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財商“進化史”

何映宇

收入固然多多益善，但倘若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像劉曉慶趙薇那樣遭遇人生挫折的概率也就大大提高，藝術和財商，如何兼得？明星愛財，如何取之有道？都是現在的藝人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

上世紀80年代，明星還只是一種職業，領著幾十塊錢的工資和片酬，很少有機會可以拍廣告。80年代中期開始，廣州一帶率先受香港影響，走穴成風，風潮也隨之刮到大陸地區，但隨即又帶來不少明星偷稅漏稅鋃鐺入獄的故事。進入新世紀，明星片酬出場費水漲船高，成為資本運作的載體，明星的腰包鼓了起來，但錢不是萬能的，在金錢之外，還有藝人的堅守和法律的底線，在等待著年輕人去體悟和踐行。

走穴：公開的秘密

走穴為什么叫走穴？

穴，也就是洞，走穴也就是走旁門左道、走歪門邪道的意思。清末民初，這一詞成為了相聲界用語，相聲演員將其所在表演場地被稱為“穴口”，而到其他地方的穴口表演就被稱為“走穴”。20世紀80年代，走穴一詞成為演藝界人士在國家體制之外進行演出的行話，又被稱為“走學”或“私演私分”。一般由經紀人（穴頭）根據演出地點觀眾的口味，串聯一批一專多能中等水平演員和演奏員組成小分隊，到一些城鎮進行短期巡回演出，所得利潤不上交國家而在參與者之間分酬。簡單來講，就是演員為了撈外快而私自外出演出。

80年代，中國剛剛開始改革開放，商業活動逐漸增多，體制內的低工資和商業活動的高報酬成了一對矛盾，體制內要求你安分守己，可是商業活動的回報又在誘惑著明星。越來越多的明星開始進入走穴的行列，這成為了一種公開的秘密。

春晚亮相熒屏成為中國人春節標配之后，各地的“堂會”也開始興盛起來。不管是夜總會、酒吧還是晚會，有明星就身價百倍，于是從港臺到內地，各路明星也就成了被瘋搶的香餑餑，出場費從幾十元到幾百元不等，演出十幾分鐘二十分鐘，唱首歌，來段相聲，就能掙到原本幾個月、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工資，來錢快，又輕松，有幾個人能抵抗這樣的誘惑？

于是，劉曉慶六小齡童陳佩斯等演員，在每月拿著幾十元工資的時代，就成為率先富起來的一代。《人民的名義》40多個老戲骨片酬4000多萬，不及一個小鮮肉，這事已經成為近期一大熱點話題，可是要跟30多年前比，那《西游記》劇組才叫無私奉獻。當時整個《西游記》劇組都是按集領工資的。楊潔拍一集領90元，25集也就是2250元，可是6年才拍完，這樣一平均，一年的收入是375元，一個月才31元！

這么低的收入，也難怪演員會有意見。《西游記》在新加坡播出后引起巨大反響，新加坡方面邀請劇組去新加坡演出。楊潔讓唐僧師徒四人跟其他演員一起排練新節目，結果始終找不到師徒四人，一打聽她才知道，他們都去走穴賺錢去了。

因為《西游記》師徒四人被邀請四處走穴。

盛怒之下，楊潔批評了他們，引起了他們的不滿，導演和演員之間，不可避免地有了裂痕。這讓楊潔非常痛心。她后來說：“我說金萊你們四個，你們不要忘記，是大家的努力，托起了你們四個。”

這是時代的矛盾，楊潔從藝術出發和年輕演員希望改善收入是一對不可調和的矛盾，矛盾的激化與緩和在于人們對此的立場態度。當楊潔和六小齡童們統一了思想，他們就又走到了《西游記》續集的劇組之中。

依靠春晚走紅之后，陳佩斯和朱時茂也成為了走穴市場的寵兒。尤其在表演了小品《吃面條》后，無數商業演出邀請令他們應接不暇。那時的陳佩斯特別自信，覺得自己是賺大錢的料，他讓在醫院做護士的妻子王燕玲辭了職，加上王燕玲當時剛懷孕，于是她就回家做起了全職太太。陳佩斯“走穴”的收入拿回家全部交給妻子。王燕玲專門開了個賬戶，收到一筆錢就往銀行存一次。

這些走穴的名人大腕，最為人熟知的，自然非曾經鋃鐺入獄的劉曉慶莫屬。

1983年，《文匯報》上連載的劉曉慶自傳《我的路》引起眾多非議，但張揚的劉曉慶還是借此大紅大紫。

也就是在這一年，劉曉慶開始走穴。第一次是在邯鄲連演24場，每場的報酬是150元。演出結束后，劉曉慶捧著3600元的“巨款”連夜回到北京。當天夜里，她唯一的事情就是來來回回數錢，直到天明。自此，拉開了劉曉慶長達十余年的走穴生涯，玩命賺錢的她，走穴的紀錄是一個月演出150多場，一天演出8場！

劉曉慶成為改革開放后第一批富起來的人，走穴為劉曉慶曾經寒酸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劉曉慶很有經商頭腦，走穴賺來的錢她可沒有存在銀行里，而是大手筆投資。她先在廣東惠州購地200畝，興建國際影星花園城;隨后在山東煙臺購地80畝，與香港一家公司合資建造慎禮商業區;在上海，她在上海火車站附近購地3萬多平方米，建造不夜城。要知道，那可是1990年代。

1990年，她“下海”經商，三年融資50億元人民幣，一鳴驚人。名下有四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分別在深圳、上海、煙臺、昆明從事地產發展。

劉曉慶一度是名副其實的億萬富姐，可是當2002年偷稅案案發時，這個神話崩塌了。

2002年7月9日，北京公安機關將曉慶公司涉嫌偷稅漏稅一案移交檢察院。7月24日，經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批準，劉曉慶被依法逮捕。

在案件調查中，劉曉慶辯稱曉慶文化藝術有限公司從1998年到2000年的法人代表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妹妹劉曉紅，想以此來證明她對公司的運行等并不知情。

這是令劉曉慶終身難忘的400多天監獄生活。在秦城監獄的日子，劉曉慶與其他3名女子擠在一間5平方米的小牢房內。牢房里沒有窗戶，只能打地鋪，夏天4人比肩而臥，都熱出了痱子。每次律師們去看她時都會買一份10元的盒飯，而她每次都把盒飯吃個精光。

2003年8月16日，劉曉慶被取保候審。劉曉慶隨后向稅務部門補交稅款。此案，劉曉慶賠付了8000多萬人民幣，但她說：“我原本就一無所有，現在只不過回到原點……”

在監獄里，沒有人看到劉曉慶落下過一滴眼淚，出獄后，劉曉慶并沒有就此沉淪，而是東山再起。2013年8月20日下午，劉曉慶與王曉玉在舊金山教堂舉行了婚禮。2015年8月，劉曉慶500萬入股深圳市前海理想金融控股有限公司，成第六大股東。

在銀幕上，我們偶爾還會看到她的身影，雖然已經不是主角，但皮膚依舊吹彈可破，62歲還可以扮嫩，也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呢。

高級吸金術

走穴還是個體力活，天南海北地跑，對身心都是一種考驗。如果坐在家里就能大把進賬，豈非樂事？那樣的樂事就是投資。

所以趙薇和她先生黃有龍于2014年12月斥資31億港元，以每股1.6港元的價格購入阿里影業19.3億股份，持股比例占到9.18%，成為公司第二大股東。2015年4月，趙薇夫婦以每股3.9港元減持阿里影業2.56億股份，套現約10億港元。2016年10月，趙薇夫婦再次減持，持股比例下降至4.97%，套現12.5億港元。

除了投資阿里影業，2016年，趙薇夫婦還透過全資持有的公司金海洋與馬云創立的云鋒基金，一起出資成立了Jade Passion Limited，以Jade Passion的名義用每股2港元的價格收購了了瑞東集團19.43億股股份。同年11月，瑞東集團更名為云鋒金融，趙薇的丈夫黃有龍目前為云鋒金融的非執行董事。

根據云鋒金融2017年半年度報告，黃有龍全資控股的金海洋持有Jade Passion 2679股股份，占Jade Passion26.79%的股權，Jade Passion持有云鋒金融55.42%的股權。11月10日，云鋒金融的股價為6.52港元/股，黃有龍對云鋒金融的間接持股市值約為23.46億港元。

這才叫高級吸金術，要還像1980年代那樣跑碼頭，那真是望山跑死馬呢。

當然，其前提是明星愛財，取之有道。如果像趙薇夫婦那樣想要空手套白狼，以空殼公司收購上市公司，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遭市場禁入5年事小，對其公眾形象的影響事大，這方面的損失趙薇既然經濟頭腦這么發達，大可以自己算一筆賬。

明星投資爆出負面新聞的并不只趙薇一人，明星陳赫李晨鄭愷蘇芒投資的直播平臺涉黃被查，還有愛開店的薛之謙和前合作伙伴李雨桐的感情糾葛，幾乎要直接將紅到發紫的薛之謙打入地獄，可見資本非本行，投資需謹慎。

明星的主道還是影視歌娛樂業。片酬和出場費就成為了他們的一大支柱產業。

香港《南華早報》今年11月3日公布的2017年片酬排行榜中，成龍和周潤發片酬8000萬高居榜首，劉德華、甄子丹、梁朝偉和鄧超、黃渤、陳坤、徐崢等一眾內地明星平起平坐，拿的都是3000萬一部的片酬。楊洋、趙麗穎等小鮮肉已經登上歷史舞臺，楊洋、李易峰以2000萬片酬領跑小鮮肉，甚至比范冰冰還要高上500萬。

而根據江西正九策劃公司開出的2017年最新全國明星藝人出場費價格表，排在第一名的是年過花甲還活躍在銀幕上的成龍大哥，600萬一場，抵普通人一輩子的薪水所得。頗出乎人意外的是，緊隨其后的不是其他港臺明星，而是內地的陳道明（500萬一場，關鍵在于他很少出場），比第三名的范冰冰高出了整整200萬，周杰倫不過180萬一場。

這樣的出場費一般是演唱2-3首歌曲的酬勞或剪彩的酬勞，不包括往返機票費用及食宿、稅費等一切費用，隨行也需要客戶承擔，藝人方訂好機票于演出前由客戶報銷。明星隨行時還會帶上助理，一般為1-5人甚至更多，視明星的排場大小而定。

看上去風光，輕輕松松日進斗金，這樣的好事普通人羨慕還羨慕不來，不過也不是一點風險也沒有。

戴軍曾經聊過自己走穴的經歷，說他以前做歌手，一首《阿蓮》唱紅了音像店的半壁江山。有一次，他去一座小山城商演，民風彪悍，舞臺小得能看見臺下挖鼻孔，那會兒娛樂活動少，人民見著個歌手很高興——鮮花、雞蛋、礦泉水一興奮就忍不住往臺上扔，這不算稀奇，突然一把斧子飛上了舞臺……

李保田多年來堅持不代言、不商演。

要是斧頭幫扔的斧子，戴軍的小命大概就交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

相比較而言，男明星的風險還是小的，女明星會遭遇更多的麻煩。林志玲在廣州參加某商業活動時就遭該公司老總熊抱，網友稱志玲姐姐當時“強顏歡笑”。另一位天后李玟早年為湖南長沙某食品代言時，竟遭該公司老總強吻，還有話題女王范冰冰在出席某品牌發布會時，正和主持人聊得火熱，卻遭一男子當場襲胸，范冰冰當場被驚得花容失色。

“這錢我掙得不舒坦”

和熱衷于四處撈金的明星相比，一些甘于清貧的藝術家更讓人肅然起敬。

“劉羅鍋”李保田35年的堅持，就是不代言不商演。李保田演戲非常認真，認真到會讓人覺得他不好相處，對于藝術，他特別較真，最能體現他這種怪脾氣的，就是因為他主演的《欽差大臣》原本30集的劇情被剪成34集，李保田一怒之下把他們告上了法庭！

而對錢財，他看得很淡，在他眼中，只有藝術才是一個藝術家真正追求的目標，在別人看來，這樣的想法可能有點死板，可是一根筋的李保田就是這么一個認死理的人。

另一個認死理的就是王志文。王志文屬于比較隨性、簡單的一個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可是呢，他有個原則，就是不拍廣告。

這主要還是因為多年之前在外地拍戲時，一個做房地產的朋友找到王志文，希望他能為自己的公司拍攝幾張平面廣告，為他的公司形象宣傳，他當時承諾這些照片不會用于其他渠道。沒想到這些圖片被人用到了香煙廣告上，這對王志文的形象造成了不小的負面影響。

從此，愛惜羽毛的王志文立下誓言，凡是廣告，他一律不接。他說：“錢，我喜歡，我跟它沒仇。拍廣告挺誘人的，掙錢快，但這錢我掙得不舒坦。我不做我控制不了的事情，而且保持比較固執的看法。”

李保田和王志文，都是出了名的老戲骨，演技爐火純青，這和他們心無旁騖鉆研演技也是分不開的。而像他們這樣堅守自己原則的藝人，在整個演藝界真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收入固然多多益善，但倘若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像劉曉慶趙薇那樣遭遇人生挫折的概率也就大大提高，藝術和財商，如何兼得？明星愛財，如何取之有道？都是現在的藝人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