這個時期（1991—1997），網絡尚未普及，網絡小說作者主要是學生群體，受眾較少，屬于小眾范圍的在線傳播與發行。1991年，在北美創刊的中文電子周刊《華夏文摘》第4期刊載了留學生的小說《奮斗與平等》，標志著中文網絡小說的誕生。海外留學生創辦了一批網絡文學刊物，如《新語絲》等。網絡小說的出版指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將自己創作或他人創作的作品經過選擇和編輯加工，登載在互聯網上或者通過互聯網發送到用戶端，供公眾瀏覽、閱讀、使用或者下載的在線傳播行為。1994年，中國加入國際互聯網后，國內網絡文學漸漸萌芽。此階段，無稿費的網絡小說出版屬于作者的自發性發表行為，是廣義的網絡出版。出版物即網絡小說，實現了無紙化出版，表現為通過互聯網以數字形式進行傳送（下載），直接面對終端用戶。出版鏈主要包括三部分：內容提供者（網絡作者）——網絡出版服務者（網絡文學刊物、文學網站和網絡社區的文學板塊）——內容消費者（讀者）。所有掌握網絡傳播技能的個人或團體均可成為出版者。從狹義的網絡出版角度而論，出版這些沒有刊號與書號的網絡小說是違法行為，而當時尚無法可依，這使得廣義的網絡小說出版成為可能。

2.大眾期的實體出版合作模式（1998—2002）

隨著電腦普及，網絡小說作者和讀者擴至普通大眾，出版進入了大眾期。1998年是中國網絡小說實體出版的發端年。代表性事件是1998年痞子蔡的網絡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在臺灣出版。1998年，美國硅谷博庫網建立，并于2000年進入中國大陸。但是，博庫網選擇的收費下載與閱讀模式，與這個時期的網絡小說免費法則格格不入，加之網絡付費手段不成熟，2001年底，博庫網倒閉。2001年初成立的龍的天空原創聯盟網站（下文簡稱“龍空”），是當時大陸地區規模最大的文學網站。2001年7月，龍空放棄網上更新，進行線下出版運作。2002年1月， 清韻論壇開始了“九州系列”小說的創作與討論。這個時期，網絡小說真正的盈利來自紙質出版，代表作是2002年發表于天涯論壇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這本書榮登各大暢銷書榜單。

此階段，因為絕大多數文學網站都處于虧損狀態，幸存文學網站開始探索從免費網站向付費商業化網站轉型。小說讀寫網、明楊·全球中文品書網等文學網站開始嘗試付費閱讀模式。此時的網絡小說出版比小眾期多了內容銷售商（文學網站、出版社+實體書店）。這個時期，網絡出版無稿費，普通網絡作者沒有經濟收入，文學網站或閱讀平臺開始和傳統出版社合作。網絡作者的收入主要來自實體書版稅。實際上，此階段，多數受眾是通過紙質書閱讀網絡小說的。國內網絡小說出版尚在糾結付費與否，而美國已經開始探索網絡在移動設備中的應用。

3.探索期的網站出版盈利模式（2003—2008）

這個時期的最大特點是網絡出版探索出了盈利模式。2003年，“九州系列”網絡小說實體書出版；2005年，九州相關的實體雜志創刊。龍空和“九州系列”單一走實體出版的路線沒有取得很好的效果。可見單靠實體出版，放棄網站經營與原創培育，網絡小說的出版無法走得更遠。這個時候，網絡出版與傳統出版社的合作進一步加強。我國文學作品版權貿易因網絡小說的大量輸出而得到改善。

2004年，起點中文網（下文簡稱“起點”）的付費閱讀模式逐漸得到推廣。一是簽約小說的后半部須付費閱讀；二是以每千字2分錢付費閱讀；三是作者可獲得付費額的50%-70%作為稿費。文學網站完善了以創作、培養和銷售為一體的在線出版機制，并與傳統出版社加強合作，探索出了原創網站的出版盈利模式。網絡小說的線上收費和線下出版并行，網絡作者的收入成倍增長。隨著網絡小說出版的繁榮，盜版漸多。自2005年起，我國打擊網絡侵權盜版的“劍網行動”年年開展。此時的網絡小說出版鏈的內容銷售商中多了海外出版社、網絡書店和手持閱讀器售賣商等。文學網站開始了商業盈利，成為技術提供、內容傳播與出版及銷售的平臺。原本在技術開發上領先的美國網絡出版反而發展暫緩，但美國網絡出版的法律研究走在我國前面。endprint

4.產業鏈起步期的全版權出版模式（2008—2014）

2008年，盛大文學正式成立，成為網絡小說出版領域的領導者。盛大文學探索的全版權運營是對出版規則的又一次成功探索，彌補了我國出版界長期存在的版權衍生品開發不足的問題，使純文字出版模式得到改變。一條由網絡寫手、文學網站、內容經紀人、出版商、影視投資商、游戲廠商、動漫公司、電信運營商、客戶端產品制造商和廣告代理商等組成的完整而復雜的產業鏈也已形成。 網絡文學網站的盈利來源主要包括：（1）VIP付費閱讀收入；（2） 網絡廣告收入；（3）無線閱讀運營收入；（4）線下出版、影視改編和動漫游戲改編等版權延伸收入。

2011年，手機出版開始盛行。以手機為代表的移動端出版成為網絡小說文字出版的主流。2013年成立的騰訊文學于2014年底收購盛大文學。2014年，在“劍網行動”后，新浪讀書和搜狐讀書退出原創平臺。至此，原創小說網站發展基本定型。原創小說網站是專業的收費閱讀平臺，分為兩大類，以男性作者、男性讀者為主的“男頻”網站（起點、創世中文網等），及以女性作者、女性讀者為主的“女頻”網站（晉江文學城、紅袖添香等）。自2008年始，我國網絡小說出版進入了快速發展期。

5.產業鏈成熟期的跨國界網絡出版模式（2015—至今）

2015年是IP概念爆發年。2015年初，騰訊文學和盛大文學正式成立閱文集團。閱文集團成為中國網絡小說出版史上迄今為止最強的運營主體。2017年初，掌閱文學聯手百度文學、阿里文學等成立原創聯盟。網絡小說出版產業鏈市場在經歷26年的發展歷程后，形成閱文集團、原創聯盟雙雄爭霸的局面。此階段，跨媒介產業鏈開發已經成熟，各出版者在版權交易中更青睞于得到完整IP，進行全IP開發，使覆蓋各種衍生品的全版權產業鏈模式進入成熟期。同時，我國網絡小說審查制度繼續完善，政府將治理網絡文學侵權盜版等作為工作主線，但未設置具體的標準。

網絡小說被一些國外愛好者自發翻譯、建立網站并引進版權。Gravity Tales、WuxiaWorld、volaretranslations等網站的翻譯速度和中國網絡小說的更新速度同步，并且有專頁翻譯介紹中國仙俠文化中的固定名詞。中國網絡小說無意間叩開了中國與海外大眾娛樂文化交流的大門。網絡小說出版出現了跨國界網絡出版的模式。綜上所述，近30年來，我國網絡小說逐步拓寬出版領域和出版模式，打造了跨媒介全版權出版產業鏈之路。

二、未來發展策略分析

1.出版模式與影響分析

網絡小說出版的發展形成了以下四種出版模式：（1）中文網絡出版（包括手機出版、在線閱讀、電子書）；（2）與海內外傳統出版社的線下、線上出版合作；（3）改編影視、游戲動漫和有聲書等音像作品出版；（4）翻譯為各國語言的跨國界網絡出版。網絡小說的出版鏈一直在延伸，并從國內走到海外，影響力與日俱增。網絡小說跨媒介全版權出版的模式提升了我國文化在國際中的競爭力。由于網絡小說承載了我國與海外文化交流的歷史使命，故而，我國政府和出版機構今后要培養更多優秀的翻譯人才和作者，將更多的網絡小說輸出到國外，從而提升我國的國際文化影響力。

2.發展壯大的原因分析與內容審查

網絡小說跨媒介產業鏈的發展壯大，首要是因為媒介條件的便利，網絡逐漸普及。第二個原因是網絡小說高度市場化，與讀者能及時互動，能夠準確地把握讀者群的審美趨向與心理需求。第三個原因是產業規模化。我國網絡小說出版起步較早，從業者眾多，競爭激烈，體系完整，使得其跨媒介出版鏈產業化的規模在世界上領先。經過多年的發展，我國已經培養了幾百萬人的類型小說作者隊伍和影視動漫改編者隊伍，培育了超過3億的受眾群，形成了一個受眾細分、定位精準的跨媒介出版市場。在成熟產業化發展的推動下，我國網絡小說輸出海外是必然的結果。

我國網絡小說跨媒介出版的發展雖然領先其他國家，但目前也遇到了瓶頸。我國網絡小說雖然產量大，但抄襲現象嚴重，整體水平有待提高，亟須內容審查來把關。我國網絡小說出版的審查正在逐漸完善中。在網絡小說出版產業鏈中抓住源頭，做好內容審查是網絡小說出版產業鏈健康發展的基礎。目前，我國網絡小說出版的內容審查標準嚴于紙質書，相關影視等的出版審查標準又嚴于網絡小說。網絡小說及跨媒介出版物屬于商業流行文化范疇，和主旋律文化不同，政府相關部門可以引導網絡小說及其衍生出版物傳播正能量，但審查力度不可太嚴苛，應給予網絡小說產業鏈自由發展的空間。

3.盜版侵權與版權意識

著作權也稱為版權。隨著網絡技術的不斷發展，版權保護難度加大，而部分從業人員缺乏版權意識，加之經濟利益的推動，造成了版權糾紛的高發。雖然“劍網行動”后，行業自律已加強，但網絡小說及其產業鏈侵權問題仍很嚴重。例如，起點的《斗破蒼穹》及其改編漫畫的16萬多條搜索結果，超過一半為盜版鏈接。版權糾紛的案例都是未經授權，擅自將作品或部分章節內容通過網絡進行傳播以供受眾下載或復制的行為。網絡小說出版產業鏈的侵權帶來版權方的損失，擾亂了版權市場秩序。網絡小說出版產業鏈侵權狀況的改善需要技術、法律和版權意識齊頭并進，并兼顧操作的靈活性。

首先，相關部門要研發版權保護技術，探索網絡授權許可、盜版防范和侵權追究的有效途徑。探索網絡授權許可即探索建立跨媒介出版的版權許可與維護的總平臺。在這個平臺上，原創者向總平臺備案原創作品，聲明原創，并主動舉報盜版和侵權行為；或者設立類似歐美國家1997年推出的DOI系統，每個DOI都有一個唯一標識其注冊人的前綴。團體或個人通過在線許可，獲得相應內容的使用授權并支付使用費用，從而建立面向跨媒介出版的版權保護應用系統。其次，探索侵權追究的途徑亟須相關法律法規的完善。目前，國內外的網絡小說跨媒介出版法規尚在完善中，需依據實踐問題進一步研究、細化。相關部門要對惡意侵權獲取利益的團體加大打擊力度。同時，補救由于傳播載體的技術特征致使著作權人損失的部分經濟收益，保障著作權人的稿酬權，是將來出版法規中須補充的內容。最后，我們要樹立和強化版權保護意識，使維權活動成為社會共識，從而擴大版權重點監管的范圍。反盜版不應局限在專業人員的職責范圍內，而應成為全民的義務行動。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在全社會建立起一個真正的版權保護壁壘，最大限度地杜絕惡意侵權盜版行為。鑒于此，我們要在版權方和受眾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要保護版權方的利益，也要繼續吸引海內外民眾關注出版物，并通過恰當的版權交易，達到多方共贏。

總之，經過近30年的探索，我國網絡小說跨媒介出版產業鏈的發展已領先于其他國家，擁有巨大的商業和文化價值。目前，我國網絡小說跨媒介出版的“走出去”還處于起步階段，今后還需多方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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