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走出去”的機遇與挑戰

【摘 要】 同心圓式傳播、武俠玄幻占據主流和版權意識增強是目前我國網絡文學“走出去”所呈現的三大特點。我國網絡文學“走出去”之所以能夠取得一定的成功，在于準確的內容定位、中國文學網站的支持，以及抓住了歐美網絡文學市場空白的機遇，具有其發展的必然性。網絡文學“走出去”不僅取得了較高的經濟效益，而且有利于傳播中國文化，增強民族自信心，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工作的開展。

【關 鍵 詞】網絡文學；“走出去”；必然性；“一帶一路”倡議

【作者單位】閆曉紅，河南大學濮陽工學院。

【中圖分類號】G239.2 【文獻標識碼】A

2015年1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印發《關于推動網絡文學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開展對外交流，推動‘走出去，鼓勵網絡文學作品積極進入國際市場”，以官方文件的形式，對網絡文學“走出去”給予政策的支持。事實上，早在21世紀之初，我國的網絡文學就在大陸以外的市場開始傳播，只不過這種傳播更多是以民間交流的方式進行。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后，特別是在國家政策的大力扶持之下，網絡文學“走出去”之路更加寬闊，發展更加迅速。

一、網絡文學“走出去”的現狀

據2017年1月CNNIC發布的第3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7.31億，相當于歐洲人口總量，互聯網普及率達到53.2%。其中，PC端網絡文學用戶規模為3.33億人，占網民總體數量的45.6%；手機網絡文學用戶規模為3.04億人，占手機網民數量的43.7%。大規模的網絡文學用戶使得文學網站發展呈現井噴之勢。2016年，我國新增文學網站超過一百家，文學網站平均日更新總字數達2億漢字，文學網頁平均日瀏覽量達15億次，并且，在網絡文學快速發展的同時，其產業生態也不斷完善，盈利模式由以往單一的前向付費轉變為IP深度開發，游戲、影視等多盈利模式并存。

龐大的內容體量和較為完善的產業生態為網絡文學“走出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使之在十余年的發展中，取得了讓世人側目的業績。我國網絡文學“走出去”主要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是我國網絡文學以同心圓的形式逐步“走出去”。網絡文學依托互聯網信息技術，理論上可以傳播至世界任何角落，但網絡文學“走出去”作為一種文化現象，不是簡單的送達即接受，而需要與當地文化有一個相互融合的過程。很顯然，地區文化越相近，融合接受的過程就越容易、越快捷，而隨著文化差異的增大，融合接受的時間就會越長。近幾年，我國網絡文學“走出去”正是遵從了這一發展路徑的特點，圍繞中國大陸這個圓心，以同心圓的形式，從我國港澳臺地區起步，擴展到越南、泰國、日本和韓國等周邊國家，然后再逐漸向英、美、法等歐美國家擴展。例如，國內具有代表性的網絡文學網站——晉江文學城網站，首批版權輸出地即為越南、泰國等地，隨后擴展至日本、新加坡等地。目前，已有200多個國家的用戶可以訪問晉江文學城網站，其中美國、加拿大等歐美國家的占比在逐漸擴大。

二是網絡文學“走出去”的內容以武俠玄幻類為主。網絡文學“走出去”所覆蓋的文學作品類型多種多樣，但從Wuxiaworld（武俠世界）、Gravity Tales等一些知名英譯網站的統計來看，外國讀者偏愛的文學類型大多為武俠玄幻類小說。例如，網友貼出的外國讀者最喜愛的十大作品《逆天邪神》《妖神記》《我欲封天》《莽荒紀》《真武世界》《召喚萬歲》《三界獨尊》《巫界術士》《修羅武神》《天珠變》，這些基本都是武俠玄幻類小說。武俠玄幻類小說之所以能在國外，特別是歐美地區流行，主要原因在于這類小說以古典神話為背景，以個人成長奮斗歷程為核心，并以傳奇愛情為點綴，這樣的故事人設和價值觀取向契合了歐美奇幻小說的模式，更易讓國外讀者接受和喜愛。

三是我國網絡文學的版權保護意識不斷增強。網絡文學“走出去”最初源于網友的自發行動，早期流行于海外的網絡文學大多沒有得到授權，盜版侵權問題十分嚴重。隨著網絡文學“走出去”規模的不斷擴大，業內對版權的保護意識也不斷增強。一方面，在國家的大力支持下，網信辦、公安部等部門聯合開展了專項行動，集中整治網絡文學盜版侵權行為，建立黑白名單制度；另一方面，網絡文學業內也自發抱團，成立包括閱文集團、起點中文網等一批行業領頭企業在內的中國網絡文學版權聯盟，發布行業自律公約。2016年，閱文集團宣布已經遏制有侵權違法行為的非法傳播作品4萬部，通過法院起訴并成功維權193起。百度貼吧中大量涉嫌侵權的網絡文學作品貼吧被關停，侵權的內容被刪除。

二、網絡文學成功“走出去”的必然性

中國網絡文學借助準確的內容定位和文學網站的支持，并且抓住了歐美網絡文學市場空白的機遇，從而取得了相比以往傳統文學輸出更大的成就。可以說，中國網絡文學成功“走出去”是有其必然性的。

1.日常審美化讓網絡文學更易融入海外讀者

網絡文學“走出去”的第一步就是要讓文學作品為海外讀者接納，其方法就是通俗化，將文學作品融入海外讀者的日常生活，讓閱讀成為大眾化的審美享受。

在網絡文學興起之前，中國文學“走出去”的步伐從未停止過，但成效甚微。究其原因，在于之前中國文學“走出去”的內容在定位上有失偏頗，大眾化接受程度低。一是宏大的敘事內容偏離了國外受眾的生活，難以激發他們的閱讀興趣。中國文學“走出去”往往肩負著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魅力的重任，因此，在內容上偏重于介紹中國歷史的內容。這些內容對研究者來說是難得的珍貴資料，但對普通大眾來講，偏離了他們的生活需求，使他們很難找到認同點，閱讀的興趣就大打折扣。二是晦澀的語言增加了翻譯的難度，不利于作品的廣泛傳播。中國文學“走出去”的內容很多是選自傳統的古典詩詞和小說。雖然這些內容很經典，但文言文式的表述以及大量典故、成語的存在，使得那些遠離儒家文化圈的歐美地區讀者難以真正理解內容的精彩，同時也增加了翻譯的難度。endprint

反觀網絡文學，自誕生之日起就始終堅持走平民路線，力求以通俗的語言講述具體的故事。這些故事有武俠、玄幻、言情和職場等多種類型，但無論哪種類型的故事都共同指向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即便是武俠和玄幻類小說，雖說是作者想象虛構出來的內容，但其所講述的內容大多是主人公在各路神仙的輔助下，一路拼搏，最終取得人生成就的故事，這其實也是人們日常生活的一個投影，讀者總能在其中找到自身的影子。例如，當年明月撰寫的《明朝那些事兒》，雖然內容講述的是明朝發生的歷史故事，但作者通過采取小說筆法，以幽默通俗的語言講述明朝皇帝和王宮權貴的命運，使得原本陌生、模糊的歷史人物在書中一個個變得鮮活起來，讓讀者從另一個層面重新認識歷史，也讓歷史變成了一部活生生的生活故事。通俗化、生活化的描寫使得《明朝那些事兒》更易被海外讀者接受和喜歡，并成為他們了解中國歷史的一個窗口。

2.根植于中國文化，讓網絡文學更具吸引力

網絡文學“走出去”要持續保持吸引力，必須具有自身的特點，即中國化，也就是文學作品要基于中國文化特點，反映中國文化特色。概括來講，中國文化大致有兩方面內容最能吸引海外讀者，激發他們的閱讀興趣。一是有別于他國的中國傳統文化。在很多國外讀者眼里，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神秘，充滿無限的吸引力，基于中國傳統文化的網絡小說往往更能吸引國外讀者的眼球。例如，Wuxiaworld（武俠世界）上最受歡迎的修仙小說《我欲封天》，就是將中國道家文化與作品內容相結合，輔以恰當的表述方式，讓海外讀者深深沉迷其中。二是我國經濟高速發展之后的當代文化。中國改革開放的30多年創造了經濟騰飛的神話，國民經濟實現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面對這種巨大的改變，很多國外朋友迫切想了解當下中國人的國民心態和精神面貌，但在網絡文學熱潮出現之前，反映當代中國人生活狀況的文學輸出作品相當匱乏，無法全面展示當代中國的發展。網絡文學中青春、愛情和職場等類型的文學作品恰恰彌補了這一不足。例如，《杜拉拉升職記》中，主人公杜拉拉初涉職場，從一個樸實的銷售助理成長為一個專業干練的HR經理的歷程，充分展現了當代中國年輕人的成長歷程，也反映出改革開放后，中國社會產生的重大變化，這些都為海外讀者了解當代中國提供了很好的想象空間。

3.中國文學網站助推網絡文學“走出去”

中國網絡文學依托Wuxiaworld（武俠世界）、Gravity Tales等英譯網站的傳播，在海外閱讀市場產生了重大影響，吸引了更多的國內文學網站加入網絡文學市場；而眾多中國文學網站在海外布局，又加快了網絡文學“走出去”的步伐，兩者形成了良好的互動局面。

中國文學網站主要以兩種方式拓展海外文學市場，助推網絡文學“走出去”。一是與當地出版企業進行合作，以版權授權和代理開發的形式進行文學作品輸出。這種方式最大的優點是有效降低了因文化差異帶來的推廣成本，能夠使中國文學網站以更加便捷的方式了解當地讀者的需求，從而更快、更好地融入當地閱讀市場。例如，閱文集團通過授權數字出版和實體圖書出版的方式，與日韓、東南亞和歐美等國家和地區進行合作輸出，授權作品超過200部，涉及十余種語言文字。二是發揮中國網絡文學公司的技術優勢，植入相對成熟的商業模式，直接進入國外，開拓海外市場。例如，掌閱科技通過開發面向海外讀者的閱讀器iReader，將網絡文學作品直接推到海外讀者面前，搶占海外閱讀市場。有數據統計，自2015年7月，掌閱推出iReader一年半以來，iReader在全球60多個國家的閱讀類APP銷售中位居前列。掌閱手機客戶端可向海外讀者提供30萬冊中文圖書，5萬冊英文圖書，以及數萬冊的韓文和俄文圖書。

4.國外網絡文學發展不成熟給我國網絡文學“走出去”提供了更多機遇

國外網絡文學的發展還不是很成熟，沒有形成完善的商業模式，這讓中國網絡文學“走出去”找到了合適的切入點和發展機遇。

長期以來，歐美國家的紙質出版市場極其發達，擁有完善的商業運行模式和成熟的暢銷書運作機制，并一直保持著世界出版業的領先地位。進入互聯網時代后，紙質出版業逐漸走弱，但基于印刷時代強大的紙質出版發展慣性使得歐美國家優秀的類型小說家依然停留在紙版暢銷書運作機制內，沒有進一步挖掘網絡文學這一新型文學形態。相反，中國出版業在互聯網時代來臨之際，以積極的姿態直面網絡文學的到來，實現了彎道超車。我國網絡文學在摸索中從無到有、從弱到強，逐漸發展壯大，甚至“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事實上，在互聯網時代，碎片化、快捷化和通俗化的閱讀需求已成為主流。海外讀者對此類文學閱讀的需求也在增強。因此，在中國網絡文學攜帶著古老、神秘的東方文化迎面而來時，海外讀者的好奇心和閱讀興趣也被喚起。中國網絡文學“走出去”之路也越走越寬。

三、網絡文學“走出去”的現實意義

1.網絡文學“走出去”取得了很好的經濟效益

在我國網絡文學“走出去”之前，我國的文學輸出內容主要是古典文學名著和當代文學名家名作，文化以“送”為主，“賣”的效果不佳。因此，我國在版權貿易中長期存在不對等、不平衡的逆差現象。網絡文學的出現豐富了我國當代文學輸出的內容，特別是其在海外受到熱捧，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國版權貿易逆差的現象，創造了很好的經濟效益。同時，網絡文學較低的準入門檻、傳播便捷和大眾參與的特點，也讓更多的年輕人積極投身其中，激發了他們創新的熱情，并在社會上營造出“雙創”的良好氛圍，從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我國經濟的發展。

2.網絡文學“走出去”促進了“一帶一路”倡議工作的開展

網絡文學“走出去”不僅是一種商業行為，更是一種文化輸出的行為。在眾多為海外讀者所喜歡的網絡文學中，大多數作品是根植于中國文化的優秀作品，傳播了中國特色的價值觀，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具備了民間外宣和大外宣的意義。當前，由我國提出的“一帶一路” 倡議正蓬勃開展。中國要讓世界接受“一帶一路”的倡議，。網絡文學的民間宣傳方式通俗易懂、貼近生活，在開展對外宣傳中，效果明顯，更易被人接受。而且，海外讀者在閱讀網絡文學的過程中，通過潛移默化的影響，能夠與我們形成強烈的價值觀認同感，更有助于“一帶一路”倡議工作的順利推進。

3.網絡文學“走出去”增強了民族自信心

長期以來，我們習慣于借鑒歐美文化，以洋為師，忽視了具有本國特色的中國文化價值。雖然在飛速發展的經濟帶動下，中國文學領域捷報頻傳——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2015年和2016年，劉慈欣、郝景芳撰寫的《三體》和《北京折疊》分別斬獲當年的雨果獎，但在普通人眼中，這只是個別名家、名作的成功，依然難以改變國人在文化領域的不自信。如今，網絡文學在海外受到熱捧，徹底改變了這種認識，因為網絡文學來自普羅大眾，代表了歐美民眾對中國大眾文化的全面認可。顯然，這對增強我們的民族自信心，加快推進“一帶一路”倡議的開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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