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秉輝
到巴黎旅游的人除了那些熱衷于去“老佛爺”百貨店買包包者外,大多去看巴黎三寶:埃菲爾鐵塔、凱旋門及盧浮宮,而盧浮宮內又有“三寶”:維納斯、勝利女神及蒙娜麗莎,足夠你看的了。若再有余暇,則巴黎圣母院、凡爾賽宮亦足耗盡你有限的旅游時間。
我并未得緣在巴黎久住,但較傾心于稍“接地氣”的巴黎,于是有了下面的體驗。
巴黎市區北部有一處丘陵地帶,地勢有些起伏,稱為“蒙馬特爾高地”。蒙馬特爾的地標性建筑是圣心教堂,它建在一個小山丘上,是19世紀末為紀念普法戰爭勝利而建的。1870年的普法戰爭,普魯士軍隊圍困巴黎4個月,巴黎軍民戰至彈盡糧絕堅持到勝利,戰后為感謝上帝的庇佑而建此教堂。教堂用白色大理石為外墻,俗稱“白教堂”。教堂主樓建筑頗似美國國會大廈,加上建在寬大的臺基上,甚是壯觀又不失秀麗。
教堂門前有階梯式大廣場,那是街頭藝人的天地,他們或彈唱或表演雜技,皆極認真,旁邊張開琴盒或倒放帽子,任人給小費。也有滿頭滿臉以至全身涂滿古銅色粉末,扮著銅像的,還有些黑人兄弟,大多是青年男性,手提大號黑色塑料袋,兜售些打火機、溜溜球之類的小商品,這些物品一看便知中國義烏所產。再注意四周,甚至還可見附近有華人中年婦女——這些貨物的主人,原來“黑兄弟”只是推銷商。不過他們的生意做不安定,因為警察禁止在此設攤,一聽到風聲他們拔腿便跑。好在這些“黑兄弟”人高腿長,跑得也快,不過警察既不追趕,也不追究貨主,看來也是做做樣子罷了。至于那些街頭藝人,不管有無證照,警察都是不管的。
白教堂門前廣場上有各類藝術家,我在那兒畫了一幅速寫,但未見到畫家。原來畫家們都集中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廣場上,不知是市政當局規定,還是畫家們自愿集中成市。這個小廣場約半個足球場大,擠滿了畫家的攤位,每個攤位占地不足兩平方米,放滿該畫家的作品,畫家們或口銜雪茄與客戶商談,或埋頭做畫,或為人畫像。我穿梭其間,看他們的畫,精品實在不多,就人像而言,多數是些漫畫像,博人一笑而已。在一個攤位前我見一為人畫像者,所繪看上去頗有功力,便駐足。攤主是一位亞裔男青年,他見我手中有寫生薄,薄面上有中文字,以為是同行,而且是華人,便開口用普通話問:“先生從哪里來?”于是有了攀談。知道他來自武漢,是自費來此學習美術的,就讀于巴黎國立藝術學院,課余來此“體驗生活”,當然也順便賺幾個小錢。他知道我并非畫家,所以說話也就沒有顧忌:“不到巴黎學畫,成不了真正的畫家。”據說畢加索成名之前也曾在此練攤,但愿這位同胞今后也能步其后塵。
不久前上海開出一家咖啡館,名叫“左岸咖啡”。當今中國人、年紀大點的,對于這個“左”字并不喜歡。曾有人問我何以取此名,我大致知道塞納河左岸的拉丁區是巴黎的文化區,“左岸咖啡”應是象征著某種文化氣息吧!問者有了答案,我卻起了疑惑,一條河有東岸、西岸,將城市分為河東、河西,如黃浦江將上海分為浦東、浦西,這左岸、右岸從何說起呢?于是對著地圖呆看許久,有了點收獲:原來這塞納河流經巴黎市區時并非一條橫線,而是一個“門”字形,“門”頂橫行,固可分南、北,“門”右側自南而北可分東、西,“門”左側自北而南亦可分東、西,但就“門”字中部的地區而言,是河東還是河西?就有問題了。但若以順水而下的船舷的左右而定河的左岸、右岸,這個問題就解決了。由于塞納河由東而西流過,所以“門”內的這一部分便是“左岸”了。這是我的自說自話,不知有無其他解釋。
塞納河左岸為巴黎的文化區,以前這里集中了許多大學,由于古時大學都用拉丁語授課,故此地區亦稱“拉丁區”。如今大學已不用拉丁語授課,但“拉丁區”之名仍然沿用。法國第一所大學12世紀在此建立,奠定了這個區域的文化基調。如今,法蘭西學院、索邦大學、法國醫學院等著名大學仍設在此區,所以大街之上圖書館、書店、出版社、畫廊之類文化設施甚多。學生們在餐館就餐、教授們在咖啡館論道,也帶動了餐飲業的發展,而且還給這些餐館增加了文化色彩。確實,說不定那個咖啡館臨街的座位,雨果或是左拉坐過,那家小餐廳窗前的臺子,伏爾泰或是盧梭曾經用餐。
有趣的是,沿塞納河左岸的河邊有約—人高的堤壩,堤壩內側有許多綠色的鐵皮箱。第一次見到時,因已夜幕降臨,幾疑是垃圾箱,但細看卻皆有鎖,詢諸陪同人員方知是些書攤。又一次得暇,特地去看了看,知此地是巴黎著名的舊書市場,營業時攤主將鐵箱打開。取出書架,擺滿舊書,眾多文人學者在此尋尋覓覓。據說,不管你想要什么書,只要你肯下工夫,必定能在此淘到。
舊書市場雖然有點不整齊,也有點亂哄哄,但是有了“文化”的內涵,也就有了內在的美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