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而未能成蝶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以為在學術作品所能得到的，不過是對于一個事件的熟知，一個理論的通曉抑或是一些學習技術方法的提高。然而陳旭麓先生的這部著作，在向我們展示其高深學術修養的同時，更讓我看到了一個知識分子的自我反省與民族氣節，這對于正在被長期的安逸所腐蝕的我們，起到了很大的警醒作用。接下來我開始談談這本書，由古代而知近代，由細微之處見民族情懷。

在一般情況下，社會的每一次發展進步都是經過歲月的量的堆積到達一定程度后而產生的質變，但中國的封建社會卻陷入了一個怪圈：在兩千多年的發展過程中，它一直在緩慢地發展著，但卻總是量變的龜速堆積，一旦產生一些小的新的上升性的質變，就立刻被扼殺在了搖籃里，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長時間以來中國封建社會在一些方面不進反退的問題。究其具體原因，便要從政治、經濟、文化幾方面一一細推：政治方面，本就是守舊安古的封建王朝，為抵御外敵與豐富多彩的世界的誘惑，又開始實行海禁與閉關鎖國政策；在經濟方面，永遠都是以一家一戶為單位的自給自足小農經濟掌握主流，好不容易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卻由于政府的壓抑與環境的限制，始終處于萌芽狀態；在文化方面，由于人們長期以來的對當官發財的向往，便都日夜鉆研與科舉制度相關的八股文，但是因為鉆的太用力，使自己掉進了這一束縛思想的陷阱中，以致后來面對的，不是暗無天日的書屋，就是吞噬人性的官場。然而它們又是相互聯系的，這樣的經濟孕育出了這樣的政治與文化，它們合為一體，將炎黃子孫囚禁在了這片牢籠里。

然而，歷史的車輪總是滾滾向前的，當趕車人自己已無力揚起手中的馬鞭時，老天爺會大發慈悲地去“幫助”他，但總不免留點教訓給這些不知前進的人們，于是，一群金發碧眼的奇裝異服的西方人用炮火給殘破的馬車以前進的動力與殺傷性極強的打擊，中國的近代社會就此拉開帷幕。

1840年，鴉片戰爭一聲炮響，給中國籠罩上了殖民主義的陰霾，腐朽落寞卻又自以為是的清政府第一次直面外來蠻夷帶來的失敗，這不僅給中國人的自信心帶來了空前的打擊，更使中國的國際地位受到挑戰，而隨著第一份不平等條約的簽訂，中國的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外國資產階級壓制清政府而清政府又把這種壓力轉嫁給勞動人民。由于這種轉嫁，官員們繼續在躺椅上做著中國能夠萬世延續的春秋大夢，偶有一些清醒的官員努力做出的改變，也被淹沒在那飄渺的煙霧里。老天爺對中國的官僚階級徹底失望，轉而托夢給以洪秀全為首的農民起義領袖，希望他們可以推翻清政府繼而挽救危亡的中國。于是，一系列的農民起義登上了歷史舞臺，而其中最為矚目的，當屬太平天國，盡管他們在社會秩序方面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對人民苦難的加重更是不可饒恕，但在攪亂社會的同時，它又為削弱封建勢力和清末的變法改革起到了積極的推進作用，也為農民生活的改善作出了貢獻，即使它的最終結果是失敗的。

接下來，陳老先生帶著沉痛的語氣為我們敘述了中國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經過，戰爭和恥辱雖然都已經過去了，但是民族氣節仍是不應被磨滅的。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后，中國社會的階級矛盾分化更加嚴重，但隨著侵略的深入，人們對西方的了解也愈多，于是革新思想也不斷涌現，要求改革的呼聲也越來越強烈，老天爺是堅韌不拔的，他沒有被前兩次的失敗所嚇倒，繼續勇敢地站出來選擇了新一代的接班人——地主階級洋務派。可不幸的是，這一次他又錯了，即便他后來又選擇了資產階級作為對象，但他沒有預見到資產階級的軟弱性與妥協性，更不知道，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當然啦，這是后話。重要的是，它們又推動中國向前邁進了一小步，與世界的聯系更加緊密了起來。至此，中國基本上邁進了近代社會，而它的新陳代謝，就是為了達到那個層次許多人為革新做出的努力，只不過有成功有失敗，成功了的便成為新的事物發展起來，失敗了的就隨著歲月一同流逝，而那時的人們過于迫切地想得到新的東西來強國富民，很少有人為傳統的逝去而悲哀。

事實上，歷史說來說去，也就是那些東西，過多的敘述，只會使它變了味，陳先生告訴了我們比史實更重要的東西，那邊是對于新事物要有敏銳的洞察力，不要總是聽得到別人的嘲笑了或是挨打了才開始不情不愿地向前跑，幸虧中國的根基深厚，而中國人雖渾噩，但骨子好歹還有一些不服輸的精神，在知道自己落后的時候，也在快馬加鞭地追趕著，因此才有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所以醒悟的還不算太晚。

當我在看這本書的時候，時常為那是中國人的愚昧落后、不思進取感到痛心疾首，恨自己不能沖進書中取代他們復興我大中華，但冷靜下來反思了一下，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知恥才后勇”，這是人性的一大弱點，但若是“知恥便后勇，且一往無前”，你又不得不稱贊它在人性中熠熠生輝。我覺得，陳先生可能是想以此激勵讀者，無論起點高低，只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終將會煥發出鮮活的色彩，對個人如此，對民族、國家亦如此。

人常說：破繭成蝶，然而，在我們破繭而未能成蝶的歷史中，我們一定會多一分破繭成蝶的勇氣！

（作者單位：南京財經大學法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