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內核與價值

浙江企業家精神研究課題組

摘要：浙江企業家群體在全國乃至世界上具有較強的影響力。研究浙江企業家精神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浙江企業家精神是指在浙江這個特定區域范圍內的企業家群體，在自然、地理、經濟、文化、歷史和社會等眾多生態環境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在長期生產經營和創業創新過程中積累沉淀的知識、經驗、能力、意志、道德和情操等的有效集成，主要體現為誠信精神、堅韌精神、冒險精神、創新精神和擔當精神等。新形勢下，浙江企業家精神應得到傳承和發揚。

關鍵詞：浙江；企業家精神；非公有制經濟人士

中圖分類號：F292.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378（2017）05-0089-07

一、引言

近年來，隨著民營經濟在國內經濟社會中的地位提升，特別是一批卓越的企業家在國內外的影響提高，人們對企業家及其精神越來越重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市場活力來自于人，特別是來自于企業家，來自于企業家精神。”所謂的企業家精神，《管理學大辭典》將之定義為：企業家特殊技能（包括精神和技巧）的集合。企業家精神是企業家組織建立和經營管理企業的綜合才能的表述方式，是一種重要而特殊的無形生產要素。P·F·德魯克將企業家精神與革新作為一種需要精心組織、有目的的活動，一項有系統的工作任務，并將革新與發揮企業家精神列為企業領導者的主要任務之一。關于企業家精神的內涵，學術界的認識不一致，不同的研究者關注的側重點不同，熊彼特和德魯克推崇創新，理查德，坎蒂隆和奈特將企業家精神與風險或不確定性聯系在一起，艾伯特，赫希曼更關注企業家的合作精神，馬克斯，韋伯重視企業家的敬業精神，凡勃倫強調有遠見的企業家更重視包括誠信在內的商譽。近年來，國內關于企業家精神的研究一般都聚焦于企業家精神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并認為企業家精神是企業取得競爭優勢的關鍵因素；也有學者認為企業家精神的發揮決定了公司治理的績效；還有學者認為企業家精神是經濟增長中最關鍵的因素。這顯示了學術界對企業家精神作用和地位的重視。

企業家精神是否存在地域性差異？企業家精神與區域經濟發展有何種關系？有少數學者對此進行了探討。李新春對珠三角的企業集群進行了實證分析，認為企業集群組織是“企業家協調”，是以企業家精神的相互學習、創新為核心而形成的關系治理；蔣春燕、趙曙明基于江蘇和廣東兩省的676家新興企業的研究，認為組織學習在社會資本和公司企業家精神——組織學習——組織績效鏈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劉亮引入了空間地理概念，探討了空間地理集聚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機制。關于地域性企業家精神的研究，一般認為當代企業家群體主要有粵商、閩商、浙商等。粵商精神突出表現在包容、務實、敢為天下先。閩商精神的特點是：善觀時變，順勢有為；敢冒風險，好拼會贏；合群團結，豪爽義氣；戀祖愛鄉，回饋桑梓。在當代最有影響的企業家群體，首推浙商。吳敬璉曾說，浙江是一個具有熾烈企業家精神的地方，他們每到一地，帶去的是實干聰明的企業家精神，留下的是為當地創造的就業和稅收，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觀念和思路，是一顆啟蒙的種子，這是浙商對全國人民的貢獻。由于浙江企業家的巨大影響力，學術界對浙江企業家精神的研究具有強烈興趣。現有研究主要有幾個視角：一是從企業家精神的角度來探討浙江經濟奇跡的成因；二是從不同的角度探討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如從區域文化特征、歷史地理因素來溯源；三是探討企業家精神對企業治理績效的影響等。當前，關于浙江企業家精神的研究存在一些需要進一步完善的地方。一是對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內涵缺乏一個比較全面完整的界定，既有研究一般執著于某個側面，過分強調某一方面的重要性；二是既有研究對企業家的主體性體現不夠，存在放大某一企業家的代表性而以偏概全的問題；三是既有研究對浙江企業家精神成因的分析還不夠全面深入，存在執著于一端的問題。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浙江企業家精神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考察浙江企業家精神要有歷史上的深度和視域上的廣度，“夫源遠者流長，根深者枝茂”，要從歷史中探討其發展的脈絡與演進的歷程。觀念的形成離不開現實的背景，離不開斯時斯地條件的約束。因此，我們考察浙江企業家精神應結合浙江的地理、人文、時代背景等進行全方位考察，以探求其淵源與發展軌跡，這樣才能更加全面準確，更加切近歷史與現實。考察浙江企業家精神有必要界定其概念。第一，在地域上是指浙江。第二，主體是一種特殊職業群體——企業家。企業家有企業家的使命，不同于一般職業。第三，研究對象是企業家精神。所謂精神，屬于形而上的范疇，既超脫于現實，又扎根于現實。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有其獨特的土壤和條件，浙江的自然氣候條件、越文化、浙江先賢思想等都對當今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發揮了作用。當然，在傳承的同時，浙江企業家精神也在與時俱進。我們在提煉浙江企業家精神時，需要關照當今浙江企業家群體在實踐中體現出來的新思想、新理念。這些新思想和新理念將充實和完善浙江企業家精神，成為其有機組成部分。我們在提煉的過程中非常注重優秀企業家的“主體性”，因為他們對企業家精神最有發言權。

二、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

（一）浙江自然條件的影響

地理氣候決定論認為地理氣候對社會、政治、經濟都有著重大影響。從地理上看，山地和丘陵占浙江面積的74.63%，河流和湖泊占浙江面積的5.05%，耕地面積為208.17萬公頃，故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說。地少人多的現實迫使人們為解決溫飽問題而不得不冒險出外闖蕩。此外，在地形上看，浙江西部、南部多山，東部靠海，既可以漁獵，也可以出外經商。從氣候上看，浙江多臺風，風急浪高，這對浙江人冒險精神的形成有一定影響。近代以來，隨著西方列強的入侵，中國被迫開放，沿海眾多港口成為西方工業品入侵的據點。浙江由于靠海，加上浙江人素有出外闖蕩的傳統，大量浙江人進入上海等地經商。

（二）越文化的影響

越文化對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有潛在影響。與臨近的吳文化和徽文化相比，越文化有突出的特色。越文化是吳越文化的一支。吳越文化在文化上同源，同屬百越族；但由于自然條件、域外影響的差異，兩者逐步出現差異。吳地由于受中原先進技術和文化的影響，生產力相對發達，加上多處太湖平原，是典型的魚米之鄉，在生活上相對優越。越地相對閉塞，自然上臨海濱江，山多地少，生存條件相對艱難。這就導致吳文化相對安逸、典雅、柔美，越文化較多保留著原始的質樸、陽剛和野性。體現在性格特征上，吳人安于守成；越人敢于冒險。徽文化由于宋以后大量移民的遷入，特別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入駐，使徽州與中原文化聯系更緊密，儒家傳統文化在徽文化中具有重要影響。越地處于邊地，雖受中原文化影響，但元文化仍然頑強存在，其質樸悍勇、務實進取的特征在浙江企業家中表現得相當明顯。其對于儒家的官本位思想更加超脫，與權力機構相對保持距離。

（三）浙江先賢思想的影響

一個地方風氣的形成，往往與當地杰出人物的影響密切相關。這其中當地的思想家往往發揮著思想引領作用。王陽明、黃宗羲是浙江思想家中的標志性人物。王陽明先后提出了以“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為基本框架的心學理論。“心即理”說強調人的主體意識能動性。“知行合一”是心之自性。“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離。”所謂“致良知”，認為良知本是人的自性，只是往往被貪欲所蒙蔽，應通過修養，克服私欲之蔽，盡量發揮良知的作用，將良知貫徹到日常生活中去。黃宗羲提出“工商皆本”的主張，反對傳統的農為本、工商為末的思想。黃宗羲等極力推崇“經世致用”，他們的思想有別于傳統的程朱理學，對解放人的思想起到了武器的作用。從今天的浙江企業家身上我們可以看到這些思想家的影子，他們思想開放，敢說敢做，知行合一，注重個人修養和社會責任，深得這些先賢思想的精髓。

（四）浙江商幫精神的影響

有來處才有去處，有傳承才有發展。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形成是歷史上浙江商幫精神傳承的結果。一個商幫的形成必然有其核心的理念、核心的人物。中國人鄉土觀念重，親戚、鄉親關系是經商的重要社會資本。因此，一個優秀企業家的出現往往會帶動周邊一幫企業家群體的出現。浙江有湖州商幫、龍游商幫、寧波商幫、蕭紹商幫、紹興商幫（越商）、溫州商幫、臺州商幫、義烏商幫等著名浙商群體，其中的寧波商幫最為典型。寧波商幫是中國近代最大的商幫，為發展中國民族工商業作出了卓越貢獻，推動了中國工商業的現代化。寧波商幫開創了近代中國多項第一，如第一家現代意義上的中資銀行、第一家中資輪船航運公司、第一家中資機器廠等。寧波商幫對上海的崛起和此后香港的繁榮都發揮了關鍵作用。寧波商人足跡遍布海內外，涌現出一大批商業大佬，代表人物有虞洽卿、葉澄衷、包玉剛、董浩云、邵逸夫、張忠謀、丁磊等，他們在商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在中國歷史上產生了巨大影響力。葉澄衷是寧波商幫的先驅，他的作為對浙江商人群體的影響很大。在今天的浙商群體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留下的精神財富。葉澄衷具有極強的開拓精神：他創辦了中國第一家民族火柴廠、第一家民辦銀行，其經營領域涉及五金、航運、紡織等；他熱心公益、重視教育，創辦了上海近代第一家民辦學校“澄衷蒙學堂”，培養出胡適、倪征燠、竺可楨、樂嘉陵和李達三等；他在家鄉創辦義學，培養出包玉剛、邵逸夫等近代商業大佬。他為人寬厚誠信，被稱為“首善之人”，后世的包玉剛、邵逸夫等企業家深得其精神遺傳。基于輻射效應，他們的經商理念對浙江的其他商人群體帶來了深遠影響。改革開放以來，義烏人、溫州人得風氣之先，秉承越文化的積極進取、務實創新精神，義烏商人、溫州商人成為國內知名的商人群體。徐冠巨、魯冠球等改革開放后的第一代企業家群體崛起，在全國范圍內確立了行業領袖地位；馬云、丁磊、楊元慶等新生代企業家后來居上，成為新經濟的標桿性人物。不管世代如何更迭，從葉澄衷、包玉剛、邵逸夫等人傳承下來的浙商精神一脈相承并逐步發揚光大。

三、浙江企業家精神的核心意蘊及其闡釋

基于上文對浙江企業家精神在地理、歷史、人文等方面的考察，我們可以發現浙江企業家精神在外延上具有如下特征。一是浙江企業家群體為人寬厚、誠信、包容。他們雖然在表面上展現出較強的擴張性，但在內心卻有律令，具有較強的商德，對客戶講誠信，對員工比較優厚，對政府親近但保持距離，對待不同意見或同業比較包容，有合作精神。他們知道敬畏，敬畏法律，敬畏良知，敬畏消費者。二是浙江企業家群體個性頑強、堅韌、百折不撓。脫胎于越王勾踐的臥薪嘗膽精神，浙江企業家勇于面對挫折，他們從不輕言放棄，善于從失敗中吸取教訓、從困境中積蓄力量。他們適應性強，“白天當老板、晚上睡地板”。他們跌得很慘，但往往反彈得更高。與浙商打交道，人們往往被他們那種可進可退、從不放棄的堅韌精神所折服。三是浙江企業家群體具有極強的冒險開拓精神。浙江企業家專注于事業，不斷開疆拓土，敢于冒險，樂于迎接挑戰，百折不撓，在他們的詞典中沒有不可能，要做就要做到最大最好最新。四是浙江企業家群體非常質樸、務實、創新。浙江企業家群體秉承越文化的簡單質樸特性，他們沒有深奧的理論指導，少受現有觀念制約。他們充滿野性，更強調經世致用，敢于打破現有條條框框的束縛。他們敢于在產品、制度、管理、方法上創新，為行業、國家乃至世界創造新的知識。五是浙江企業家群體整體上有較強的擔當精神。他們一般都忠于家庭，擔當著振興家族的角色。他們忠于企業，為企業的發展、員工的福利殫精竭慮。他們忠于國家，以產業報國為己任。他們忠于社會，反饋社會，熱衷慈善、仗義疏財、扶助弱勢群體，善盡社會責任。基于上述對浙江企業家群體的總體特征分析，在文獻調研、深度訪談和專家研討的基礎上，通過在50多個微信群征詢意見，對100多位專家學者和企業家意見進行統計分析，課題組將浙江企業家精神界定為：在浙江這個特定的區域范圍內，在自然、地理、經濟、文化、歷史和社會等眾多生態環境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浙江企業家群體在長期生產經營和創業創新過程中積累沉淀的知識、經驗、能力、意志、道德和情操等的有效集成，主要體現為誠信精神、堅韌精神、冒險精神、創新精神和擔當精神等五種精神。

（一）誠信精神

誠信是中國道德文化的核心，是中華民族傳統道德中最重要的行為規范之一。“誠”是儒家為人之道的中心思想。宋代理學家朱熹認為：誠者，真實無妄之謂。“信”即信用信任，主要是指主體內誠的外化。“誠”更多地指“內誠于心”，“信”側重于“外信于人”。千百年來，誠信被中華民族視為行為規范、道德修養準則，形成了具有豐富內涵的誠信觀，表現為誠實無欺、信守諾言、言行相符、表里如一，在社會交往和經營活動中誠信被視為立身之本、執政之本及商道之本。誠信既是古老道德文明的基石，也是當今市場經濟的行為準則。誠信浙商代表了浙商始終堅持以信為本的商道。在市場中摸爬滾打的浙商，歷來把信用奉為行走商海的準則。誠信經營不僅是一個倫理道德問題，更是浙商的經營戰略問題。改革開放以來，浙江經濟保持持續快速增長，成為中國民營經濟最發達、市場經濟發育最成熟的地區之一，也是全國經濟發展最具活力的地區之一。那些快速發展的企業，無不堅持誠信經營，這就是浙江企業家誠信精神之所在。浙商依靠誠信贏得市場、贏得用戶、贏得發展，贏得尊重，更成為浙商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推動力。“做生意講誠信且無國界”是“世界船王”包玉剛行商中一直堅守的原則。“人無信不立”，浙商把誠信的傳統道德與市場經濟完美結合在一起。誠贏天下、恪守信用，浙商企業家的誠信精神為世人所尊重。

（二）堅韌精神

堅韌，指人的性格品質，百折不撓，意志堅定。堅忍即有韌性，即在遭遇身體及精神困難、壓力時，堅持而不放棄的忍受力和意志力。就浙商而言，堅韌是指一種即使身處困境仍然堅守夢想，持之以恒，執著于自己的事業，哪怕遭遇刀山火海、傾家蕩產都依然堅持到底的勇氣；是一種敢吃別人不肯吃的苦，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能走別人沒走過的路，能賺別人看不起的錢，堅韌不拔、頑強拼搏的精神；是一種能夠在逆境中耐得住寂寞，積極尋找方法走出困境的態度。當中國大地剛剛允許市場經濟發展時，以溫州商人為代表的浙商就開始了艱苦的市場開拓，“敢為天下先”是溫商成功的秘籍之一。所謂的“四千”精神（走遍千山萬水、講盡千言萬語、歷盡千辛萬苦、想盡千方百計），“兩板”作風（白天當老板，晚上睡地板），“三永”意識（永不平庸、永不放棄、永不滿足）是早期浙商精神的真實寫照。現在的浙商是有活力、有韌性的代名詞，他們百折不撓、臥薪嘗膽、自強不息的精神深深影響著當代每一位創業者。正是重商主義文化的熏陶和浙江商人對這種文化的繼承和發揚，才使得浙商在改革開放的30多年時間里，迅速積累了財富，在眾多商人群體中脫穎而出。

（三）冒險精神

冒險精神是企業家難得的稀缺資源，是企業家人格的主要構成要素之一，是企業家精神的重要內涵之一、核心精神之一、重要表現之一。冒險精神的特征在于“理性分析風險”，即把風險降低到最小程度的能力。企業家的冒險精神在于：首先是要增強自己的實力；其次是把風險降低到最低程度；再次是評估這個風險是不是自己實力范圍內能承受的。為什么浙商敢于冒險，這與浙江的地理人文的影響有關。首先，不冒險難以生存。浙江資源匱乏、地少人多的現實迫使人們為了生存去冒險。許多企業家起家之初，家庭溫飽都難以為繼。為了吃飽肚皮，他們只有冒險出外尋找生計。其次，不冒險難以發展。新中國成立以來，浙江作為沿海前線，工業基礎、公共設施非常匱乏，與發達地區相比，沒有任何發展優勢。要想快速改變落后的現狀，不敢闖、不敢冒，四平八穩的發展，永遠都難以趕上其他地區。第三，有冒險求勝的膽量與自信。浙商膽子大，但并不是“傻大膽”。浙江人其實精于評估，沒有一定的把握，沒有充分地權衡利弊，他們不會輕易出手。敢于冒險并且把風險降低到最小程度是一種能力，而不少浙商就具有這種能力。

（四）創新精神

企業家的核心功能就是創新。企業家創新作為人類社會最稀缺的資源之一，是企業生產力要素中最活躍、最富有創造性的“內核”，也是推動企業改革、促進經濟和社會全面發展的中堅力量。浙江企業家的創新精神是浙商群體共有的價值觀體系，是浙江企業家進行創新活動共有的心理特征，包括創新意識、創新思維、創新魄力等相關精神活動。浙商創新精神就是浙江企業家在復雜動態的企業環境中共有的變革和創新心理特征和價值觀的總和，是浙商群體獨特的創新文化與精神品質的體現。南宋永嘉學派的“義利并舉”、浙東學派的“知行合一”，尤其是王陽明的“四民平等”觀念、黃宗羲的“工商皆本”思想等浙江獨特的歷史文化資源是浙商企業家創新精神產生的源泉。一是它破除了封建官本位思想，解除了社會對創新型經濟活動的偏見，提高了企業家在等級社會中的社會地位；二是它養成了浙商創新創業、不諱言利、不尚空言、義利兼容、求真務實的創新倫理觀。正是由于創新精神得到了充分激活，浙商才發展成為國際化創新、創業的開拓者和先行者，創造出義烏國際小商品城和東方國際大港寧波等非凡業績。近兩年來，浙商抓住“一帶一路”建設的開放機遇，吉利集團、均勝集團、雅戈爾集團、杭州萬向集團等浙商企業海外布局取得了新發展，全球化步伐不斷加快，推動了從中國浙商向世界浙商的轉變。

（五）擔當精神

擔當精神是浙江企業家的核心要義，包括三項基本涵義：第一，勇于面對現實，并敢于超越現實，有追求卓越的勇氣，不逃避不推諉；第二，勇于大膽創新，敢想敢干，不斷把想法付諸實踐；第三，敢于擔負責任，舍得奉獻社會，懂得互贏共享，不自私自利。浙江企業家自古就有敢于擔當的文化傳統。從實踐層面看，從嘔心瀝血輔佐勾踐卻在功成名就之后棄官從商而被尊為“商圣”的范蠡，到近代的葉澄衷、邵逸夫等無不表現了浙江企業家強烈的社會責任意識。當代浙商中，阿里巴巴的創始人馬云是最具擔當精神的現代浙商的代表之一。馬云在創立阿里巴巴之初，就確立了宏大愿景，要“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致力于為中小企業提供幫助。創辦阿里巴巴、淘寶之后，馬云發現現實的交易手續依然非常繁雜且交易成本過大，特別是初次交易的買賣雙方往往缺乏一種相互信任的基礎。馬云出于一種強烈的責任擔當意識，決定創辦第三方支付平臺一一支付寶，為企業交易掃除障礙。由于支付寶具有準金融功能，等于“在搶銀行的飯碗”，這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馬云本人深知這一點，但為了整個互聯網業的發展，也為了中國經濟的進步，他深信這一決定于國于民有利。他說：“如果因為支付寶需要坐牢的話，那么我去！”最終支付寶誕生，從而促進了中國支付市場的發展，刺激了中國金融業創新。

四、浙江企業家精神的價值與啟迪

當前，國際經濟環境變化、國內經濟周期性調整與浙江經濟素質性、結構性矛盾疊加，浙江經濟發展和轉型升級進入關鍵時期，實現浙江經濟的持續發展成為當代浙商們新的歷史考驗。在這種復雜的營商環境下，傳承和發揚浙江企業家精神，無論對浙江而言，還是對全國其他地方的經濟發展而言，都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

（一）傳承和發揚浙江企業家的誠信精神

企業越是發展困難，越要守住誠信的底線，這是企業的立身之本、發展之根。在市場經濟中，企業誠信具有經濟學價值，日益成熟的市場體系終將以誠信為經商前提。當誠信的企業家精神越來越多地融入更多的浙江企業家和企業中，浙江就會形成以誠信為核心的重要生產要素——誠信的企業文化。這不僅構成企業持續發展的動力，而且這種呈現在浙商身上的獨具特色的創業創新精神成為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

（二）傳承和發揚浙江企業家的堅韌精神

一個企業家有夢想，才會設法整合社會資源，才會創造社會財富和服務產品。成功的浙商企業家，都有自己的夢想，并為實現自己的夢想，幾十年專注于某一產業領域。無論是魯冠球、宗慶后、柳傳志、邱繼寶、鄭永剛，還是馬云、任正非、丁磊、楊元慶、郭廣昌等都是如此。他們不怕失敗，勇于在失敗中成長，從失敗中吸取經驗教訓，善于學習，遵循規律，不斷反思，不斷摸索，不斷變革，不斷進步，不斷在失敗中反省自己、在實踐中改變自己、在學習中提升自己，不斷完善企業管理機制、提升企業文化品位，走出一條獨特的成長之路。

（三）傳承和發揚浙江企業家的冒險精神

面對當前復雜的國內外市場環境和各種不可預期的風險，企業的健康發展和責任體現都需要冒險精神，特別是“既增強企業實力，又控制風險水平”的企業家冒險精神。在與資本共舞的過程中，企業的成長規則也在不斷改變。任何企業發展的驅動力都是持續創新，但創新都是有風險的，在不確定的環境中冒險是不可避免的。企業家必須要有冒險精神，企業必須要持續創新。企業家只有具備“既增強企業實力，又控制風險水平”的冒險精神，才能與時代共舞，實現企業自身持續發展，促進中國經濟轉型升級。

（四）傳承和發揚浙江企業家的創新精神

現在全球性的產業結構大調整時代正在來臨，世界的經濟形態、浙江的經濟形態都會因此發生變化。浙商創新不但要敢為人先、勇立潮頭、鏈接國際資源和中國動力，推進市場主體、產品、觀念的國際化，推進浙江智造，領銜全球變革，而且要向全球展示中國創新勇氣、創新價值的國際化大視野和勇于開拓的開放精神，實現從“中國浙商”邁向“世界浙商”的歷史性跨越。創新需要堅守，堅守更需要創新。實業是浙商的立身之本，創新必須堅守實業，必須從“制造”的窄路轉型到“創造”的大道，尋找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同時，靠傳統資源實現基業長青的可能性已經很小，自主創新能力就是競爭力，經濟高地就是創新高地、人才高地。企業家創新精神是當前全球化和產業轉型升級發展的發動機，只有傳承和發揚浙商創新精神，才能使浙商基業長青。

（五）傳承和發揚浙江企業家的擔當精神

改革進入深水區，都是難啃的硬骨頭。如果沒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沒有擔當精神，任何工作都難以取得實質性成就。有的企業負責人不思經營，得過且過，致使企業虧損嚴重。這些人需要從浙商的擔當精神中汲取營養。經濟結構轉型升級是一項長期的艱巨任務，不僅要轉變觀念，還需要做出一定的短期犧牲。如果沒有壯士斷腕的魄力，沒有對社會、對民眾、對未來的擔當，定然難以實現目標。因此，學習浙江企業家的擔當精神，可以為推進經濟結構轉型升級提供精神動力。

責任編輯：孫德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