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遷的季節》是蘇丹現實主義作家塔依卜·薩利赫的成名作。本文將從符號學的視角對小說中“尼羅河”及其敘述者與穆斯塔法兩人在特殊語境下所蘊含的意義進行解讀從而更加深入地了解作者以及其作品。
【關鍵詞】:《北遷的季節》 ;語境;符號學
塔依卜·薩利赫是蘇丹最著名的現實主義作家。《北遷的季節》是他的成名作,自其出版后,阿拉伯文學界和西方媒體曾一再發表評論,一些評論家甚至把它奉為阿拉伯文壇“當代的奇葩”。小說以敘述者為線索,描述了穆斯塔法·賽義德憑著自己非凡的表現,先后被送到開羅和倫敦深造后所經歷的一生。
本文將運用趙毅衡在《符號學》中提出的“符號的構成”、“符號過程,不完整符號”以及“符號的解釋中的語境論”來研究“尼羅河”在《北遷的季節》中的深沉意義,從而揭示薩利赫在小說中三十次提到尼羅河的真實意圖,以便我們更加深入地了解作者及其作品。因此,本文將從敘述者和穆斯塔法的生命發展以及結束兩個方面著手,來探索其出現的符號意義。
在人類生活中,每一種實用物,或有時用目的的行為,都有可能帶上符號意義,這樣就出現表意-使用性復合的“符號-物體”。艾柯認為任何物都是一個“符號-使用體”,它可以向純然之物一端靠攏,完全成為物,不表達意義;它也可以向純然符號載體一端靠攏,不作為物存在,純粹為表達意義,而任何符號-物都是在這兩個極端之間移動,而其使用部分與與表達意義的“成分分配”,取決于在特定解釋語境中,接受者如何解釋這個載體所攜帶的意義。“尼羅河”是自然事物,它原本不是為了“攜帶意義”而出現,但它落到了作者的意識中,被意識符號化,攜帶了它在特殊語境中的特殊意義。
穆斯塔法和敘述者都出生在尼羅河邊上,尼羅河伴隨著他們的出生,同時也伴隨著他們的成長。穆斯塔法自幼喪父,和母親相依為命,但卻因為他的膽識他進入了尼羅河邊上的一所學校。“學校是一幢漂亮石頭房子,就在尼羅河邊上的一個大花園里”,[1][155]尼羅河在文中第三次和第四次的出現,都與學校和殖民者的教育相聯系,在這特殊的語境下,尼羅河暗示著一種特殊的符號意義:它和穆斯塔法的成長息息相關。也正是這個受教育的機會,成為了穆斯塔法一生中的轉折點。他在校長的幫助下,去了開羅,結識了羅賓遜夫婦,在開羅逛過街,進過劇場,看過歌劇,有一次還橫渡過尼羅河。后來離開開羅,穆斯塔法去了他一心想去的倫敦,開始了他人生的真正旅程。尼羅河這個特殊的具有生命意義的符號伴隨著穆斯塔法一生的發展,從喀什穆到開羅,從開羅到倫敦,后來又從倫敦輾轉回到了蘇丹。敘述者在講述了他留學七年回到家鄉的時候,尼羅河這個具有生命意義的特殊符號第一次出現在小說的開篇,而敘述者的人生之旅也真正從他學成歸來開始發展的。“除此之外,難道還有什么別的章法?...每年我都有兩個月在家鄉度過,這是一個位于尼羅河拐彎處的小村鎮,由南向北的尼羅河在這里差不多突然拐了一個直角,東流而去。”[1][179]路上,敘述者經過尼羅河邊一幢已經建到一半的紅磚房,這是修了一年還未維修好的醫務所。即使敘述者意識到了自己對眼前的現狀的無奈,但依舊改變不了什么,敘述者的人生旅程依然隨著尼羅河的走向繼續前進。“尼羅河”這個特殊的符號在這樣的語境下被賦予了一種關于成長中徘徊的新意義。
關于決定符號意義的各種因素,語境可能是最重要的。語境,就是符號的使用環境,有的符號學家稱之為“情景”。人是社會的人,人對符號的解釋結構,總是以可以預測的語境構筑起來的,在符號表意出現的時候,就會“不言而喻”地放在這個語境序列中進行解釋,哪怕符號文本并不完整,接受者也會在已定的語境中重構意圖意義。穆斯塔法這個“入侵者”用一口流利的英語、東方氣質和在西方受過的教育來偽裝著自己,在西方贏得名聲和女人。“尼羅河”這個特殊符號在他欺騙一個天真的女性西蒙時,又一次出現在穆斯塔法的謊言里。“父母和另30人在尼羅河擺渡時覆舟身亡,直說到她熱淚盈眶。”“納羅河?”“是尼羅河。”“那你們是住在尼羅河邊上的嗎?”“對,我們的家就在尼羅河邊上,我晚上一覺醒來時,可以從窗口伸出手去,撥弄尼羅河水,直到重新入睡。”“尼羅河,這個蛇神,又獲得了一個新的獻生。”[1][166]“尼羅河”在穆斯塔法和西蒙的對話語境下又被賦予了新的意義。最后這五位女性都因他而死,他也折回到了這個尼羅河邊上的小鎮上。經歷諸多心靈叩問和矛盾困擾后,穆斯塔法終于明白,他的靈魂和血液中許多模糊不清的東西促使我走向那遙遠的地方。他的生活歷程已經用完,再也沒什么理由滯留。夜晚,在尼羅河水中選擇死亡的穆斯塔法其實已經在那條古老的河流中找到了他生命的真正歸宿。他將兩個孩子托付給敘述者,希望他們不要遠游他鄉,飽吸本鎮的空氣,深受鄉村氣息的感染和人情世故的滋養,伴隨著尼羅河邊周而復始的耕作規律和記憶成長,“我的生命......有了真正的落腳點了”[1][181],他不希望孩子們像他一樣染上游子癥,無“家”可歸,只能以在尼羅河水中死去來洗清罪惡獲得靈魂超脫。塔拉瓦奈曾認為尼羅河具有兩種力量:一種是破壞性的力量;另一種則是浸洗式的力量,讓人重獲新生。[1]“尼羅河”在這樣特殊的語境中,我們可以知道尼羅河成為了穆斯塔法生命結束的符號。
敘述者滿懷著希望和喜悅從倫敦回到蘇丹,而新政府的腐敗不堪卻抹殺了這份希望,讓敘述者失望至極。其中最有破壞性的要數哈賽娜事件。“尼羅河拐彎處一個無名小村鎮里那個黎明時分,在瓦德 利斯老頭子身下呻吟的女人。......如果說后一種現象,就像生育、死亡、尼羅河泛濫、小麥收割一樣是宇宙體系的一個組成部分的話,那么前者同樣是如此。”面對哈賽娜對改嫁堅決抵制,甚至有寧死的決心,敘述者更加無所適從,膽怯地選擇了逃避責任。哈賽娜最終殺死了瓦德 利斯 并自殺,這一悲劇也激發了敘述者內心最深沉的聲音。最后,在離開穆斯塔法密室之后,敘述者光著身子跳進尼羅河中,冰涼的河水讓敘述者渾身打了個寒顫,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尼羅河不像泛濫季節那么浩蕩盈滿,也不像枯水季節那么水窄流細。”“迎著東方現出的魚肚白,我信步走到尼羅河邊,何不下去游游水去去胸中的憤懣呢......我感到激流正把我沖向南岸的死角。我感到自己無法長久地保持身體的平衡,遲早要被河中的那股力量拽到河底。”[1][237][238]最終敘述者也在這古老的尼羅河中結束了生命。“尼羅河”第29次和最后一次出現在文中,而“尼羅河”這一符號在這樣特殊語境下表意出來的時候,似乎就已經暗示了敘述者生命即將結束的結局。
皮爾斯認為人自身是人使用的一個符號:“每個思想是一個符號,而生命是思想的系列,把這兩個事實聯系起來,人用的詞或符號就是人自身。”[2][116] 敘述者和穆斯塔法本身就是一個符號存在于小說中,他們伴著尼羅河水的漲落而變化著,尼羅河也就成了象征著他們生命發展與衰落的符號。
參考文獻:
[1]塔伊卜·薩利赫. 風流賽義德[M].張甲民譯.時延春,阿拉伯小說選集(第二卷),世界知識知識出版社,2004:144-238.
[2]趙毅衡,《符號學》[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