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

家居鄉村的人，想必對石磨是再熟悉不過了。石磨是山里人家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件，你聽，那坡上坎下咕嚕咕嚕沉重而緩慢的推磨聲，似一曲曲特有的鄉韻，不時滾過田野和溪流，在時間的手掌上周而復始地回響。

打從記事起，我家就有四間土墻瓦屋，一溜排開，在房屋與地壩之間，有一條一米五左右被稱作“階引”的走道，它低于屋基，高于地壩，上有房屋挑梁上的檐瓦遮蔽，因此可以遮雨避日，是納涼玩耍的好地方，近似于古時風雨橋的功效。當然，階引也是堆碼柴草雜物之地，更重要的是，多數農家都把石磨安裝在階引里，我家也不例外，石磨就安裝在階引的中間。

石磨的裝置極其簡單，兩塊圓柱形磨墩，一個剖開的葫蘆形磨盤，一個老鷹飛翔似的磨爪兒，再加一點輔助材料即可。我家石磨的磨墩直徑40厘米左右（各家石磨的大小不是固定的，據主人的要求而定），下面一塊被固定在磨盤中央，并且在這塊磨墩的中心豎立一個高矮適度的木質或鐵質的軸（俗稱磨心），另一塊從上面讓磨墩中心的孔有機地嵌入立軸，以能靈活轉動為宜，兩塊磨墩的咬合面都有磨齒。由于上面一塊磨墩依靠立軸轉動，因此這塊上必須有磨眼和磨把，需要磨的糧食從磨眼進入，磨爪兒通過磨把帶動磨墩轉動。于是，小麥、黃豆、苞谷等等糧食，從小小的磨眼滾落，被不停轉動的磨墩從磨齒處研磨成細細的粉末，然后從齒間的縫隙處流到磨盤里，也流到莊戶人家的餐桌上，生活也因為石磨的不停運轉而變得有滋有味。

其實，推磨是一件十分勞累的體力活，并且單調而枯燥。推磨人站在同一個地方，反復用力做同一個動作，這是活潑好動的少年兒童們最不爽心的活計，往往幫著父母干一會兒后就借故溜了。尤其是過年時，推豆腐，推湯圓，推年糕，更見辛苦。我們小時候就有“年好過，怕推磨，爸爸媽媽莫喊我，推的粑兒甜不過”的歌謠，足見推磨何等勞心費力。

而今，隨著科技的進步和農村勞動力的急劇減少，粉碎機取代了石磨，農村使用石磨的已不多見。我家的那尊石磨也早已在歲月的塵埃中靜默，無聲地訴說著故鄉遠去的時光，過去那些輝煌的日子，也許只能刻錄在自己心靈的底片上，永遠不再感光！

（重慶 熊德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