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打個電話吧

拂逆之間

1外婆離開已經兩年了，從有時夢見她，到漸漸習慣她的不存在，似乎她從未到來也從未離去。

記憶中，高三那年的寒假比往年的任何一年都要冷。快要高考了，學校加大了補習力度。我正在上課，我媽突然打來電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我媽說：“你現在跟老師請假一周，馬上回家。”

“啊？發生什么事，這么突然！”

“你外婆去世了……”

腦子轟一下，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走進老師辦公室的時候，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2回到家里，我媽已經哭得不成樣子，我爸在默默地收拾回老家的東西。

急急忙忙趕到車站，好歹買到三張火車站票，站了十幾個小時到家。一路上，我媽出奇地安靜，直到進家門的那一刻，她理智決堤。

大廳里擺著外婆的棺槨，她一臉安詳地躺在那里，似乎只是在小憩。我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而一向膽小的我卻出奇地鎮靜。我不害怕躺在那里的外婆。剛滿一歲的小妹妹還想爬到外婆身上。

衣柜里掛滿了衣服，廚房里還有沒洗完的碗，小花園里外婆種的花正在怒放，有點兒老年癡呆的老姥爺嘟囔著外婆又去集市了，怎么還不回家。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一切又好像都變了。

3外婆下葬后的那天晚上，睡前我沒有拉窗簾，可第二天一看已經拉上了。我以為是媽媽，媽媽說：“我沒去你房間啊，可能是你外婆回來幫你們拉上的吧。”

若在從前，我大概會嚇個半死，而現在卻覺得特別有安全感。晚上還故意把窗簾拉開，望著皎潔的月光想，外婆今晚還會不會來呢？

外婆沒有來。

外婆再也不會來了。

4小的時候，外公外婆曾在城里照顧我。初中以后，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之又少了。似乎隨著我一步步長大，越來越不需要他們的存在，也就越來越遺忘他們的存在。

我會在零點的時候打電話給好朋友說生日快樂，可外公外婆的生日，必得我媽突然把手機塞到我耳朵邊讓我說生日快樂，我才知道。

我記得在母親節時給我媽送康乃馨，卻記不起陪我長大的外婆也需要一聲節日快樂。

很多時候，我們會在乎眼前的人，卻容易忘記身在遠處的人。你是他們心里的寶，他們甚至比父母還疼愛你，他們記得你的每一個生日、每一次成長，他們留著你小時候的每一張獎狀和寫完的作業本；他們會在每次通話時問你吃飯沒有、記得加衣、好好學習，而你卻充滿了不耐煩；他們只想多聽聽你的聲音，你卻連個電話都懶得打過去。你總覺得，還有以后呢，以后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

可是，從現在起，從今往后，我再也吃不到外婆做的梅菜扣肉了，再也不能！再也不能用炫耀式的語氣說，我有外公外婆也有爺爺奶奶，再也不能……

5有個朋友在微信圈里說：“不想的時候覺得她還在，想清楚的時候，整個人都快要崩塌了。第一個親人的離開，才知道要好好地加倍地用心地去珍惜當下還在身邊的人。”

如果不想再一次經歷生死以后來后悔，不想在離別的時候恨自己沒有好好陪他們，不要把還未說出口的話永遠留在肚子里，那就別再等了，今晚就打個電話吧。

請記得，他們不會一直在原地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