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故鄉相處流傳》是90年代較為代表的新歷史主義小說,作者以新的視角通過對民眾無意識下對權貴攀附和處于不同地位的認知的描畫,突出中國民眾人心的異化和歷史的荒謬,引發讀者對人生的多重思考和求索。
【關鍵詞】:《故鄉相處流傳》;集體無意識;民眾
劉震云的《故鄉相處流傳》這部小說通過消解、解構中國歷來對民眾勤勞樸實等優良品質的描述及對歷史嚴肅性的敬重,“透露出作家對歷史和人性的悲觀態度,殘酷和沉重的思索付諸嬉笑怒罵,顯示出作家優秀的諷刺才能。小說的反諷得益于對人性、事件和意象的描寫”。[1]小說包含四個部分,分別是:在曹承相身邊,大槐樹下告別爹娘,我殺陳玉成,六0年隨姥姥進城。這四個部分代表了不同時期富有意義的歷史重大事件:曹操、袁紹的官渡之爭;朱元璋的移民政策;慈禧下巡和太平天國的失敗;以及五八年的大煉鋼鐵和六0年的自然災害。小說以第一人稱出現,為了克服第一視角局限又兼第三視角功能,又擔當起全文客觀敘述者角色,并且在這兩個角色中切換自如,通過這兩種不同視角,寫出了不同時代民眾無意識背后的對人性的深思。
一、集體無意識背后的權力意識
小說揭示了強大卻不被人們意識的民族心理,這種強大卻深藏不露的民族心理就是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提出的“集體無意識”。集體無意識是人格結構最底層的無意識,包括祖先在內的世世代代的活動方式和經 驗,庫存在人腦中的遺傳痕跡。它表現在很多方面,有對罪惡的集體失語,有對不良現象的集體麻木,有對違法事件的集體參與……這些在人類的自身發展和歷史長河進程中,暗藏在人們意識背后,是人們無法回避的問題。縱觀古今中外,每一種集體無意識行為的背后都暗藏著一種強大的民族精神[2]。這種精神在中國表現為民眾思想的狹隘、盲從和對官場的媚態迎合。
小說第一部分寫曹丞相在延津訓練民兵要攻打袁紹,世世代代的莊稼漢都放下手中的活練兵,婦女們不紡棉花了和小孩子們一起去看練兵。大家都懷著對曹丞相無比愛戴之情,盲目地沉浸在這樣熱鬧快活的陣營中。等袁紹的兵攻打延津,曹丞相望風而逃,民眾轉而指罵曹丞相擁護袁紹。孬舅道出人們的心聲“一個普通的百姓,遇到大事所趨,有什么辦法?風吹草倒,扯帆拉蓬,人家怎么著,我就怎么著;一個老百姓,還能要求他挽狂瀾于既倒、反潮流當英雄嗎?頂多是思想覺悟不高,識別能力不強。” [3] 他們看似盲從的背后,是一套中國式的為人處事之法寶:“識時務”及對權貴附炎趨勢,他們的討好和順從只是對強者的敬畏,認為唯有迎合才能自保。
歷史上多把民眾寫成麻木、茫然但善良。劉震云的筆下的民眾卻是一群善妒且惡毒的民眾。文中白螞蟻是給曹丞相捏腳的蒼白少年,曹丞相在位的時候,大家對白螞蟻和他爹溜須拍馬,等曹丞相逃跑后,大家就由之前的羨慕和巴結變為嫉妒和怨恨,非置白螞蟻為死地不可,且處死他的手段極其殘暴。這與魯迅筆下那群沉醉于看行刑的人同樣的嘴臉。表面看作者在盡力刻畫民眾之盲目,實則也批判了隱藏于這種無意識下人殘暴的本性。在米爾格拉姆的服從性研究“斯坦福監獄實驗”中,也充分得到了體現,顯示出人的權力意識,而只要得權勢,普通人也能夠輕而易舉地變成殘忍的壓迫者。
二、集體無意識背后的行為意識
小說由于不再拘泥于歷史事實,具體的歷史場景也成了只要無關寫作宏旨就可以隨意變化的敘述因素,這種描繪使得小說在諷刺性摹擬中變得滑稽可笑。但劉震云的小說并沒有在滑稽可笑的目標上稍作停留,而是隨即趨向于一種歷時性的觀察和共時性的對比,讓歷史與現實碰撞,在民眾無意識的背后為行為意識歸因。[4]
享有“盛世之能臣亂世之奸臣”的曹操,在小說第一部分是個患有腳氣、腳趾間留著黃水、笑聲“嘿嘿嘿”、屁聲不斷又愛玩寡婦的無賴;在小說第二部分變成一介平民,被朱元璋移民去延津,路上飽受折磨,死于瘟疫;小說第三部分是延津一個為權躬身的揀麥穗的平民;第四部分曹操和袁紹搖身一變成了封建地主分子,餓死在自然災害里。這些都打破了那句勵志的經典名言“你改變不了環境,但是你可以改變自己”?,F實生活中,人的行為是受環境和身份所牽制,同一個人因所處環境和地位的不同而做出不同的反應。歷史上一代梟雄曹操,以胸懷氣概被后人贊譽,但放在卑微的角色里,為了討活生計,他也逃離不了民族的媚性和劣根。
作者在沉重的歷史故意里用詼諧的文字重編荒謬,但情節又合情合理,意在博得讀者一笑中讓人思考人格無意識背后的人性。
參考文獻:
[1]牛婷婷.從敘述聲音看《故鄉相處流傳》的反諷藝術[J].名作欣賞,2013(30).
[2]楊瓅.集體無意識視角下的《故鄉相處流傳》[J].科教文匯,2012(7).
[3]劉震云.故鄉相處流傳[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4]劉國強.思想的狂歡:劉震云小說中的戲擬表達[J].名作欣賞,20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