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紅樓夢》中劉姥姥的人物形象

【摘要】：在《紅樓夢》中，從開始一直到結尾都貫穿的一個小人物，那邊是劉姥姥。這個地道的農村老婦只有靠“幾畝薄田過活”，前后共有3次進賈府，其中大段的主要描寫有第六回、第三十九回、第四十回、第四十一回、第四十二回、第一百一十三回、第一百一十九回，而第一百二十回只是簡略一寫，但是對劉姥姥的整個人物形象給了一個圓滿的刻畫。劉姥姥的幾次進入大觀園，分別屬于大觀園的三個不同時期：發展期、極致期、衰敗期。可以說劉姥姥是這個賈府發展變化的一個見證者，幾次進大觀園，每次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賈府。作者刻畫這樣的一個農村老婦形象，雖然她并不是主要人物，但是她對于這部書的發展起到一個貫穿前后的作用，從一個生活在大觀園外的老婦的視角來看待大觀園的興衰，真是“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1]。

【關鍵詞】：紅樓夢；劉姥姥；大觀園

一、從王熙鳳對劉姥姥的態度變化分析劉姥姥的人物特色

1、一進大觀園

《紅樓夢》的第六回是寫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這次主要是和鳳姐接觸。劉姥姥之所以能進大觀園來打抽豐，還要從她和賈府的關系來說。劉姥姥是狗兒的岳母，狗兒本姓王，祖上做過小官，和王夫人之父認識，因貪圖王府的權勢就認了宗。后來狗兒家道中落，搬到城外務農，家中人口簡單，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名叫板兒，女孩名喚青兒，就把寡居的岳母劉姥姥接來一起住，這就是劉姥姥和賈家很牽強的一點關系。

劉姥姥被周瑞家的領進來去見鳳姐，進了屋子，“才入堂屋，只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滿屋中之物都耀眼爭光的，使人頭懸目眩”[2]；劉姥姥見了屋子里的掛鐘更是不知是何物，“只聽見咯當咯當的響聲，大有似乎打籮柜篩面的一般”[3]“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般一物，卻不住的亂晃”[4]，等到掛鐘報時的第一聲響，把劉姥姥嚇得“一展眼”。曹雪芹借著這個生活在大觀園院墻之外的一位農村老嫗的視角，寫出了賈府奢侈的用度，在賈府里很平常的掛鐘，在百姓眼里卻是稀罕之物，從未見過。這也反映出了封建社會末期貧富差距的懸殊，也為賈府的興衰埋下伏筆。

鳳姐初次見劉姥姥內心是很不耐煩的，但是礙于祖上的一點連宗關系，并且自己又身為府上的總管，不得不出面處理這些個瑣碎之事。平兒將周瑞家的和劉姥姥、板兒都帶了進來見鳳姐，鳳姐只做是沒看見，只管撥弄手爐內的灰，慢慢的問道“怎么還不請進來”[5]，由此可見，處在上層社會的鳳姐內心是很看不起劉姥姥這樣的農村人。當發現她們早就站在地上時候，便又是滿面春風地問好，嗔著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說，從這些細節就可以看出鳳姐處事的圓滑之處，先要給個下馬威，隨后又是做模做樣地陪客氣話。劉姥姥自知自己地位低下，但是為了來的目的，卻能很好地迎合鳳姐說話的意圖。當鳳姐說及好久沒來往過，在那些小人眼里只當她們這些個大戶眼里沒人，面對鳳姐這種看似謙虛但實則是一種自矜的話，劉姥姥很好地給予了回應，說是自己家道窮走不起親戚，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孝敬，讓人看著不像話。劉姥姥和鳳姐的這番對話，看似簡單，其實很恰到好處地迎合了鳳姐的內心，既給了鳳姐面子有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可謂一箭雙雕。鳳姐作為一個大府的管家，自然明白劉姥姥來的目的，雖說“大有大的難處”[6]，那不過是場面客氣話，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7]、“拔一根寒毛比腰粗”[8]的賈府還是闊綽的，加之，劉姥姥的說話也很隨和，鳳姐并沒有真正為難她，甩手便是二十兩銀子，留作給板兒做件冬衣。從劉姥姥第一次進大觀園來看，她憑借著說話技巧順利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2、二進大觀園

劉姥姥第二次進大觀園是在第三十九回至第四十二回，她這次是借著秋天結了糧食瓜果送了來讓大家嘗嘗鮮。這幾回里集中描寫了劉姥姥，可以說劉姥姥在第二次進大觀園看到了賈府的奢華與靡費，同時通過對人物的語言描寫深刻地挖掘了封建社會人物身份的懸殊，以及處在不同地位的人的生活狀態。史太君兩宴大觀園里面少不了鳳姐，劉姥姥給常年吃魚肉的老太君帶來些“野意兒”[9]，經歷了前一次的接觸鳳姐對劉姥姥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加之劉姥姥說的些鄉村趣事整合賈母心意，所以鳳姐便請劉姥姥說些“新聞故事與老太太聽”，事后又命人給她換了衣服。鳳姐的這些做法相比較第一次見劉姥姥少了些許的嫌棄，而是開始接納這個投靠的親戚。隨后的吃宴上，鳳姐故意給劉姥姥打扮的花枝招展，滿頭插滿了花簪子，而劉姥姥也并不惱，順勢而為地打趣自己“今兒老風流才好”[10]，引得眾人一笑。劉姥姥這樣做，一是她深知自己的地位，為生活所迫靠賈府接濟，所以偶爾做一次丑角博得大伙一笑，很好地融合了氣氛，使得賈府的上下都接受了她；二是她身上有著農民的淳樸，和這些賈府里的大家小姐、太太們是截然不同的，她這樣引得大家一笑，也是為了報答賈家對她的幫助。所以，當鴛鴦和鳳姐悄悄與她說開開玩笑逗大家一笑的時候，劉姥姥也是欣然接受，打趣說自己“食量大似牛”[11]，事后鴛鴦給劉姥姥賠不是，劉姥姥自己說“不過給大家取個笑兒”[12]。劉姥姥在這次進大觀園，通過她的表現取得了賈家上上下下的人的喜歡，上至賈母、太太，下至丫鬟、姑娘們，最后劉姥姥拉著眾人們送的衣服布匹糧食銀兩回家了。劉姥姥第二次進大觀園，曹雪芹將她的語言技巧的描寫發揮到極致，賈母喜愛聽她講趣事，寶玉惦記著她講的故事，鴛鴦送給她自己的衣服，襲人也幫她打圓場，太太們送了她“軟煙羅”，就連最辛辣的鳳姐也對她滿面春風。鳳姐所到之處都是一個“笑”字，但是鳳姐的笑往往是皮笑肉不笑，就如第一次見了劉姥姥的笑容和客氣，那是鳳姐為人處世的常態，但在第二次接觸了劉姥姥，鳳姐的笑便透露著幾分真誠和接納。以至于后來，讓劉姥姥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字，可見鳳姐是承認劉姥姥的為人的。

3、三進大觀園

劉姥姥第三次進大觀園是在第一百一十三回，這次她目睹了賈府的衰頹之色，再也不是當年的“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13]的那番興盛了，面前的鳳姐也已是“骨瘦如柴，神情恍惚”[14]。鳳姐這次將自己的女兒巧姐兒托付給劉姥姥，她心里明白比起賈府這些人，劉姥姥是善良的，只有她不會對自己落井下石。鳳姐生病，賈璉也不似從前那般恩愛，邢夫人王夫人也只是打發人來看看，昔日里那些所謂的親人們此刻都躲得遠遠的，所以，鳳姐心里清楚只有將巧姐托給劉姥姥才是安全的。這也是極大地諷刺，以前生活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大家庭，人情竟是如此冷漠，還不及一個外人來的實在，讓讀者深深體會到賈府里人的“假世界”。

二、結束

劉姥姥是賈府興衰的見證人，她的三次出現分別是賈府的三個階段：發展——興盛——衰敗。劉姥姥二進賈府看到了紙醉金迷的大家族，從主子到下人都過著神仙般的生活，連丫頭都“插金戴銀”[15]，如“紗羅裹的美人一般”[16]。但是，正是這種表面的繁華背后卻有著巨大的危機，日常巨資的開銷讓這個大家族入不敷出，這也是整個封建家庭乃至封建社會的弊病。最終，整個家族沒落，竟然靠著曾經來打抽豐的劉姥姥收拾殘局。

劉姥姥在三次進入大觀園，每次都有不同的收獲，她或是通過側面贊賞賈府生活優越，來讓賈府的人感到有面子；或是通過改變稱呼來體現對賈府人的尊重；或是通過滑稽的表現來博得眾人喜愛。總之，就連最難相處的鳳姐也最終接受了她，可見劉姥姥在為人處世和說話技巧上是有很深的造詣的。曹雪芹塑造的眾多人物里面，劉姥姥是唯一一位農村的老婦形象，雖然在地位上和賈府的人相差懸殊，但是最終的結局卻比賈府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以至于巧姐兒也受托于劉姥姥，這一點應該是世事無常的最真實寫照。

注釋：

[1]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185

[2]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5

[3]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5

[4]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5

[5]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6

[6]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8

[7]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8

[8]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8

[9]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328

[10]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332

[11]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335

[12]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336

[13]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32

[14]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963

[15]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55

[16]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P327

參考文獻：

[1]曹雪芹.紅樓夢[M].華夏出版社.2016.

[2]俞平伯.紅樓夢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

[3]俞平伯.點評紅樓夢[M].北京：團結出版社.2004.

[4]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中華書局.2014.

[5]劉保忠.論劉姥姥在《紅樓夢》中的作用[J].陜西師范大學繼續教育學報.2004-3（1）.

[6]彭有明，曹曉霞.從順應論看劉姥姥的語言藝術[J].南陽理工學院學報.2010-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