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杉浦康平設計中的老子思想

文/諸葛方圓，山東工藝美術學院研究生視覺傳達設計專業

淺談杉浦康平設計中的老子思想

文/諸葛方圓，山東工藝美術學院研究生視覺傳達設計專業

杉浦康平于1955年畢業于東京藝術大學建筑科之后便開始從事視覺設計工作，在漫長的設計生涯中有兩個重要的經歷影響了他的設計觀，分別從1964-1967年間前往德國求學，以及1972年應聯合國教科文組任亞洲文化中心之后前往印度訪查。杉浦康平先是因東西文化差異帶來思維上的衡突而引發了他對東方文化的注意和體驗到自身文化的重要性；后又受到印度的風土民情與文字、圖像而展開文化尋根之旅，兩段經歷皆強烈地影響了其對設計的思考與風格表現，故成為其設計生涯中重要的轉折點。

杉浦康平自50年代后期開始從事設計工作，其創作歷程至今已超過半個世紀。但是依照其創作內容與理念的進展和變化，大約可分為三個時期：一、設計實驗探索期：初入平面設計時，杉浦康平是從唱片封套及與音樂相關的設計領域開始，也是以唱片封套設計在初期嶄露頭角，并因此獲得了很多相關的工作，例如音樂會海報、唱片封套、音樂雜志等。二、設計發展蛻變期：戰后的日本文化自信心低落，杉浦康平也受到一定的影響，抱著前往德國取經的心態到德國學習西方最新穎、最現代的設計思維。當時的烏爾姆造型大學匯聚了歐洲理性主義、科學及設計等知識的精華，設計領先于世界20年，其教學理念強調先進行理論分析，再做對與錯的二次元批判。三、設計成熟融合期：1972年杉浦康平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洲文化中心的委托赴印度參訪，為促進公用文字的活字開發及探討印度、泰國和印尼三國文字不普及的原因而進行一些基礎調查，于過程中深刻領悟到亞洲文化的活力，轉而開始進行文化尋根，故而自此開始杉浦康平的設計手法逐漸改變，對文字與圖像的運用也更為深化。

綜合上述發展歷程，將杉浦康平的創作觀與老子的哲學思想進行結合，得出以下結論：

1天圓地方：天圓地方的思想，與老子的歸根復命論有關，《道德經》第十六章提到，事物無不藉由復返于道而獲得安息。折衷循環往復的進行概念，形成了一種圓的意象。在設計上杉浦康平表達了此種東方的宇宙哲學，通過房源的具體形象，將內在宇宙投射到作品之上，而把圓的概念置入到方形的書本空間當中。

2陰陽：中國的陰陽哲學，就老子的思想而言，老子認為有、無是道的兩面性，這兩個特性看似對立，實則是相互包容合而為一體。有、無的這種對立性，又可以用陰陽兩氣來指代，此種說法來自宋明理學的觀點，是指兩個對立互轉的元素，最終融為一體，成為和諧的整體。杉浦康平重視書的跨頁設計，認為書的左右兩頁如何陰與陽的概念，是一種兩兩相對但又和諧共存的整體，在雜志的封面設計上也體現了這一概念，表現在雙封面的設計上。

3道生萬物：老子認為道是宇宙萬物的根源，也是萬物創發的源頭。杉浦康平認為書不只是物體的結合，當它被拿在手上，它便有了生命，從沒有靜止，成為生生不息的書。

4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觀念，好比道的形上性格，為萬物根源，所有事物進行皆為一，即回歸至道本身。天人合一是一種終極的和諧概念，是陰陽的流動的過程。杉浦康平把這樣的陰陽進行變化，體察到事物的多樣歸于統一的特性。反映于設計上，則是一種由內而外的雜志表現，將書的內容抽取至封面，而呈現其森然的生命力。

5混沌：老子第十二章中描述了道之無可琢磨欲又真實存在的特性，這種混沌曖昧的狀態，是東方哲學、美學的共通特性。杉浦康平提出“多主語世界”之概念，在設計上融入了不同物象的語言或以各種角度來詮釋作品，這種多元共存的既喧鬧又和諧的表現，帶有濃厚的混沌意味，企圖將多樣性組合于一體之內，這也是杉浦康平所發展騷音設計的真正意義。

6余白：余白的表現，是老子哲學思想中虛無觀念的展現。在老子的哲學中，虛的概念是基礎，所謂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就是對道的虛無性格的表述。在日本美學當中，余白是“間”的美學最典型的表現之一。間的美學觀可以說是日本生活美學的最佳注解，可以說是日本人的生活準則，在日本的文化當中有深刻含義。間不僅代表空間或間隙，還有抽象的意義，也大量的在日本的藝術中出現，其中的余白與余韻表現，甚至凌駕于藝術的形式和原始想象。在這樣的文化背景影響下，杉浦康平的設計也在強調余白的作用，不但呈現在書面的留白上，也表現在空間的經營上。

7反者道之動：老子言，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事物有無而生，皆歸向無，其運行是歸向其反面，形容道具有虛而不屈，動而愈出的特性。杉浦康平由中國的面相學獲得啟發，在書籍設計上提出封面即臉孔的主張，認為封面如同人的臉或人所穿的衣服，能夠反映其內在的特性，在這樣的設計思考下，體現的是如同道之反的作用，所表現的如同鏡面反射所映照的內在體現。此外，杉浦康平也十分強調渦旋的作用，認為渦旋是內在生命力的反應，也呈現了生命的律動。這些設計思考創造了獨特的書籍機能，企圖喚起潛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而在雜志設計上，則提出了時令的新鮮，時令隨著時間而變化，最終回歸于一個個性。

縱觀杉浦康平的設計發展歷程，以兩大經歷為分界點，可概括為三個階段：設計實驗探索期、設計發展蛻變期、設計成熟融合期。在實驗探索期的階段，因以唱片封套設計獲得日宣美成為設計新銳，因而有相當大量與音樂相關的設計，同時也開始有書籍和雜志的設計工作，因制作費用的不足而開發出自我增值的設計模式；發展蛻變期也制作了不少的攝影集，在裝幀設計提出和洋折衷的表現手法，概念上則有封面及臉孔的新思維，設計表現上也發展出黑色造本及騷音的設計手法，并開始進行圖表的設計；成熟融合期則提出多主語的世界及進行圖像與感官知覺的探索和文字，設計的范圍有書本上的豪華本、詞典延伸到各式的展覽會或音樂會整體企劃。而雜志社設計則分為自我繁衍與可讀性封面設計，從自我增值、繁衍的形式主義到由內而外的設計，在進階到圖像象徽的成熟表現。

通過這些經歷可發現杉浦康平受東西方文化的影響相當深刻，靳埭強在《日本設計家對談錄》中也提到：杉浦康平酷愛中國文化和東方哲學，求知欲強。他提出的問題使人對自己的文化深切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