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字、語言均是圖畫的轉換形式,具有感性和整體性,圖畫感是發展學生語言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圖畫與形象關系密切,形象既包含具體的物象,也包括具有心理操作功能的意象及想像。這些意象、想像之間的排列、組合又會構成新的圖畫關系,這就是圖畫結構。感性和圖畫結構共同實現學生語感的形成和發展。
關鍵詞:圖畫;感性內涵;結構化
一、感性的圖畫和圖畫感
圖畫是一種感性的存在。圖畫,從字面上來理解是幾乎等同于視覺形象的,是一種直接感覺,帶有整體性和選擇性。整體性是從理解的角度來談的,而選擇性則是感知個性風格的體現。圖畫在感官正常的人那里都是客觀存在的,但是有著圖畫水平的差異,這取決于前圖畫以及由此所形成的無意識,人們的理解水平其實就是圖畫之前相互比較的水平,包括新舊圖畫的比較,也包括同一水平圖畫的比較。無論如何,圖畫是一種感性的存在。
文字是符號化的圖畫,已經具有了一定的抽象性,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仍然是感性的。語言文字構成了語文的世界,自然也是感性的存在。語文的世界離不開言說的世界,文學是其中最為耀眼的。文學說到底就是把別人的世界搬到讀者的面前,用陌生感和熟悉感來豐富自己的圖畫。詩歌、小說、散文、戲劇,每一種文學樣式都是以呈現圖畫作為追求的。作者用文字模擬各種圖畫,有形狀的,有顏色的,有聲音的,有情感的,而且這些要素往往都是一個整體,彼此之間無法分割,所以會呈現出一個立體的圖畫,于是也就有了逼真感。
語言是圖像的形式轉換的結果。作為具有圖畫性表現的語言,也是一種感性的存在。語文的功夫在于“感悟”“體驗”“積累”“意識”“無意識”“語感”,這些都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訓練”這個字眼一度在語文的世界里橫沖直撞,如字詞訓練、篇章訓練、說話訓練、習作訓練等。訓練帶有一定的強制色彩,而且往往是以一種內容抽離的方式來進行的,也就是脫離了語言環境,所以訓練大多是圍繞著某些知識點進行的,彼此之間缺乏呼應和聯通,相互割裂,形成不了類群,一直陷于高耗低效之中。究其原因,就在于圖畫意識的缺席,感性思維的不在場。
教語文,一定要注重語文的感性。很多人對感性投以輕蔑的眼光,認為感性沒有理性的關照,過于松散、隨意,經不起推敲,教語文就要實在一些,把字詞學會,把句子練習好,就完成了任務,在感性上下功夫是多此一舉的,而且也無法很好地進行量化考核。持這樣觀點的人不在少數,他們把語文進行了實用性的理解。語文有其實用性的一面,但絕不僅僅如此,她以一種更為磅礴的力量連接著人的精神沃野,和人的氣質面貌、精神追求、學識素養、道德品質緊密相連。語文是一個人的精神內核。
世界是物質的存在,但人是精神的存在,如果沒有精神的存在,物質也就不是物質。物質是因為精神而存在的。人類精神的豐厚離不開圖畫、語言的豐富。語文教學在這樣的意義上要實現認識的轉向,用感性的思維來融化語文,可不能任由應試的塵埃沾染。
有一種圖畫現象也應該引起我們的關注,它是一種心理現象,我們在進行文字閱讀的時候都會進行著類似于圖畫化的過程,無論文字所表達的對象是具體的還是抽象的,皆是如此。這與心理學上的“想象”有一定的關系。唯一不同的是,想象是一種主觀的意識活動,而圖畫感則更隱秘,是一種潛意識的不自覺行為。作家梁曉聲在談到《慈母情深》這篇課文的創作時說:“《慈母情深》這篇課文,節選于我的小說《母親》……我想要用文字,為自己的,也是為這一代大多數人的母親畫一幅像。”從寫作者的角度證明了“文字畫畫”的存在,在閱讀者那里很顯然就是圖畫的還原。
這種圖畫還原的過程與作者的文字表達水平有一定的關系,與閱讀者的閱讀能力也有一定的關系。我們把閱讀中形成圖畫的這一心理品質和感覺叫做圖畫感。說到圖畫感,自然也就會想到王尚文先生的《語感論》,我們有必要對此進行一些比較。從相同點的角度來說,二者都是一種“感覺”,一種在意識行為的基礎之上形成的“無意識”,也就是說它們起碼都存在著兩種發展水平,一種是有意識,一種是無意識的。無意識的占據著更高級別的感覺,甚至與直覺思維有一定的聯系,一旦形成之后,直接決定著行為主體的理解和表達的水平。
二者也是存在區別的。圖畫感是對“元點”的復歸。世界是圖畫的存在,先在于語言文字,直接訴諸于人的視覺等知覺器官,我們對世界的最初認知就是從這些具體的形象、圖畫開始的。所以圖畫感是一種最原始的,也是潛在的認知方式,雖然一直處于相對隱晦的位置,不為人們所熟知,但是它卻一直在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而語感,則是對“語言”的感覺,包括基礎語感、語境語感和體式語感。福建師范大學的潘新和教授對此有著比較詳盡的論述,讓我們對其有了清醒的認識。
他認為,語感應該包括立足于工具性的基礎語感,也包括立足于言語性的體式語感和語境語感。前者主要表現為語言和語義,后者主要表現為言語實踐。其實它們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語言和言語。語言是約定俗成的,言語是獨特的、個性化的。作家的作品風格就是建立在言語之上,具有不同水平和個性的體式語感和語境語感。
以此來關照我們的語文教學,低年級以識字寫字為重點,做好基礎語感的培養是必要的,學生應該懂得語言文字的基本規范。隨著年級的升高,學生的語文學習開始向語言的個性化過渡,即體式語感、語境語感開始占據語文學習的主要方面。從教材的文本編排上也能夠看出這一點,詩歌、散文、小說,書信、新聞報道、說明文、議論文等應用文體都出現了,很顯然是在全面地激發學生體式語感的發展。可是這些并沒有很好地被一線教師所體認,依然不斷地寫字詞、背課文、做練習,文體的不同也僅僅限于直覺上、概念上的區分,甚至有很多老師不能夠準確地判定課文的文體,有些課文竟被定為“寫人記事的文章”,這種籠統的提法實在有些好笑。
這并非全是教師的錯。在教學研究活動中,組織者大多都是選擇敘述性的文本來教學,大大遮蔽了語言的豐富性,即使是說明文、議論文、書信等應用文體的教學,也硬是教出了思想教育的味道。
語文應該是言語教育,教學不是在尋找一種正確的答案,語言與人生密切相關,用對錯來衡量本身就是有問題的,語言的主體化就是言語。當前對寫作教學削足適履的行為也是言語性不強的結果。學生寫作不敢越雷池一步,考場作文水平可能上去了,實際的言語應用能力卻在不斷地萎縮、退化,這不能不說是語文教學的悲哀。
體式語感與文章的結構、布局是大有關系的,詩歌中的重復叫反復,敘事文本中的重復是照應;小說曲折的情節、散文細膩的細節描寫……這些才是我們進行語文教學時所應竭力追求的東西,不能只立足于工具,最后淪為工具的奴隸。
我覺得對語言圖畫性的關注就是對語文言語性的關注,因為圖畫是不一樣的,也就是說閱讀主體在閱讀的過程中所留下的印象、所關注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特有的圖畫,這和言語是不謀而合的;但言語以實踐性為生命,而圖畫則更為關注理解的、批評的獨特性,這是對自我和他人的私密化的認識。在這里體式語感與圖畫感倒有了越來越接近的內涵。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二、圖畫的困境及結構性表現
過去我一直試圖尋找用圖畫來解決小學語文教學問題的捷徑,但是現在越來越覺得困難重重,別人那里似乎也并沒有成功的結論,他們展示更多的是搜集、整理、思考的過程,結論往往就是那么一兩句話,而且也是我們完全可以預測到的。我曾經沮喪過,但是現在倒覺得這其實就是收獲。讀書最大的收獲就是能夠誘發思考,結論不是在書里,不在別人那里,而在我們自己的手里。
圖畫敘事,無論是中國還是外國,在藝術、哲學,還是在文論的范疇里一直在此消彼長,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在不同的文化思潮背景之下,會表現出發展層次的不同,但是無論如何,它們都是對客觀世界的一種反映,帶有主觀意味的反映。所以任何一個實物或者是藝術品,它的存在是需要四個要素的,分別為世界、作者、作品、讀者。這四者是缺一不可的,也就是說我們眼中的這個世界不是完全地客觀,而是經過改造的客觀,因為有了人的因素的存在。圖畫敘事和文字敘事是同源的,厚此薄彼都是偏頗的。在文字(語言)主宰的當下,課堂的語言霸權自然也難幸免。都說語言是思維的載體,但并不是唯一的載體,語言勢力的擴張和思維能力的提升并非簡單的正比關系,語言的象征性泯滅了形象的魅力,而人的思維發展是一個全面立體的過程,它需要多感官的參與,圖畫、聲音、色彩同樣也是不可缺少的。在經歷了漫長歷史的錘煉后,人們的思維日漸回歸理性,圖畫終于在壓抑的狀態,有了蘇醒的趨勢。
但事情并非簡單的樂觀。在我們的語文教學領域,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很好的重視。現在的語文教學有兩大發展方向,一個是往文學的方向走,強調對文本的深層的多維的藝術的解讀,達到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境地;一個是往學術的方向走,注重對教學的理論建設,在教學模式上努力走出新路子,但我覺得這和語文教學,特別是小學語文教學背道而馳。語文教學并非如此玄妙,形成一定的語言能力是我們主要的教學目標,語言能力的形成需要對世界的關注,作為對世界的反映的文字和圖畫都應該進入我們的教學視野。
遺憾的是,當前的插圖、掛圖、投影片等教學資源仍處于文字的從屬地位,目的在于引出文字、理解文字和營造背景,而圖畫本身所具有的意義卻被忽略了。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人們對語文缺乏正確的認識,圖畫和文字都是屬于符號系統,它們都具有表情達意的作用,都是語文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們的語文教學到底如何做呢?對于天才的、有追求的作家來說,他們總是能在以語詞編織成的文本中達到某種圖像(空間)效果;而對于有創造力的畫家來說,他們總是能以圖像這么一種空間性媒介來達到敘述事件、表現時間的目的。這給我們的習作和閱讀教學指明了方向:習作就是努力用文字來塑造圖畫,閱讀則是用圖畫來拓展文字的空間性。
當然,我們還得注意到這樣的事實:很多時候,無論是閱讀還是其他的視覺活動中,所呈現的圖畫類型不是單一的,于是就產生了圖畫結構的問題。圖畫是和形象有著密切的關系的,形象既包含具體的物象,也包括具有心理操作功能的意象及想像。圖畫很多時間并不是孤立地存在的,它們之間的相互排列、組合又會構成新的圖畫,而表示這種關系的東西,筆者稱其為圖畫結構。這種提法來源于意象圖式,圖式就是結構和關系。之所以關注到這個問題,是因為我們在語言的世界里,所感知到的圖畫離不開結構的參與。結構意味著整體,有著空間和時間的雙重特性,當我們能夠厘清這種結構的特點、類型,就可能從這個角度來破解語言表達的密碼。
在《黃山奇松》中描寫迎客松一共有三句話,大多老師在處理的時候,常常讓學生進行提取和求證:迎客松的奇表現在哪里?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學生從中圈畫出“姿態優美”“飽經風霜”“郁郁蒼蒼”等詞語進行分割式的解答。這樣做,即便從理解文本的角度上來看也是有問題的,意義產生在關系中,在上下文的貫穿之中,迎客松的形象才能夠突顯出來。怎么體現結構性呢?我們來看第一句:“迎客松姿態優美,枝干遒勁,雖然飽經風霜,卻仍然郁郁蒼蒼,充滿生機。”很顯然這是視角的圖畫,重在表現迎客松的姿態。第二句:“它有一叢青翠的枝干斜伸出去,就像好客的主人伸出手臂,熱情地歡迎賓客的到來。”這是意象的想像圖畫。第三句:“如今,這棵迎客松已經成為黃山奇松的代表,乃至整個黃山的象征了。”這是抽象的圖畫,“代表”“象征”這種抽象化的語詞顯示出了迎客松的地位、價值、意義。從觀察的視角來說,這三句話分別寫了姿態、想像和地位;從心理操作的角度來說,這三句話心理操作的程度和水平在逐步地提高,由形象走向抽象。弄清楚了這兩組關系,就很容易懂得作者這樣寫的內在邏輯性,也為學生在寫景物的時候提供了結構的支持。學生寫作最為缺乏的就是結構,就是關系。
任何一篇文章也都有自己的圖畫結構,管建剛老師所說的段感、篇感就是對結構的感性表達。認知語言學研究表明,圖畫、圖畫結構不僅僅是認知的成果,而且還是人類心理操作、加工的對象和材料。所以圖畫結構也應該獲得與圖畫一樣的地位,成為教學不可或缺的目標。
圖畫敘事研究,似乎是形而上的,從心理的層面揭示圖畫在人認識和改造世界中的特殊作用;在理論中,使其獲得與文字敘事同等的地位;即便在教學的層面,也只是從實踐層面證實圖畫的客觀存在。除此以外,似乎再也沒有可以抓得住的東西了。我想,我理想之中的圖畫敘事不是這個樣子的,它應該根植于教學,對當前的語文教學有一個顛覆性的沖擊,乃至形成一個有意義的教學模式。這是研究的癥結所在,目前之所以停滯,其根本原因就在這個地方。
文字敘事是一個線性的組合,無論它用多么長的篇幅講了一個多么高深的故事,但是都有一個線索,循著這個線索,我們就會發現很多的枝節都是附著其上的。也就是說,文字敘事的各個組成部分是按照一個結構組織起來的,這個結構形式因文體、風格的不同而不同,但是又呈現出一定的規律性。這種結構以一種直覺的方式被我們所認知了以后,而且開始逐步影響到我們的文字敘事實踐活動,那么它就獲得了另外一種理論和實踐的意義——圖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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