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當今社會欲望活躍與文化焦慮共存的文化語境下,探尋日常個體的生存狀態與主體意識一直是張欣關注的焦點。《狐步殺》關注到欲望追逐不斷地沖擊著都市人的心靈,對高潔人物的操守和追求讓位于強勢的物質追求,社會人物價值取向和追求發生改變。本文重點論述柳三郎這一人物,從他身上驗證張欣筆下欲望主體的特點。
【關鍵詞】:欲望;都市小說;情感
隨著時代的發展、改革開放狂潮的推進,在強勁的消費主義引導浪潮下,人們內心壓抑的欲望與渴求最大限度地發散出來。思想的解放和從眾行為的引導,人們對金錢與權力的渴望上升到了一種高度。而這種欲望追求也在拷問人們的人格與心理,許多微妙的心理開始嬗變,對高潔人格的追求不得不讓位于最具強勢地位的物質話語。追求物質、追求利益的過程中,縱欲拜金、精神失落、道德失守等社會問題不斷出現。
而張欣的《狐步殺》也關注到了這些問題,她以精準的視角切入對都市主題的書寫,并用精彩的敘事刻畫出在當前社會大背景下那些略帶悲劇色彩的人物。而本文則重點論述柳三郎這個人物,從這個人物身上驗證張欣筆下欲望主題的書寫。
一、拜金時代欲望的放大
如今,追求物質消費不再是隱晦的話題,而是被披上了合理化的外衣。在這種社會文化背景下,作為社會生活反映的文學其表現內容也不可避免地隨之修正改寫。而張欣敏銳地察覺到時代的變化,《狐步殺》切實跟進了社會主題書寫,深刻地反映了當下社會內容。張欣身處廣州,能更切身體驗都市生活氣息。在她筆下,喧囂浮華的都市圖景、消費氣息,在欲望都市下奮斗和掙扎的男男女女,整體構成了她的都市欲望景觀書寫。
在市場經濟社會,金錢成了支配一切的力量和衡量標準,“人生價值和事物價值的取向都圍繞著金錢來展開。”金錢在現實社會似乎變得無所不能,失去了金錢的羽翼,人們似乎便從天堂跌落到地獄。
《狐步殺》中的柳三郎就是通過金錢改變人生命運的一個人物,他是個天資優越但家境清寒的學子,起初他還在接受者家庭優渥的女主角的捐贈,可最終蘇立父親破產,幸福家庭破碎。后來柳三郎成為小有名氣的設計師,擁有自己的設計工作室,事業風聲水起,當他與蘇立再次相遇的時候,他們之間的地位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當那個曾經無憂無慮的蘇立在異國他鄉遇到無數挫折時,她才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一切都不再神圣,人們心中的精神綠洲永遠是海市蜃樓,真正的現實是金錢意識充斥著所有的空間。”女主角蘇立在成長過程中心態發生改變,當帶著孩子、母親生病的蘇立和擁有金錢的柳三郎相遇時,雖然他們之間各自發生了很多變化,但金錢代表了一種能力,蘇立需要物質的支撐便和柳三郎結合在一起。
張欣立足于現實,讓人從中嗅到喧囂與浮躁的俗世氣息,她不想讓她的人物成為某個抽象觀念的符號,只想讓她的人物還原為活生生的獨立日常生存個體。
二、欲望背后人性的復雜
柳三郎之所以能引起注意,是因為他是一個具有復雜人性的人物。他天賦異稟,對藝術和設計有著敏銳的觸覺。他身體瘦弱,長相清秀,無法將他和后來的殺人犯形象聯系到一起。而他對初戀抱有一種神圣的態度,但與苞苞的愛恨糾葛中態度又顯得捉摸不透。
(一)親情、愛情的缺失
親情、友情、愛情是人一生的追求,但常有一兩樣缺陷不能圓滿。在這個追求物欲的世界,這三者也在接受著重重拷問。當遇到金錢時,它們變得無比脆弱,道德失守已經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親情中,柳三郎得到父親很多的愛,但這種愛總帶有苛求,不能容忍一絲不道德的因素出現。但在小叔柳森身上,柳三郎收獲了另外一種人生態度。“命都沒有了,是非有什么用?能扛過去的都不是事,能回頭的都不是浪子。有些事,查不出來就是沒發生過。”柳森無疑是愛他的,甚至可以幫他處理尸體,開解他、安慰他,理解他的犯罪行為。但這種愛也是扭曲的,讓柳三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犯了罪和這種行為造成的影響。
蘇立是柳三郎心中的一個夢,“她是一個堅定的理想主義者。這讓他相信年輕時的富有,有時候反而可以抵御金錢對于人性弱點的侵蝕,反而可以并不需要沾染過多的銅臭氣。他對她的仰慕之情超過了愛,后來他的創業之路一一見證了她果然是他的繆斯,有著旗幟般的感召力,包括以放棄的姿態進入,像死人一樣沒有觀點絕不做作,無一不是來自她的靈感。”年少時與蘇立的戀愛讓柳三郎得到溫和、沒有偏見的愛,這種純粹的關懷與熱愛也讓柳三郎將自己的藝術天分發揮到極致,最終致使他的成功。
但蘇立的遠走讓他猝不及防,他感覺受到了傷害,而此時他便尋找他的親人——“壞人”柳森進行哭訴排解。但柳森對真愛的輕視和無所謂的態度刺痛了柳三郎的心,也許他還相信愛情,但無意中已經被深深傷害,也無意間認同了柳森的人生哲學。
而對苞苞的愛戀,柳三郎是復雜而痛苦的。他對她沒有辦法進行行房,也默許了她的出軌行為。但當看到她與急功近利,制造假藥害人性命的端木哲在一起,不忍心看到她的墮落。三郎的世界里不容許不道德的事情出現,所以這種扭曲的愛讓他對端木哲痛下殺心,對他的犯罪有著審判的意味。
(二)最后一絲幻想的幻滅——柳三郎才是真正的“愛無能”
蘇立與柳三郎的重逢并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快樂,在跟三郎共同奔向幸福的日子里,蘇立發現她的莫名的心虛和煩躁都是有原因的,她無法抑制地愛上了周槐序,她認為是小周治療了她“愛無能”。
而在她身邊的柳三郎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變化,“‘當然個屁,你早就不愛我了,從我們相遇開始,我做了我所有能做的事。你呢?你做了什么?’”這時的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高高在上,惡氣滿盈,還有一份對全世界不滿的凜然。他平時維持的假面被猛然撕下,他的自卑和隱痛被解開,他開始氣急敗壞,“有個雞毛是非,貪官污吏橫行,全民腐敗猖獗,我們都在一個臭水溝里混著,傻逼才仰望星空。”他對現實的不滿和對自己犯罪行為的認同通過他的話語強烈地表達出來。
三、柳三郎的悲劇性
中國人素以道德立身、立命,講究仁、義、禮、智、信。可是在社會高速發展的今天,在市場經濟大潮的猛烈沖擊下,人們最大限度地釋放積極性和創造性的同時,也釋放了人性中反道德約束的一面,傳統的道德價值體系開始被破壞、被顛覆,人們的精神信仰開始出現動搖,“道德標準的無限寬泛,以及瘋狂的物欲使我們喪失掉許多人性中重要的東西。無私是傻的代名詞,善良也顯得毫無意義。”柳三郎意識到了這個欲望社會下人性的丑惡,但他無力改變,甚至他自己也深陷其中,這也是造成他悲劇結局的緣由。
從柳三郎這個悲劇人物身上可以看到世俗利益蒙蔽了人們的雙眼,道德防線逐漸被赤裸裸的欲望所淹沒,人們可以昧著良心踩著別人身上追名逐利、踐踏道德,而意識到這點的人又無力改變,柳三郎意識到這個社會背后的隱疾,但自己卻犯下過錯,這一悲劇引發現代人的無數深思。
參考文獻:
[1]陳學明.痛苦中的安樂——馬爾庫塞夫納姆論消費主義[M].云南: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
[2]張欣.《狐步殺》[M].北京文學,2015.
[3]張欣.《歲月無敵》[M].湖北.長江文藝出版社,2001.
[4]孫萬娜.《滾滾紅塵中的堅守和圓融》[D].曲阜師范大學,2014.
[5]張欣.《留住我們的善根》[J].中篇小說選刊,1996(1):3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