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里的對立

勻一勻

冬天和夏天

勻一勻

會變成春天吧

海和山

勻一勻

會變成平地吧

黑夜和白天

勻一勻

會變成黎明吧

壞脾氣的爸爸

和好脾氣的媽媽

勻一勻

我就不會挨罵啦

人們常說嚴父慈母，父親在孩子心中多半是威嚴的，讓人懼怕的。相反，母親則是另一面，對孩子呵護寵愛。一個家庭同時具有兩面性，說不清是好是壞，他們在子女的成長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也讓孩子體味著多樣的世間人情。

說到我爸的脾氣，其實談不上威嚴，準確地說應該是“暴躁”，因為一些小事動不動就發火是常有的事。比如，吃飯的時候，被魚刺卡到了喉嚨；啃雞骨頭，腮幫子被磨了個泡；家里孩子哭了等等。只要他一發火，就要和我媽吵架，兩個人就要打起來。我們常常嚇得不知道怎么辦。

我們家四個孩子，我和小妹挨打最多。我因為從小在鄉下跟著姥姥長大，土了吧唧，不愛說話，按照我爸的話叫“木頭疙瘩”，再加上脾氣倔強，不會看人眼色，所以不討喜。小妹呢，比較愛哭，常常遭弟弟的欺負，一哭起來沒個完，嗓門又大，我爸一聽到她哭，不問青紅皂白，巴掌就揮了過來。所以我們家常常分為兩派：我爸、二妹和弟弟一派；我媽、我和小妹是另一派。他們吵架的時候總是鬧分家，我們躲在屋子里就聽我媽說：“現在就分，我帶老大、小四過，你帶小二和小三！”接著是我爸的粗嗓門：“分就分，誰怕誰？”我們聽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里想著分成了兩半的家會是怎樣？其實，他們雖然這樣說，但從來沒真正分過家。怎么分呢？沒有我媽，誰做飯吃？沒有我爸，誰去買糧食？

不吵架的時候，我們家還是其樂融融。夜晚，我們坐在外面的涼床上，聽我媽給我們講故事，我爸也湊過來聽，有時候他也會插嘴，故意說：“盡胡扯！”我媽就笑著不理他。有一段時間，我爸的腰扭傷了，為了給他增加營養，每天早上，我媽都會給我爸沖糖水雞蛋湯喝。一大茶缸蛋湯，我爸咕嘟咕嘟喝個精光。喝了蛋湯，我爸的脾氣依然不好，還是動不動發脾氣打人，我媽氣得不再給他沖蛋湯。可是過一陣子，我媽氣消了，又開始給他做。我媽總是心太軟。

小時候，我媽身體很不好，或許是孩子太多，過于操勞，經常牙疼，臉腫得老高。我爸就用板車拉著她去衛生所掛水。有時，他帶著我們去摘一些竹葉回家給我媽熬水喝。可是，我媽的病總是反反復復，所以我爸的臉色也像多云的天氣，總是陰沉著。要是家里四個孩子接二連三地發燒咳嗽，他的脾氣就越發不好了。其實，我爸年輕的時候還是很樂觀的，他是個文藝份子。聽我媽說，他經常去廠里的廣播站唱大鼓戲，因為人長得帥，廠里搞文藝表演，他還去扭秧歌。或許因為生活的窘迫和壓力，讓他沒辦法有一個平和的心態吧。

從小到大，我們很少像其他孩子那樣和自己的爸爸親近，連說話都很少。我們習慣于聽從他的命令，然后像士兵一樣迅速執行，慢一點，就要挨罵，甚至挨打。因此，每每回憶我的童年，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少了什么呢？我想應該是父親的愛吧。

如今，父親老了，我們都不在身邊，每次回家，他都特別高興。脾氣也沒了，對孫子、孫女是言聽計從。看著他拿著各種零食討好小孩子，我常常想，要是小時候，他也能這樣對我們，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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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孺萍，著名兒童詩人，江蘇電視臺教育頻道編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