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網絡文學作品是新興的作品形式,其主要的載體是PC端和移動終端,特別是在移動互聯網中,個人借助APP就可以實現傳播和復制。近年來,網絡文學擁有廣泛的用戶群體和粉絲基礎,以其作為優質版權的開發來源引發了IP改編熱潮,網絡文學商業價值凸顯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的版權問題。文章基于網絡文學作品的版權侵權現狀,分析網絡文學版權保護的困境,并提出相應的解決路徑,以期推動網絡文學保護體系和相關法律的完善。
【關 鍵 詞】IP;網絡文學;同人作品;版權保護
【作者單位】蘇勇,上海第二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中圖分類號】G239.2 【文獻標識碼】A
當前大熱的“IP”是英文“Intellectual Property”的縮寫,一般被翻譯為“知識產權”,知識產權是授予知識產權創造者的權利,包括商標、版權、專利、工業設計等,文學、音樂等藝術作品,甚至詞、詞組、符號、設計等都可以受到知識產權的保護。目前學界對網絡文學作品沒有一個統一的定義,網絡文學作品一般包括兩種形式:一是直接在網絡上制作的可以被他人感知的,具有一定表達形式和表現形式的文字作品;二是現實中的創作經過數字化之后被上傳至網絡。《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以下簡稱“著作權法”)對版權保護對象即版權作品的實質性要求是獨創性、固定性、可復制性,也就是說,無論是哪種形式的網絡文學作品,只要符合著作權法對版權作品的實質性要求,就可以成為版權保護的客體。近年來,網絡文學市場規模不斷擴大,網絡文學IP成為電視劇、電影、游戲、動漫等創作的重要來源之一,而網絡文學IP井噴式的發展也給現有的著作權法帶來諸多問題和挑戰。
一、網絡文學作品的版權侵權概況
1.網絡文學作品侵權的主要模式
根據艾瑞咨詢的用戶調研數據,2016年中國網絡文學行業PC端用戶規模約2.17億人,移動終端用戶規模約2.65億人。如果盜版網絡文學全部按照正版計價,PC端和移動終端付費閱讀收入的損失達79.7億元。用戶閱讀盜版網絡文學作品的載體主要是PC端和移動終端,獲取盜版網絡文學主要是通過盜版網絡文學網站、資源下載網站、論壇、貼吧、網盤、微博、博客等渠道[1]。除了這些傳統意義上的盜版模式,網絡文學IP的深度開發也催生了網絡文學衍生作品的版權侵權。由于網絡作品的廣泛傳播帶來巨大的商業利益,作品的角色、名稱等很容易與作品所傳達的精神、意蘊相聯系,其也具有很大的商業價值。盜版者刻意將與網絡文學原作品毫無關聯的產品借用網絡文學作品的角色、名稱等進行推廣宣傳,比如,利用他人作品名稱用作商標、商品名稱、企業名稱、域名,修改作品名稱進行再創作,把網絡文學改編成同名游戲,將網絡文學的知名角色形象印在兒童玩具上,等等,從而謀取非法利益,損害版權人的合法權益。但作品的名稱、角色等很難單獨作為一個作品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況且這些知識產品又是基于勞動而產生的合法利益,對這些知識產品的擅自使用或者不正當使用,已經侵害了市場主體的合法利益,超出了社會公眾容忍的限度。禁止利用這些知識產品進行不正當競爭行為,既可以保護合法利益,促進產權激勵,又可以維護競爭秩序。因此,這些未達到著作權法保護的要求或者不被著作權法保護的知識產品,一旦具有法律上的訴求,便可以借助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其進行“兜底保護”。
2.網絡文學作品侵權特點
網絡文學作品一般是以互聯網為發表平臺和傳播媒介,所以其侵權行為也和網絡的特點密切相關,主要包括以下四個特點。一是虛擬性。網絡中存儲、傳輸的網絡文學作品都是以數字化形式存在,所以,盜版網絡文學作品也是以電子數據形式存在于盜版網絡文學網站或者APP中,也具有虛擬性。二是匿名性。互聯網允許用戶匿名登錄獲取信息并與他人進行溝通,一些盜版網絡文學的網站利用互聯網匿名性的特征,采取隱蔽的手段傳播盜版網絡文學作品,侵害了版權人的合法權益。同時,互聯網匿名性的特征又導致版權人很難確定侵權人的真實身份。三是即時性。網絡傳播的速度非常快,一旦盜版網絡文學作品被上傳到網絡,其短時間內就可以被大量復制、傳播。所以,應建立長效監督審核機制,盡早發現并刪除盜版網絡文學作品,這樣才能不斷壓縮盜版內容存在的時間,從而保護網絡文學作品的版權。四是個人化。網絡技術為個人獲取信息和輸出信息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這也就意味著個人也能成為網絡文學的侵權人,個人在沒有得到授權的情況下對網絡文學作品進行復制和傳播,勢必嚴重侵害版權人的合法權益。
二、網絡文學版權保護存在的困境
1.“避風港”規則的濫用
網絡版權保護立法針對免除網絡服務提供者賠償責任的行為和條件做出了專門規定,符合特定情形和條件時則受到“避風港”保護,不承擔賠償責任。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借鑒了美國1998年《千禧年數字版權法》(以下簡稱“DMCA”)的立法模式,為四類網絡服務提供者規定了免予承擔賠償責任的情形。這是在著作權法有關合理使用、法定許可的傳統免責事由之外,根據網絡版權保護實際確立的新的免責事由,是對傳統免責事由的擴張。“避風港”規則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明確在何種情況或何種條件之下,網絡服務提供者可以不承擔責任,從而增強了互聯網經營活動的可預見性,使網絡服務提供者放心從事技術創新活動和經濟活動,在受到侵權指控時避免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2]。但是一些公司利用APP和移動轉碼技術向用戶提供盜版網絡文學作品,而涉嫌侵權的公司往往會以“避風港”規則中的“通知刪除義務”為自己脫罪,即如果沒有被通知哪些內容應該刪除,則涉嫌侵權的公司就不承擔侵權責任。因為根據“避風港”規則,涉嫌侵權公司一旦收到權利人發出的通知,就應當知曉由用戶上傳的侵權內容存在其APP中,或者APP中有指向侵權內容的鏈接。如果涉嫌侵權的公司及時移除侵權內容或者斷開了指向該內容的鏈接,即使涉嫌侵權公司的網絡中存儲有侵權內容或者指向侵權內容的鏈接,在滿足“技術中立”和主觀上沒有理由知道該侵權信息的條件時,也不會因為用戶或者其他網站的侵權行為承擔侵權責任,從而進入“避風港”。此外,雖然國家版權局在著作權法的基礎上下發了《關于加強網絡文學作品版權管理的通知》,明確網絡服務商的主體責任、工作機制等,但其屬于部門規章,法律層級較低,所以應盡快將其上升為法律,更好地保護網絡文學作品版權。endprint
2.同人作品的性質界定
同人作品是指小說原著的讀者利用原小說的人物或者背景重新創作的新小說,尤其在互聯網出現之后,同人作品成為受讀者歡迎的創作形式。根據《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第2條和著作權法第12條規定,同人作品是基于原作品的二次創作,其作為一種創作性質的表達受著作權法保護。但同人作品無論是否用作商業用途,其前提條件都是不能侵犯原作品的版權。因為作品只要發表或者公開傳播,就有可能侵犯原作品作者的復制權、改編權及作品完整權,法律保護原作品不受歪曲、篡改,即便改編也是作者的權利,除非同人作品的作者能證明自己對原作品的使用在合理使用范圍內。
為了繁榮文化產業,法律應該允許已經存在的作品在改編過程中起到推動作用,也就是說,重編的作品必須遠離原作品的內在和外在形式,使被改編作品的獨創性特征從新作品中隱退[3]。在此理論之下,如果同人作品不侵犯原文的表達,借用的要素屬于思想、事實的范疇,則屬于對作品的自由使用,不會侵犯到原作品的版權。而如果同人作品需要正式出版,則必須獲得原作品作者或者版權人的授權許可。比如,有的讀者續寫《哈利波特》,網站將這些討論續寫的結果出版,《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提起訴訟要求禁止出版,并得到了法院的支持;寶樹的《三體X·觀想之宙》就是對《三體》進行二次創作的典型同人作品,如果《三體》的作者或者版權人不同意該小說出版,則可以引用著作權法主張其侵犯作品完整權或改編權。針對同人作品的侵權判斷還應該按照演繹方式對原作品的依賴程度進行區分,侵權與否的認定既要照顧創作自由,同時又要兼顧對著作權人的激勵,做到減少創作成本與激勵創作創新并重。此外,還應注意同人作品與通過抄襲、剽竊產生的作品之間的不同。同人作品是通過作者的智力勞動創造出的第二個作品,而抄襲、剽竊的作品是將他人的智力成果通過簡單轉變而冒充成為自己的作品,抄襲者或者剽竊者對于所謂的新作品內容沒有實質性的智力貢獻,在這種情形之下的作品不受著作權法保護。
3.網絡文學作品侵權損害無法有效恢復
稀缺性是作品作為商品在市場上交換的前提,也是版權制度作為財產法制度的經濟學特征,而是否有效恢復稀缺性是版權保護的根本問題[4]。對于網絡文學來說,即使對版權的侵權進行司法救濟也很難恢復到原狀,即很難恢復到侵權之前的版權作品的稀缺狀態。針對有形載體出版物的司法救濟,其中一個重要手段就是沒收、扣押與銷毀有形載體出版物,從而實現這種版權內容的市場稀缺。網絡文學作品的載體是網絡,而其一旦在網絡上被非法傳播,不僅很難澄清并且還會被多次復制,對于網絡文學作品來說,稀缺的不可恢復性使得阻止侵權行為的發生比侵權之后的救濟更為重要,否則即使版權人贏得具體的侵權訴訟,也不一定能贏回市場。一般來說,司法救濟還存在訴訟周期長、侵權賠償金額不足以彌補權利人的損失、侵權人有可能惡意轉讓域名等問題,導致法院的勝訴判決不一定能有效幫助權利人達到及時制止侵權行為、彌補損失的目的,權利人的合法權益很難通過司法救濟渠道得到保障。
三、我國網絡文學版權保護路徑探析
1.完善網絡文學版權保護的相關立法,加強司法保護
我國民事立法模式一般采取規定歸責要件的形式,即“實施了某種行為,應承擔某種責任”的結構,以“免責條件”形式出現的“避風港”規則,與我國傳統的民事立法模式有很大的差異,因而存在許多問題,需要繼續完善。雖然條例詳細規定了“避風港”規則及其“通知—刪除”程序,但并沒有對網絡服務提供者責任豁免的一般條件進行界定。隨著網絡技術的不斷發展,立法很難就各種具體類型的網絡服務提供者設定責任豁免條款。在民事立法中規定“避風港”規則的一般條件,使之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統攝力,不僅可以有效阻止侵權人濫用“避風港”規則,還有助于增進立法的前瞻性,并限制司法的自由裁量權,確保裁判的公正統一。“通知—刪除”程序是網絡服務提供者進入“避風港”的途徑之一,但只出現在條例中,并不能確定是否擴大適用于除了信息網絡傳播權之外的其他著作權領域,《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36條也只提到通知,沒有提及合格通知、被通知的審查、反通知等規則,在實際中能否擴大適用到所有的權利,仍然存在疑問。因此,可以在著作權法中規定“避風港”規則及其“通知—刪除”程序,也可以繼續完善條例,增強法律的可操作性,避免侵權人濫用“避風港”規則。
2.建立網絡文學的全IP管理體系,增強網絡文學企業核心競爭力
網絡文學作品擁有強大的粉絲基礎,更適合作為影視劇、動畫、游戲等內容文化作品,以及手辦等周邊衍生品的來源。所以,網絡文學企業需要增強自身的知識產權實力,通過建立契合競爭和市場需求的全IP管理體系,加強知識產權布局、組合與儲備,提高風險應對能力。同時還可以幫助作者一起進行作品IP的開發,更好地保護相關衍生權益,實現IP價值的最大化。網絡文學作品的全IP管理體系涉及版權、商標等多種知識產權類別,比如,網絡文學作品的版權在法律層面權項多且復雜,權利之間相互重疊,儲存、搜索、鏈接等技術與網絡文學企業提供的服務、作品的改編等均涉及版權。網絡文學企業可以圍繞經營需求,建立全IP管理體系,形成不同知識產權類型的組合,通過知識產權將競爭優勢轉為企業核心競爭力,如將手辦的外觀設計與商標注冊相結合,將專利與版權相結合等,給侵權者設置多重障礙,降低盜版及盜版衍生品帶來的損失[5]。
3.允許技術問題由技術來解決,采用版權權利管理信息和技術措施
網絡復制傳播的便利導致了網絡文學盜版的泛濫。版權技術措施是通過版權人對作品的接觸控制、復制控制或者其他控制,實現對版權作品使用的控制的技術措施。權利管理信息是指將版權歸屬和版權權利人的信息附在作品之上。互聯網條約明確規定了技術措施、權利管理信息的合法性,我國條例第26條也對技術措施及權利管理信息做出了規定。條例中沒有對技術措施進行分類,依據DMCA的規定,技術措施一般可以分為控制訪問作品的技術措施和控制利用作品的技術措施,技術措施能夠有效地與作品等信息相結合,起到阻礙侵權行為發生的作用,而不是僅對潛在的侵權人產生警示作用。權利管理信息對網絡文學作品權利人的保護和行使權利具有重要的意義:一是權利管理信息可以告訴公眾該網絡文學作品的權利狀態,如是否受版權保護以及使用條件;二是權利管理信息包含相應的網絡文學作品權利歸屬信息,使用人可以此來確定權利人以及向哪一方支付使用費;三是權利管理信息還有可能是網絡文學作品權利人跟蹤、統計或者識別其作品被使用情況的重要工具,如水印技術等。
目前,雖然版權保護在國際、國內均形成了法律體系,但在IP熱潮之下,由于網絡文學作品版權的綜合開發涉及知識產權的很多領域,給現有的版權保護法律體系和模式帶來很大的挑戰,新的盜版模式和手段也在逐步變化,法律無法及時給予規制和懲戒。因此,有必要完善網絡文學版權保護的相關立法,建立網絡文學的全IP管理體系,采用版權權利管理信息和技術措施增強民眾的版權保護意識,從而更好地保護網絡文學作品的版權,使其IP商業價值最大化。
|參考文獻|
[1]艾瑞咨詢:2016年中國網絡文學版權保護白皮書[EB/OL]. (2017-11-10)[2017-04-12]. http://www. 199it. com/archives/581527. html.
[2]孔祥俊. 知識產權保護的新思維——知識產權司法前沿問題[M]. 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
[3][德]M·雷炳德. 著作權法[M]. 張恩民,譯.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
[4]吳偉光. 著作權法研究——國際條約、中國立法與司法實踐[M]. 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3.
[5]肖延高,范曉波,萬小麗,等. 知識產權管理:理論與實踐[M]. 北京:科學出版社,201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