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典型高水平科技智庫運行機制剖析與啟示

欒瑞英，初景利

(1.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北京 100190；2.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

國外典型高水平科技智庫運行機制剖析與啟示

欒瑞英1,2，初景利1,2

(1.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北京 100190；2.中國科學院大學，北京 100049)

高水平科技智庫建設是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學習國外高水平科技智庫的成熟管理經驗對建設我國高水平科技智庫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利用文獻調研法、案例分析法，從管理架構、項目運營、資金來源等方面比較分析國外6家高水平科技智庫的組織與運行機制。根據我國高水平科技智庫建設的需求，從研究質量、研究客觀性、影響力三個方面提出建議。

科技智庫 運行機制 科學管理

1 引言

回顧國內科技智庫的研究內容，在建設科技智庫的宏觀策略方面，王春法以中國科學技術協會(以下簡稱科協)為研究對象，論證將科協建設成為國家級科技智庫的重要性及必要性[3]。在科技智庫的政策影響力分析方面，王桂俠等在調研國內外典型科技智庫的基礎上，構建科技智庫影響力界面模型[4]。在科技智庫的組織與運行機制方面，朱相麗等對國外知名科學院的決策咨詢運行機制進行了比較研究[5]。在科技智庫的產品質量和特點方面，季婉清等將國外權威科技智庫作為研究對象，對它們的類型和產品特點進行系統的比較分析[6]。在分析科技智庫的特點方面，芮雯奕以麻省理工學院科技智庫為研究對象，總結了其運行模式及特點[7]。在介紹科技智庫類型方面，張寶英對國外智庫的發展類型與產品特點進行了比較分析[1]。總體上，國內對國外科技智庫的研究與重視不夠，對國外高水平科技智庫運行機制的研究較為薄弱。

根據《2016年全球智庫指數報告》[8]，綜合考慮智庫研究的影響力和資料的科學性與可靠性，本文選取該報告中科技智庫領域全球排名前6位的科技智庫作為本文研究對象(見表1)，分析它們的組織與運行機制，以期為中國特色新型科技智庫建設提供參考。

表1 全球科技智庫排名前6位一覽表

資料來源：根據《2016年全球智庫指數報告》自行整理。

2 所選科技智庫的類型

雖然大國和新興經濟體重視各國科技智庫的發展，但因為各國經濟和科技發展水平不同，政府角色定位也各異，因此，各國科技智庫的類型有所不同。本文按照資金來源和研究的獨立性，將6大科技智庫分為4種類型(見表2)。

3 科技智庫的運行機制特點比較

3.1 科學院型：馬普學會

科學院型科技智庫通常設有學術委員會、評議會等學術和評審機構，同時設立相應的行政管理崗位，如院長、所長、總裁等，下設若干研究所或咨詢中心。

馬克斯普朗克學會(以下簡稱馬普學會)[9]是一家獨立的、非營利性組織，成立于1948年2月26日，前身是成立于1911年的威廉皇帝協會。馬普學會的主要目標是促進機構開展研究。盡管學會資助主要來自聯邦和州政府，但馬普學會在組織上享有自主權，不接受政府任何部門的行政領導，因此，擁有足夠的學術選擇權和自主權[10]。截至2016年1月1日，馬普學會有83家研究所、5家海外研究所。

表2 所選科技智庫的類型

資料來源：各科技智庫官方主頁。

(1)“總裁+評議會+學術委員會”的管理架構。馬普學會的最高決策機構是評議會,成員主要有學會主席、秘書長、學部主席、會員代表以及政府官員組成。學術委員會(Scientific Council)是學會的最高學術機構，它分為三個學部：人文和社會科學學部，生物和醫學學部，化學、物理和技術學部。各學部負責討論所屬研究所的共同事務，以及對評議會的科學決策和政策提出建議[10]。為了馬普學會總部和各個研究所能夠高效有序運轉，馬普學會在行政管理方面設立了一個總裁、三個副總裁以及一個秘書長。秘書長對總裁負責，并管理行政總部的相關事務。馬普學會認為只有科學家才能真正理解科學研究，因此，馬普學會歷任總裁都是杰出的科學家。

(2)自主獨立、重視技術轉移的項目運營理念。在項目運營方面，馬普學會堅持讓科學家“自主且獨立”地開展研究。科學家自主設定研究主題并組建自己的研究團隊，而馬普學會各個研究所負責提供最好的科研條件。作為去中心化的研究機構，馬普學會設定了規則和規定，尤其是質量保障方面的規則，進而確保各個研究所提供高質量的研究成果。馬普學會在發展基礎研究的同時，鼓勵學會研究成果的轉移和轉化。為此，馬普學會于1978年創立馬普創新公司(Max Planck Innovation)來幫助馬普學會的科學家識別、獲得、維護和轉移他們的技術成果。

五是時事熱點類。這類推文共21篇，占16.8%，關鍵詞有公眾（4）、大學（4）、規劃（3）、建設（3）、高考（2）等。其內容便于成員及時了解國家時事和黨政國策，以更好地參政議政、建言獻策。如民進網發布的《不到800字！政府工作報告極簡版來啦》。

(3)構建全球化的研究網絡。馬普學會各個研究所基于國際合作項目構建了全球化的網絡，國際合作促進了馬普學會科研成果的產出。他們創造了科學附加值，在許多研究領域確實取得了關鍵成就。2015年，馬普學會與120個國家的超過5000個國際伙伴建立了超過4500個項目。2016年1月，馬普協會的22000名員工中，32.3%是外國員工。馬普學會研究所的負責人中，66.1%是外國國籍。馬普學會用國際化的視野、嚴謹的研究態度、自由的研究氛圍、充足的科研經費、先進的科研設備、科學的管理理念不斷吸引全球頂尖科學家到馬普學會學習和工作，這為馬普學會持續引領科學前沿發展提供了必要的人才保障。

3.2 大學附屬型：波恩大學發展研究中心

大學附屬型科技智庫通常是大學下設的科技政策研究中心或咨詢中心，綜合性較強，利用大學豐富的人才資源和學術資源展開有深度、有時效的科技政策研究、政策評估等。

發展研究中心(ZEF)[11]是德國波恩大學的一家機構，1997年開始研究活動，研究者旨在為發展相關的問題提供科學化的解決方案。ZEF保持與政府和非政府機構的代表、致力于科學發展合作的國際組織、私人和商業領域的代表進行積極的對話。通過許多非科學出版物和活動，ZEF獲得更多的服務對象。

ZEF由國際咨詢委員會(International Advisory Board)領導。ZEF國際咨詢委員會于1999年11月成立，15位委員是來自德國、瑞典、日本、印度等政界、商界、學界的領袖，都具有專業能力和較高的聲望。他們積極參與ZEF活動并對中心的戰略提供建議和支持。委員會代表德國各州和聯邦各部門、私人公司以及國際科學社區和非政府組織。

ZEF的研究部門包括經濟和技術改變部、政治和文化改變部、生態和自然資源管理部，這些部門與新興經濟體及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合作，針對全球問題展開跨學科研究。ZEF的博士研究項目培養全球博士生，與全世界發展中國家和其他國家研究中心的杰出學者和科學家合作是ZEF建立伙伴關系的重要部分。大約50%的員工來自世界各地。

3.3 獨立自治型：蘭德公司、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和未來工學研究所

獨立自治型科技智庫通常獨立于政府和任何利益集團，能夠通過多元化的資金來源保證研究的獨立性、客觀性和管理的自主性。

蘭德公司[12]、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和未來工學研究所均實行總裁負責制。以蘭德公司為例，在治理結構上，蘭德公司實行“理事會”領導下的總裁負責制。蘭德公司的最高決策機構是理事會，由美國政府和軍隊前高級官員、律師、記者、商界領袖等27人組成。在管理結構上，總裁負責機構日常管理，而在具體的管理執行層上，采取矩陣式管理架構(Matrix Management Structure):在行政管理方面，分別設立負責財務、業務、對外關系、人力資源、教育培訓等事務的副總裁；在研究管理方面，分別在各個研究領域、研究項目或研究中心設立副總裁或主管[13]。

蘭德公司采用矩陣式項目運營模式，將研究部門與研究單元交叉管理。每個研究單元設有主任負責日常管理，并根據客戶的需要設計不同的研究項目。在行政管理層面，蘭德公司的專家根據各自的學科背景隸屬于不同的研究部門。而在項目運營層面，專家會根據研究單元中的研究項目的需求在不同項目中流動和組配，形成多元化的研究團隊，真正實現蘭德公司跨學科、跨領域的研究特色[14]。而日本未來工學研究所建立了一個研究平臺，內部研究者與外部專家通過這個平臺合作完成相關項目。結果會盡可能地通過各種可共享的方式向公眾發布，如通過社交媒體或網站、會議、演講和出版物[15]。

為了保證研究的獨立性，蘭德公司的資金來源力求多元化。主要資金來源包括非營利性組織，基金會，高校，慈善資助，私人部門，非美國政府機構和國際非政府組織，美國其他聯邦、州立和地方政府部門，美國衛生和公共福利部及其他相關部門，美國陸軍，美國空軍，美國國防部長辦公室和其他防務安全部門[16]。而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的資助者包括基金會、私人、學協會、公司、艾爾弗雷德·斯隆基金會、大西洋慈善基金會、思科(Cisco)、美國通信工作者工會、eBay、尤文· 考夫曼基金、Google公司、IBM公司、信息技術行業理事會、內森·卡明斯基金會、伯納德L.施瓦茲。ITIF研究也接受了美國政府機構的資助，如國家標準和技術研究所(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Standards and Technology)和美國國際發展機構(the United States 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17]。

3.4 公司型：巴特爾紀念研究所

公司型科技智庫通常采用公司化運營模式，目標客戶清晰且提供全方位的個性化服務，運營資金多來源于某些企業或利益集團的捐贈。

巴特爾紀念研究所(Battelle Memorial Institute，BMI)[18]成立于1929年。1923年，鋼鐵企業家高登·巴特爾(Gordon Battelle)在他最后的遺囑中提到了建立巴特爾紀念研究所，他認為科學研究可以從整體上解決商業和社會問題。而他的這個想法也成為該研究所的愿景：成為科技發現和將知識轉化為具有社會經濟影響力的創新應用的主導力量。BMI是一家私營的非營利性公司。

BMI采用公司化的運營模式，由董事會管理，由一個管理團隊運營。董事會和管理團隊共同作為創始人高登·巴特爾愿景的實踐者。BMI領導者代表通過數年經驗獲得多種豐富專業技能的群體。主要業務范圍包括探索新興科學，發展和商業化技術，為客戶管理實驗室等。

BMI的客戶主要來自政界和商界。在政界，從國土安全到公共健康，BMI與美國政府所有領域的所有機構都有合作。在商界，BMI通過創新性研究和嚴謹的科研幫助各個行業的商業客戶應對現在和未來的挑戰。無論是制造商、保健服務提供者、財務機構或是其他有實力的公司，BMI都可以提供創新性的技術解決方案來幫助公司發展。

4 啟示與建議

4.1 法律基礎

美國律師協會于1954 年發布并于1957年、1964年、1987年修改的 《非營利法人示范法》，讓美國慈善信托組織、基金會、社會企業、公益創投、公司等非營利組織的發展有法可依[19]。早在1808年，普魯士政府以及德國南部一些州開始采用地方自治的管理模式，自治原則在政府與社會組織合作中被廣泛應用。該原則于1949年寫入德國憲法(Grundgesetz)第28章[20]。2006 年 6 月，日本頒布了 《一般社團法人和一般財團法人法》《公益社團法人和公益財團法人認定法》等法律[21]。正是因為美國、德國、日本對非營利組織提供了比較完備的法律基礎，科技智庫等非營利機構才能夠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按照科技智庫發展的規律和自身特點設計運行機制，保障科技智庫高效有序運行。

4.2 提升研究質量

高質量的科技研究成果是科技智庫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根本所在。高水平科技智庫要根據各自研究特長，設立研究成果質量標準和評估機制，從項目立項、項目中期審核到項目成果評審都應該經過嚴格的第三方監督和評估。此外，一份高質量的研究成果更多地需要優秀的研究團隊合作完成。因此，科技智庫應該建立靈活的項目組建機制。根據議題特點和研究人員的學科背景組建跨學科研究團隊。同時，保障研究人員的經費需求，為研究人員創造自由、獨立的研究氛圍。

4.3 保證研究客觀性

馬普學會在管理研究項目時，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積極保障研究的獨立性，鼓勵研究者用嚴謹的態度、詳實的數據、科學的方法撰寫每一份報告和簡報。此外，對抄襲、剽竊、編造數據等行為制定具體的處理辦法，讓研究者對研究成果有一份敬畏之心。中國高水平科技智庫如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軍事科學院、國防大學等都是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直屬的綜合性研究機構[22]，經費來源全部是政府，這種單一的經費來源在保證中國高水平科技智庫獲得穩定經費支持的同時，也可能或多或少地影響研究的客觀性。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科技智庫應該更多地關注研究的公正性和客觀性。

4.4 擴大影響力

縱觀全球6大高水平科技智庫，他們的共性之一是不遺余力地打造全球影響力，這不僅是為了拓展各自的研究領域，而且是招攬全球頂尖人才的必要措施，更是提升國家科技影響力的重要媒介。在科技智庫運行機制建設過程中，應該用全球化的視角打造國際化的人才隊伍，積極設定科技發展的新議題，并通過社交媒體等新型媒介快速傳播研究成果，讓世界看到中國科技智庫在科技領域的新發現、新見解、新成果。打造中國科技智庫國際影響力是一項長期的探索，這需要研究者的創造力、管理者的想象力以及實踐者的執行力。

4.5 建立健全科技智庫決策咨詢制度

2017年2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二次會議審議通過了《國家科技決策咨詢制度建設方案》，中國將建設國家科技決策咨詢制度[23]。建立和健全國家科技智庫決策咨詢制度是促進高水平科技智庫建設的必要條件。將科技智庫決策咨詢納入到決策程序之中，制定明確的“科技智庫決策咨詢工作規則”，保障高水平科技智庫充分介入政策或決策的前端程序、中期建言、后期完善的全過程[1]，面向國家發展重大科技需求，用全球科技創新視角為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改善民生、國防建設等提出前瞻性、科學性的建議和對策。

4.6 積極培育和規制科技智庫思想市場

目前中國已經形成官方科技智庫、高校科技智庫和社會科技智庫共存的局面，但無論是官方科技智庫，還是半官方及民間科技智庫，大多數科技智庫依然處于封閉狀態。科技智庫的核心競爭力之一是科技思想產品，而產品只有在開放、自由的市場上，在需求方的要求和選擇過程中才能實現充分競爭，不斷完善發展。中國當前科技思想產品供應方和需求方溝通不暢，因此，亟需建立科技政策選題發布制度，最大程度上讓各類科技智庫公平、公開地參與課題競標。暢通科技智庫與產品需求方的溝通渠道，完善科技智庫產品傳播機制。讓高水平的社會科技智庫也能發出聲音，產生應有的影響力。同時，建立完善社會科技智庫準入和退出機制。

4.7 著力建設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高水平科技智庫

《2016年全球智庫指數報告》中列出的高水平科技智庫排名中，前20位中沒有中國科技智庫，前70位中只有3家中國科技智庫上榜[8]。中國需要打造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高水平科技智庫。隨著全球產業變革不斷升級，新科技革命步伐不斷加快，各國科技競爭形勢愈發激烈化、復雜化。在面對國際紛繁復雜的科技競爭和挑戰時，高水平的科技智庫有義務和責任幫助決策層研判科技發展趨勢，提出科學、準確、前瞻性的科技政策建議。同時，積極介入國際科技政策制定議程，不斷提出新的科技政策議題，引領國際科技發展潮流和趨勢，為國家科技發展贏得國際話語權和主動權。

[1]張寶英.全球主要科技智庫發展類型及產品特點分析[J].中國礦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2)：67-75.

[2]白春禮.建設高水平科技智庫 為創新驅動發展提供科技支撐——在中國科學院第十八次院士大會上的講話[J].中國科技獎勵，2016(6)：24-27.

[3]王春法.關于建設國家級科技思想庫的思考[J].科協論壇，2014(1)：38-43.

[4]王桂俠，萬勁波，趙蘭香.科技智庫與影響對象的界面關系研究[J].中國科技論壇，2014(12)：50-55.

[5]朱相麗，譚宗穎，陽寧暉.國外科技組織決策咨詢的運行機制研究[J].科學管理研究，2011(6)：52-54.

[6]季婉清，曲建升.國際典型科技智庫的類型及其產品特點分析[J].圖書與情報，2012(5)：9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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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5機構入選首批國家高水平智庫建設試點單位[N].[2015-12-04].http://www.js.xinhuanet.com/2015-12/04/c_1117358781.htm.

[23]我國將建設國家科技決策咨詢制度 建立科技決策最高智庫[EB/OL].[2017-05-09].http://news.xinhuanet.com/city/2017-02/09/c_129473088.htm.

OperationalMechanismofForeignScienceandTechnologyThinkTanks

Luan Ruiying1,2,Chu Jingli1,2

(1.National Science Library,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Beijing 100190,China;2.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Beijing 100049,China)

High-e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ink tanks are important parts of new types of think tank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The successful management experience of foreign high-e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ink tanks will enlighte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high-e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ink tanks.With literature review and the case study method，this paper compared 6 foreign high-e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ink tanks in terms of their managerial structure，project management and financial resources.According to the needs of China’s high-e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ink tanks，this paper put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from aspects of study quality，independence and influenc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ink tanks;Operational mechanism;Scientific management

G311

A

2017-04-01

欒瑞英(1987-)，女，遼寧人，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博士生；研究方向：期刊出版與智庫研究。

(責任編輯 沈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