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的認知隱喻對比研究

摘 要：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是在空間中進行的，因此，許多抽象的概念都是通過空間隱喻來構建的。本文通過豐富的英漢語料，對比分析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在英漢兩種語言中的隱喻投射。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可以投射到程度域、范圍域和評價域。此外，漢語空間維度詞“寬、窄”可以投射到聲音域和經濟域，而英語空間維度詞“wide，narrow”卻在這兩種隱喻投射上出現了空缺。隱喻投射的共性源于英漢民族對物理空間的感知和體驗大體相同，而隱喻投射的個性則是由文化、認知方式上的不同造成的。

關鍵詞：空間維度詞 寬 窄 認知隱喻

一、引言

認知語言學認為隱喻既是一種語言現象，也是人類認知世界的一種重要方式。隱喻作為一種認知現象，與人類的思維方式和思維發(fā)展過程密切相關。隱喻意義是一個概念域向另外一個概念域映射的結果。空間范疇是人類認知世界最基本的范疇之一，在人類的認知活動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是在空間中進行的，許多抽象的概念都是通過空間隱喻來構建。人類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始于對空間的認識，空間概念是構建其他概念的基礎，空間范疇是人類認知的始源，也是人類原始思維的出發(fā)點。

由于人類的所有活動都是在一定的空間中進行的，因此，空間范疇在人們探索和認知整個世界的過程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空間維度詞是指具有一定形狀的事物的特定部位或部分所占據的空間的量進行說明的詞語。包括“大、小”“長、短”“寬、窄”“高、低”“粗、細”“厚、薄”“深、淺”等。

本文借助語言學的認知理論，對英漢空間維度詞“wide”和“寬”，“narrow”和“窄”進行對比研究，旨在回答以下問題：1.英漢空間維度詞“wide”和“寬”，“narrow”和“窄”主要投射到哪些領域？2.英漢空間維度詞“wide”和“寬”“narrow”和“窄”的認知隱喻在那些方面存在哪些共性和差異？3.英漢空間維度詞英漢空間維度詞“wide”和“寬”，“narrow”和“窄”隱喻投射存在異同的原因是什么？

本文的語料來源有兩類。第一類為語料庫：北京大學現代漢語語料庫和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第二類為權威漢語詞典：《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以及權威的英語工具書《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和《柯林斯COBUILD英語詞典》。

二、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的隱喻投射對比分析

（一）英漢維度詞“寬、窄”的概念意義

《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對漢語空間維度詞“寬、窄”的釋義——寬：橫的距離大，范圍廣，跟“窄”相對；窄：兩端之間的距離小，跟“長”相對。《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詞典（英英·英漢雙解）》英語空間維度詞“wide，narrow”的詞典釋義為——wide：measuring a large distance from one side to the other；narrow：not wide，especially in comparison with length or with what is ususal。

（二）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的隱喻投射的共性

1.由空間域投射到程度域

（1）較之于他們的前輩，他們接受過更好的教育，具有更開放的眼光，更寬廣的文化包容，更敏銳的市場意識。

（2）列車開動后，擁擠的車廂稍微寬松了些，乘客也能四處走動走動，舒展一下身體。

（3）一般來說，一個人的社會活動越狹窄，他所處的語言環(huán)境就越單純，他所掌握的方言的數量也就越少。

（4）簡陋、窄小的住房，由于沒有家具顯得空蕩蕩的。

（5）The ever-wider gap between the richest and poorest countries（最富國與最窮過之間日益拉大的差距）

（6）Her shot was wide of target. （她射的離目標很遠。）

（7）The voters gave a narrow win to Vargas Llosa.（投票者使巴爾加斯·略薩險勝。）

（8）I hear you had a very narrow escape on the bridge.（我聽說你在橋上險些出事。）

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都可以由空間域映射到程度域，表示說明對象特征的突出。特征越明顯的事物越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反之，事物的特征越不明顯，就越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空間維度詞“寬”表示維度的擴展，形容事物之間距離大，范圍廣。空間維度詞“窄”表示維度的縮小，形容事物之間的距離小，范圍窄。在始源域中，越寬的事物的特征越突出，程度較大，如：寬房間。越“窄”的事物，事物的特征越不突出，程度越小。因此，到目的域中，“寬”主要描述特征較為突出和程度較大的事物，而“窄”主要用來描述特征不突出和程度較小的事物。

2.由空間域投射到范圍域

（9）這次綜合調查范圍寬，工作面廣，涉及學科多，技術復雜，難度大，所得的資料翔實可靠。

（10）首先是投資領域寬，包括出口創(chuàng)匯企業(yè)、老企業(yè)技術改造、基礎設施建設等。

（11）有資料表明，高雅藝術的欣賞群體，已經由原來比較狹窄的范圍向著深廣得多的社會層面擴展。

（12）多樣化使人觀點新鮮，單一化使人僵化和保守。長時間鉆研一個狹窄的領域，雖亦可能有所見，但更容易使人有所蔽而變得愚蠢。

（13）The affair raises wider issues of national interest.（事向全民提出了廣為關注的問題。）

（14）Li Zhaoxing is a man with a wide experience of foreign affairs.（李肇星是一位外交經驗非常豐富的人。）

（15）A narrow circle of friends（交友不廣）

（16）The narrow confines of small-town life（小鎮(zhèn)生活的狹小天地）

伍瑩（2013）認為：“寬”具有面積意義。空間維度詞“寬”“窄”的面積義是指事物表面展開或著覆蓋的空間面積。具有面積意義的空間維度詞“寬、窄”通常用來表示事物的表面展開后所覆蓋的空間面積的大和小。“寬、窄”表示面積時，面積大的為“寬”，面積小的為“窄”。面積越大，事物的表面展開后所覆蓋的范圍越寬，而面積越小，事物的表面展開后所覆蓋的范圍越窄。人們根據自身對空間維度詞的認知體驗將表示空間意義的“寬、窄”投射到范圍域，表示范圍的“寬、窄”。

3.由空間域投射到評價域

（17）平遙人素以心胸寬廣，為人熱情著稱，他們經常不加掩飾，敢于直言。

（18）對己嚴，對人寬。

（19）如果不是周郎氣量窄小，也許一部《三國演義》的歷史會重新書寫了。

（20）陸小鳳絕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別人縱然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他很快就會忘記。

（21）The new mayor is broad-minded and liberal about things.（新市長胸襟開闊，思想開明。）

（22）He is a broad-minded pragmatist and an insight strategist.（他是一個心胸寬廣的務實派和一個遠見的策略家。）

（23）He was criticized for being boring， strait-laced and narrow-minded.（他被指無趣乏味，古板守舊，心胸狹窄。）

（24）He is critical of the monks， whom he considers narrow-minded and self-righteous.（他對僧侶們頗有微詞，認為他們思想偏狹，自視清高。）

英語中表示心胸寬廣的詞是“broad”而非“wide”，但這兩個詞都有“寬廣”義。這里選用“broad”來解釋“寬”可以從空間域投射到評介域的原因。空間維度詞“寬、窄”能夠由空間域投射到評價域，跟“寬、窄”在始源域中的面積義有很大關系。面積越大，物體覆蓋的范圍越寬，容納的東西越多；而面積越小，事物的所覆蓋的范圍越窄，容納的東西越少。漢語空間維度詞“寬、窄”可以用來形容人的內心，英語空間維度詞“broad，narrow”可以用來修飾人的大腦。英漢語中的內心和大腦可以看作是容納事物的容器，容器越大，心胸就越寬廣。容器越小，心胸越狹窄。

（三）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的隱喻投射的個性

1.由空間域投射到聲音域

（25）兄弟倆站定了，用很寬洪的聲音唱起歌來，唱的是西班牙語，但是他們唱得很委婉動聽，光聽曲子就知道是一首動人的情歌。

（26）一位50歲的大專教師說關牧村的音色寬厚，太美了，別人唱不出這樣的味道。

（27）半年后，鄧韻的喉門打開了，呼吸通順了，共鳴的位置找對了，聲音寬厚了，唱起歌來不再感到痛苦，但仍心有余悸。

（28）扮演包公的高尚先生，嗓音寬厚洪亮，一句“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就贏得了滿堂彩。

（29）我要說：你的嗓子太窄，你看事太容易！可是我沒說。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30）有的聲音寬、有的聲音窄，有的聲音亮、有的聲音暗，有的聲音厚、有的聲音薄。可以說每個聲音有每個聲音的特點。

（31）如果聲音窄，那么高音就會缺少層次。

（32）怎樣讓唱歌的時候聲音變得厚一點，聲音窄是怎么回事。

在由空間域向聲音域投射時，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wide，narrow”出現了不對稱。漢語空間維度詞“寬、窄”可以由空間域投射到聲音域，英語空間維度詞“wide，narrow”則無此映射。在表示“寬厚的嗓音和窄小的嗓音”時，英語使用的是“thick，thin”這組空間維度詞。漢語空間維度詞“寬、窄”能從空間域投射到聲音域跟其在始源域中的語義特征有關。寬的語義特征有方位性、方向性和延伸性。方位性即“寬、窄”所表達的事物是水平的而非垂直的。方向性即“寬、窄”所表達的事物是由中心的一個點向四面八方延展。延伸性即“寬、窄”所表達的事物可以無限延伸。在由空間域向聲音域投射時，“寬、窄”表示的聲音也是沿著水平方向無限延伸。如果聲音朝著水平方向延展的遠，可以用“寬”來修飾；如果聲音朝著水平方向延伸的近或者延伸起來比較困難，可以用“窄”來修飾。

2.由空間域投射到經濟域

（33）就一般情況而言，純農戶型家庭只能解決溫飽；兼業(yè)型農戶多數屬寬裕型，經過努力可以達到小康；專業(yè)經營型農戶一般已達到小康，可以向更高層次發(fā)展。

（34）父親在家里經濟并不寬余的情況下，特意買了一個錄音機給她，鼓勵她不要泄氣，把茅威濤感動的直掉眼淚。

（35）家里有了冰箱、彩電、音響之后，如果手頭寬松的話，不妨添置一臺錄放像機，以滿足個人的視聽愛好。

（36）日子過得還算寬展。

（37）種植業(yè)結構單一、收入狹窄，是大多數貧困地區(qū)貧窮的直接原因，貧困地區(qū)要脫貧，首先要在種植結構上下功夫。

（38）他家的日子過得挺窄。

（39）日子過得挺窄巴的。

（40）你使我的日子窄如手掌；我的一生在你面前如同無有；各人站的最穩(wěn)的時候，也只不過是一口氣。

“寬”的本義指橫的距離大，范圍廣。而“窄”的本義是兩端的距離小。如果一件物品相對較寬，那就意味著有多余的部分。比如，板凳較寬，人們坐上后就有剩余的部分。如果某物品比較窄，那它就沒有剩余。如果板凳較窄，那坐上去就沒有剩余。同理，如果人們手頭或者經濟寬裕，那就意味著他們的收入除了必要的支出外，有剩余的部分，就可能購買更多的東西并且購買東西的領域也比較廣。如果手頭窄或者日子過得緊巴，那么他們的收入就沒與多余的部分。可見，“寬、窄”的空間域與經濟域存在著相似性，而“相似”是隱喻認知的基礎。“現實中各類事物之間存在各種關系，人類可以通過思考發(fā)現其間的相似支出，或通過想象在其間建立聯(lián)系，這是人們產生隱喻用法的認知基礎。”王寅（2007：470）

三、結語

通過對比分析空間維度詞“寬、窄”在英漢兩種語言中的隱喻投射，可以得出如下結論：空間維度詞“寬、窄”在兩種語言中的投射顯示出了共性：空間維度詞“寬、窄”和“wide，narrow”都可以投射到程度域、范圍域和評價域。需要指出的是，當有空間域投射到評價域時，英語中的“寬”是“broad”而非“wide”。英漢空間維度詞“寬、窄”表現出的相似性源于人類在探索世界的過程中，對外部空間的體驗是相同的。這也說明，人類對空間的體驗，對空間概念、抽象概念和其隱喻意義形成至關重要。此外，漢語空間維度詞“寬、窄”還可以投射到聲音域和經濟域，而英語空間維度詞“wide，narrow”則無此隱喻用法，在隱喻投射時出現了空缺，這是由英語和漢語本身的語言特點以及英漢兩個民族的思維方式和文化傳統(tǒng)導致的。通過對英漢直線型空間維度詞的認知隱喻進行對比分析，可以加深人們對英漢語空間隱喻的理解。本文只是對空間維度詞中的兩組進行了研究，希望能對英漢語空間維度詞的認知隱喻對比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本文為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項目編號：2015-QN-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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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伍瑩.漢語空間形容詞“寬”語義系統(tǒng)分析[J].現代語文（語言研究版），2013，（1）.

（王銀平 河南新鄭 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外語學院 45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