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概念整合理論對劉禹錫詩詞主題現實化的闡釋力

作為一種較為普遍的認知方式，概念整合理論不僅對人們認識客觀世界的過程具有強大的解釋力而且在許多文學作品的閱讀和理解中也展現出潛在的闡釋力。詩詞作為中國經典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正確理解它所傳達出來的主題思想是品讀詩詞精髓的關鍵。本文嘗試利用概念整合理論，著重從認知角度對劉禹錫詩詞主題進行個案分析，旨在證明西方這一認知語言學理論同樣可以為中國詩詞的分析提供理論框架，并進一步為劉禹錫詩詞主題現實化研究提供一種新視角。

一、簡介

由美國語言學家吉爾斯·福康涅和馬克·特納提出的概念整合理論是對概念隱喻理論和心理空間理論的繼承和發展、補充和完善，它是人們用來解讀語言和意義的一種重要認知手段。該理論由四個抽象的心理空間域構成：即輸入空間I、輸入空間II、類屬空間和整合空間，這四個空間之間通過跨空間映射和選擇性投射進行對應連接。這里的心理空間指的是一個個小小的概念包，它是人們在進行思考或對話時為了更好的理解和反應而臨時構建的一種框架式的認知模式。在概念整合過程中，兩個輸入空間為其它心理空間提供具體的組織框架和原材料，二者是對應關系并進行跨空間映射。而類屬空間，也可稱為共有空間，是通過把對兩個輸入空間中的內容進行抽象概括而提取出其相同的元素或框架然后再進行跨空間映射后形成的一個更為抽象的心理空間。把輸入空間中的這些相同或相似的元素或結構有選擇性地投射到第三個心理空間，然后再通過組合、完善和擴展這三種相互作用的心理過程而整合出一定程度上區別于原有輸入空間的新概念結構，也就是整合空間。

二、 劉禹錫詩詞《竹枝詞》主題思想的整合生成

《竹枝詞》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這首情詩是公元唐穆宗長慶二年（822年）劉禹錫任夔州刺史時所寫的。全詩用白描手法寫出了初戀少女細膩、微妙而又復雜的心理，語言含思宛轉而清新活潑，生活氣息濃厚。首兩句寫眼前之景：滿山紅艷艷的桃花，和滿江綿綿的活水拍山而流，描繪出一幅山高水常、山戀水依的圖畫。一個“滿”字，寫出了山桃之多和花開之盛，一眼望去，紅色遍布山頭，給人以熱烈奔放的感覺。而山下呢，一江春水拍山流過，一個“拍”字，寫出了水對山的依戀。這兩句乍一看是寫景，卻又不是單純寫景，因為景中還蘊涵著女主人公復雜糾結的情意。正是這樣無限美好的情景卻恰恰勾起了詩中女子的無盡痛苦和愁思，“花紅易衰似郎意”照應第一句，寫出了女子的擔心。一個“紅”字，說明鮮花盛開，正如小伙子那顆熱烈的心，讓人高興；但郎君的甜蜜愛意是否也會像這紅花一般易衰易謝呢？“水流無限似儂愁”，照應第二句，寫少女的煩憂。既相戀，又怕他變心，這一縷淡淡的愁苦就像這環山流淌的滔滔江水一樣，無休無止。

全詩的最后一句用滔滔江水的奔騰不息來比喻自己無窮無盡的愁思和憂慮，這兩個結構完全不同的輸入空間共同構成了一個概念整合網絡，其中包括輸入空間I：蜀江春水：輸入空間II：女孩的愁緒。這兩個輸入空間一個是大自然的自然景象，一個是人的情緒思緒變化，因此從認知上來看，它們的組織框架是非常不同的，滔滔江水不息，無休無止是大自然的自然規律，而人的思緒或情感狀態根據每個人人生經歷的不同而不同。具體而言輸入空間I里包括：江水，奔流不息和江水涼三個元素，而空間II則包含三個有關女孩思緒的元素即愁思，連綿不絕和心意冷。很顯然這兩個輸入空間彼此間是存在一些映射關系的，他們通過跨空間投射產生類屬空間即：某物的無窮無盡連綿不絕。這里合成空間從空間I提取的部分組織框架是“水流奔流不息”，從空間II提取的部分組織框架是“愁思連綿不斷”。合成空間對兩個輸入空間進行組合，完善和擴展得到的層創結構是“女孩內心的愁思和痛苦就像流水一樣綿延不絕，表達了作者對女孩的同情”。

三、劉禹錫詩詞《玄都觀桃花》主題思想的整合生成

《玄都觀桃花》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

這首政治諷刺詩是元和十年（815年），劉禹錫從朗州回到長安時所寫的。貞元二十一年，劉禹錫因參加王叔文政治革新失敗，而貶離長安作連州刺史，后又被貶為朗州司馬。后來朝廷有人想重新起用他及一同被貶謫的柳宗元等人，于是把他從朗州遠召回京。而這首詩雖叫《玄都觀桃花》，可詩人開篇卻并未直接寫桃花，相反是從人們在當時長安的一座道士廟──玄都觀里看花的瑣事著手極力渲染了京城大街小巷喧鬧不堪的場面。首兩句寫一路上草木蔥蘢，車水馬龍，塵土飛揚，川流不息暗喻了的那些依靠阿諛奉承起家的新權貴們，是那些人把京城搞得烏煙瘴氣，煙塵撲面。而“無人不道”四個字則表明了人們看花以后歸途中的心滿意足和愉快神情，同時也暗指那些攀附權貴的奸佞小人的洋洋自得。后兩句表面上寫玄都觀里艷麗盛開的桃花都是在自己離開京城后才栽種的，自己十年前在長安的時候還根本沒有，而轉眼這些新栽的桃樹就長大開花了。實際上是含蓄嘲諷了十年以來由于同流合污暗中勾結而在政治上愈來愈得意的新貴以及那些趨炎附勢、攀高結貴之徒。

全詩中的兩個輸入空間共同構成了一個概念整合網絡，輸入空間I即玄都觀里的桃花，它包含以下四個具體元素：地點：玄都觀，對象：桃花，特點：依附樹枝，結果：花開繁盛。輸入空間II即朝廷內的新權貴，它同樣包含著四個元素：地點：朝廷內外，對象：新權貴，特點：依附職權者，結果：洋洋自得。這里不難看出看出這兩個輸入空間的元素是一一映射的關系，他們的抽象結構通過跨空間投射產生類屬空間即某物的繁多旺盛。這里合成空間從空間I提取的部分組織框架是“桃花盛開”，從空間II提取的部分組織框架是“新權貴在某一時期的經歷”。“新權貴小人得志”的組織框架被投射到合成空間，然后“桃花盛開”的組織框架也被投射到合成空間，然通過組合、完善和擴展這三個彼此關聯的心智認知活動的相互作用產生新的層創結構即“盡管趨炎附勢新權貴像桃花一樣繁盛，但也必然會像桃花一樣衰敗凋落”。

四、結語

本文基于認知語言學概念整合理論，運用其四個相關聯的心理空間對劉禹錫的詩詞主題進行了實例研究和深入分析，研究發現概念整合不僅能夠解釋劉禹錫在使用詩性語言時的認知機制，而且對劉禹錫詩詞主題的具體實現過程也具有很強的闡釋力。概念整合理論下對詩詞作品的解讀實際上就是讀者在不斷整合心理空間后創造性的解讀文本內涵的一種認知活動，通過對劉禹錫詩詞深邃主題的生成進行整合理論的詮釋和剖析是運用認知詩學理論來解讀中國古典傳統詩詞的一種有意義的嘗試，能為中國傳統詩詞主題思想的解讀提供一種思路和借鑒。

（作者單位：武漢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