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資產業務對農商行支農力度的影響及對策

彭建剛+黃宇焓

隨著金融改革的深入和利率市場化的基本完成，農村商業銀行非信貸收入占比逐步提升，輕 資產業務呈現出加速發展的趨勢。本文將涉農貸款占比作為衡量農商行支農力度的指標，以 研究農商行開展輕資產業務對支持“三農”政策目標的影響。實證結果顯示，隨著非信貸收 入的增加，輕資產業務對農商行支農力度存在擠出效應，且各項業務對支農的影響有所差異， 這種效應也受到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差異的影響。

農商行的發展及其支農現狀

近年來，農村信用社在深化金融改革中成績突出，特別是農村商業銀行的組建，符合了現代 農村金融發展的潮流。但是，經濟增速的放緩和市場競爭的加劇，給一貫以重資產和利息收 入為主的農村金融機構包括農村商業銀行帶來了經營壓力，資本約束也成為農村商業銀行面 臨的挑戰。為了應對大中型商業銀行市場和業務擴展的沖擊，近期農村商業銀行探索轉型方 式，形成了拓展中間業務、加大非利息收入占比、逐漸向輕資產化經營轉型的發展趨勢。以 湖南省的農村商業銀行為例，10家樣本農商行2012年平均非利息收入占比約為25.91%，2016年則為34.91%，增幅約為34.7%。從單家農商行來看，除欠發達地區一家農商行非利息收入 減少和發達地區一家農商行非利息收入基本穩定外，其余均有增長。

中間業務的適當拓展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農商行面臨的與大中型商業銀行競爭、利差縮小等 困境，同時在增加利潤增長點、管控風險、鼓勵金融創新、發展新業務和提升金融服務水平 等方面均有一定促進作用。近幾年，國家對“三農”和小微企業等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越來 越重視，指出要“加快農村金融創新，強化激勵約束機制”（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銀 監會也開展了“三違反”“三套利”和“四不當”等一系列強監管舉措，規范金融業務的開 展，引導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然而，中間業務的過度開展則可能導致農商行偏離支農目標， 影響傳統存貸業務支農力度。另外，由于中間業務管理經驗不足，也可能導致風險增加等不 利于農商行自身發展的狀況。因此，對農村商業銀行輕資產化運營狀況進行分析，研究農商 行拓展中間業務對支農目標以及其自身盈利風險狀況的影響，對引導和規范農商行中間業務 具有現實意義。

農商行輕資產業務的現狀和問題

輕資產化運營主要是通過發展消耗自身資產較少的中間表外業務，增加銀行營業收入，降低 資本金風險，使得信貸等高資產消耗的傳統業務收入在總收入中的占比逐步下降。商業銀行 中間業務通常劃分為9大類：支付結算業務，即為客戶辦理債權債務結算的資金支付劃撥; 銀行卡業務，即為存款、取現以及消費和轉賬等業務提供支付手段;代理業務，即為客戶代 辦經濟事務，提供金融服務;擔保業務，即為客戶償債能力擔保，承擔違約風險;承諾業務， 即約定在一定條件下為客戶提供信用;交易業務，即利用金融工具交易資金為客戶保值或管 理風險;投資銀行類業務，即證券公司、投資銀行進行的諸如證券業務、風險投資、兼并重 組等業務;基金托管業務，即保管基金管理公司所托管的資產，以供資金運作;咨詢顧問業 務，即依靠自身收集和整理信息的優勢提供給客戶系統的資料和方案等。

以湖南省為例，自2012年湖南省農村信用社逐步改制為農村商業銀行以來，其非利息收入 在總收入中的比重就在總體上逐年提高。本文在湖南發達地區與欠發達地區各抽取了5家農 村商業銀行作為樣本，非信貸收入占比變化如圖1所示。實線所標注的為長株潭等發達地區 的樣本非利息收入變動情況，虛線則表示欠發達地區農商行的情況，除去某發達地區農商行 在近年來非利息收入占比有所下降以外，其他農商行非利息收入占比都在逐步提高。2012年非利息收入占比普遍處于20%～30%，而2016年大多上升至30%以上，也有少部分農商行 超過40%。

在各種非利息收入的構成中，農村商業銀行根據縣域環境和服務對象特點開展的中間業務主 要為投資交易類業務，銀行卡、支付結算以及代理業務也有一定的占比，另外還包括擔保和 賬戶管理等，收取手續費和傭金作為中間業務收入。樣本抽取的湖南省農村商業銀行中， 2012～2016年開展的主要中間業務及其平均比重情況如表1所示。

可知，近年來，由于大中型商業銀行的競爭、利率市場化及經濟結構調整等因素，農商行具 有輕資產化運營的趨勢，非利息收入占比和中間業務規模有所提高。但在中間業務的結構上， 便利農戶獲得金融服務的銀行卡業務和代理業務等占比較小，為農業企業提供支付結算平臺 的支付結算業務占比也較小，反而證券投資交易和其他相關領域的中間業務占比較大。這一 方面是投資和交易等業務較高的回報率使然，另一方面也表明，在輕資產化改革的途中，要 做到傳統業務支農的同時，也要關注新型中間業務對農業農村的支持力度，而不是單純地以 商業性動機考量。

分別從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來看，2016年樣本各項中間業務的具體情況如表2所示。可 見，無論是發達地區還是欠發達地區，中間業務的發展都過于偏重商業性，而對支農政策目 標考慮不足。且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農村商業銀行的中間業務開展沒有顯著結構性差異， 都普遍存在便利企業和農戶獲得金融服務的業務開展較少，而投資交易類業務開展較多的問 題。

輕資產業務支農的影響分析

輕資產化運營是目前農商行在盈利空間變窄、不良貸款率上升壓力下產生的一種轉化趨勢， 本文從農村商業銀行支農目標的角度出發，從傳統存貸業務支農、農商行支農可持續性以及 農業經濟三個方面考量輕資產化運營的好處和不足。其中農商行支農可持續性包含了農商行 自身對盈利性的需求以及對信用風險的審慎監管要求;對農業經濟的直接影響則包含了監管 部門對金融機構中間業務要回歸服務實體經濟的最新要求。從金融風險管控方面來看，不同 于傳統的資產業務和負債業務，中間業務受到的限制較少，因此承擔的風險也相對較大;并 且由于財務報表無法反應發生的中間業務，監管部門無法確切了解中間業務的開展和經營情 況，不利于對金融機構實施有效監管;此外，中間業務在直接或間接影響著商業銀行業務和 財務的諸多方面，這將商業銀行面臨的風險擴散到各種業務和各個部門之間，防范風險和明 確責任的難度較大。總體而言，目前中國商業銀行的中間業務，從法律上看監管不嚴格，也 很難從會計角度出發來估算業務的盈利和虧損情況，還存在信用風險和操作等等的因素。

輕資產業務的開展對傳統存貸業務支農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兩方面。第一，由于輕資產業務以 少消耗和不消耗自身資本的中間業務為主，在資本約束條件下對農商行傳統的存貸業務影響 較小。但是若中間業務增長過快，則可能會擠占部分存貸業務的資源。此外，表外業務會產 生或有資產和負債，可能導致銀行自身資產負債表的變動，資產配置結構和貸款結構發生變 化，會造成信貸資產配置和涉農貸款比例的波動。第二，部分中間業務的適當開展能夠成為 擴大存貸規模的一種新興途徑。比如便利農戶獲得金融服務的銀行卡業務的拓展，除了能獲 得手續費和傭金外，還能夠進一步開發農村農戶存貸業務對象，從而增加農戶存款與涉農小 額貸款規模。結算與代理業務也可以在符合規章制度的條件下，代為管理結算與代理業務對 象的資金，增加諸如保證金存款、結算資金等的規模。

在湖南省農村商業銀行具有一定輕資產化運營趨勢的情況下，支持農業農村力度和可持續性 等情況表現得較為穩定。湖南省農商行近年來涉農貸款的情況如圖2所示。根據圖2（a）、 （b）的對比，欠發達地區的涉農貸款比例平穩上升，信貸資產配置比例也基本穩定，而發達 地區的涉農貸款占比有少許下降，2016年略低于90%，信貸資產配置也稍有下降。

對于農商行的收益與風險現狀，湖南省農商行樣本的總資產收益率情況如圖3所示，不良貸 款率如圖4所示。其中，實線表示欠發達地區農商行的情況，虛線則表示發達地區農商行的 情況。可見，近年來農村商業銀行的總資產收益率整體上有所下降，欠發達地區下降更為明 顯，這可能是因為大中型商業銀行擴張以及利率市場化等因素的沖擊導致其盈利空間不足， 因此在理論上使得轉換運營發展模式更加迫切;同時在不良貸款率方面，欠發達地區受到經 濟下行、結構轉換等因素影響，整體出現小幅上升趨勢，而發達地區的不良貸款率則保持相 對穩定，波動不大。

擠出效應的實證分析

變量說明與模型建立

根據前文對農村商業銀行輕資產化運營現狀及其對支持“三農”目標影響的理論分析和統計 描述，本文選取涉農貸款占比作為衡量農商行支農能力的指標，研究非信貸收入占比逐步增 加對支農能力的影響，并且區分了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農商行，加入了地區經濟增長情況 和農商行自身情況等控制變量。本文采用表3的指標進行實證分析與檢驗，提出以 下模型。 首先考慮農商行輕資產業務增加非信貸收入是否會對傳統存貸業務支持“三農”的力度，主 要是對涉農貸款造成影響，因此提出： 其次考慮農商行開展的各項輕資產業務對農商行支農情況分別有怎樣的影響以及影響程度 如何，主要考慮各項輕資產業務的收入與涉農貸款占比之間的關系，提出：

數據描述與結果分析

本文選取了2012年至2016年間，湖南省10家農村商業銀行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和檢驗， 其中5家分布于發達地區，另外5家分布于欠發達地區，變量數據描述性統計見表4。 由于農村金融機構體制改革起步較晚且還在逐步推進，因此農村商業銀行成立的時間普遍不 長，樣本的時間跨度和界面都較小。利用OLS估計方法對面板數據進行回歸估計，根據前文 建立的模型，欠發達地區與發達地區農商行輕資產業務對存貸業務支農的擠出效應，即對涉 農貸款占比影響的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 模型一與模型二分析了欠發達地區農商行的輕資產業務對傳統存貸業務中涉農貸款比重的 影響，而模型三與模型四則是發達地區輕資產業務對傳統存貸業務中涉農貸款比重的影響。 其中模型一與模型三主要描述的是非信貸收入占比與涉農貸款占比變動的關系，模型二與模 型四主要反映了樣本農商行所開展的各項輕資產業務分別與涉農貸款占比之間的關系。

從估計結果來看，經調整后的擬合度除了模型一都大于60%，即所考慮的變量因素在線性擬 合下可以解釋涉農貸款占比變動的60%以上，模型二的解釋程度更在70%以上;而根據F統 計量及其P值的判定，同樣模型二、模型三和模型四都以99%的置信度認為模型是可靠的， 模型一P值0.28大于0.1，未通過檢驗。另外估計結果杜賓統計量都在2附近，序列自相 關現象不明顯。

首先根據模型一和模型三，雖然輕資產業務變量與農商行涉農貸款占比的線性回歸關系不顯 著，未通過t檢驗，但是根據兩者系數（欠發達地區農商行為-0.023329，發達地區農商行 為-0.077321）可初步判斷，無論是欠發達地區還是發達地區，農商行開展輕資產業務對傳 統存貸業務支農力度都存在一定的擠出效應，且在發達地區對涉農貸款占比的影響更大。由 于欠發達地區農商行的估計模型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主要分析輕資產業務總體上對發達 地區農商行涉農貸款占比的影響，可以看出，在發達地區，農商行開展輕資產業務對涉農貸 款占比的影響還與農商行自身資產收益、資產規模以及流動性比率、信貸資產占比等因素有 關，農商行的盈利能力越強，資產規模越大，信貸資產占比越高，則農商行涉農貸款占比也 就越高，但與其流動性比率則呈現負相關。

由于對輕資產業務總體的估計顯著性不高，因此對農商行開展的各項輕資產業務分別研究其 對信貸業務支農的擠出效應大小及對涉農貸款占比的影響情況。在欠發達地區農商行的輕資 產業務中，金融機構往來、銀行卡業務、結算業務和投資交易類業務對農商行涉農貸款占比 存在顯著影響。其中，金融機構往來業務對涉農貸款占比存在顯著的負效應，對農商行存貸 業務支農存在較大的擠出效應;銀行卡業務和結算業務在一定程度上對涉農貸款具有正向影 響，即在一定程度上發展銀行卡業務和結算業務便利了農村農戶和企業獲得金融服務，從而 增加了涉農貸款占比，有利于農商行的支農目標實現;投資交易類業務也對涉農貸款存在較 顯著的影響，系數為正但較小，說明在欠發達地區現階段下投資交易類輕資產業務對涉農貸 款占比的影響較小。而發達地區的農村商業銀行的輕資產業務中，影響存貸業務支農目標的 主要是金融機構往來業務和投資交易類業務，兩者均為顯著的負向關系，且系數較大，即金 融機構往來業務和投資交易業務的增加會導致農商行的涉農貸款占比下降，這兩項輕資產業 務對農商行存貸業務支農力度存在顯著的擠出效應。

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根據以上對欠發達地區和發達地區農商行輕資產業務對涉農貸款占比估計結果的分析，輕資 產業務的開展確實對農商行存貸業務支農存在擠出效應。雖然這種效應在整體上顯著性不 強，但根據對各項輕資產業務影響的分別分析，無論是欠發達地區還是發達地區金融機構往 來業務都會對農商行涉農貸款占比造成一定的顯著負向影響，可能導致金融資金空轉而無法 服務于農村實體經濟，加快金融風險在體系中的傳遞。在欠發達地區農商行開展銀行卡業務 和結算業務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涉農貸款占比，提升服務水平，有助于農商行在欠發達地區 開展支農服務，但在發達地區這種影響則不顯著。由于投資交易類業務需要占用農商行的部 分資金與資源，發達地區農商行的投資交易業務也對支農力度存在顯著的擠出效應，影響其 存貸業務的開展和支農目標的實現。但是在欠發達地區，投資交易類業務存在較小的正向影 響關系，這可能是由于欠發達地區涉農貸款增長空間較大，且投資交易類業務開展規模小等 因素導致的，具體情況應當進一步研究。

針對農村商業銀行的輕資產化趨勢，我們認為，在輕資產化改革中應當區分各類中間業務對 農村商業銀行自身和支農能力的影響，加速發展能促進農商行支持“三農”的業務，對可能 影響到農業經濟發展的輕資產業務加以限制。因此本文提出政策建議：第一，農村商業銀行 需要根據自身和農村經濟實際情況把握開展輕資產業務的程度，適當開展輕資產業務能夠提 升競爭力，而過度開展則會導致農商行支農力度的減弱;第二，農村商業銀行應當優化輕資 產業務結構，更多地拓展有利于增加支農力度的業務，減少純粹以追求利潤為目標的業務占 比;第三，農村商業銀行的輕資產業務開展程度應當因地區類型而異。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我國銀行業宏觀審慎管理與微觀審慎管理協調創新研究”（71373071）

（作者單位：湖南大學金融與統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