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當防衛制度在我國刑法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同時也是世界各國刑事立法、司法活動以及刑法理論中研究的重點。關于“正當防衛” 問題的爭議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每當司法實踐中出現一些爭議案例,正當防衛以及防衛過當的成立要件等問題就會再一次拿到大家面前討論。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成立的要件在理論和實踐中還存在許多的分歧,正確的認識正當防衛的構成要件以及正當防衛的其他延伸形態,是實踐中區分罪與非罪,合法行為與違法犯罪的關鍵點。本文從社會熱議的相關案例入手,對案件進行評析并討論正當防衛構成要件問題以及防衛過當的認定。
【關鍵詞】:正當防衛;防衛過當;構成要件
近日,一件涉及正當防衛的案件備受爭議,引起了社會媒體的關注。簡單的用一句話概括就是:面對放高利貸的追債者對母親進行侮辱毆打,兒子驚慌失措,在緊急情況下用刀將一人捅死。但背后卻蘊藏著關于執法人員不作為、高利貸民間借貸糾紛以及防衛過當認定標準等問題的新思考。最突出同時也是最有爭議的焦點:假定一個普通人面對其近親正經歷著無法忍受的不堪凌辱時,對此進行反擊并且造成了相應的后果,司法對這樣的情況該如何進行認定呢?
事情發生在2016年4月14日,當時由社會中無業人員10多人形成的追債隊伍對蘇某的工廠進行了數次無故騷擾,在此期間侮辱謾罵以及毆打了蘇某。而就在這前一天,追債人之一的吳某,命令自己的幫手在蘇某對外抵押的房屋中拉屎,更嚴重的是將蘇某的頭按進馬桶中以威脅蘇某抓緊還債。十四日下午,蘇某曾先后四次撥打了報警電話和市長熱線電話,然而他們并沒有得到應該的關注和幫助。之后,催債者們謾罵、侮辱的方式逐漸嚴重,蘇某和兒子于某連同在場的一名員工都被帶到了公司的接待室里被控制。三人被數名催債者圍堵在房間內并且簡直他們的行動和自由。同時,催債人員用及其污穢的骯臟話語羞辱和謾罵了蘇某,甚至脫下于某的鞋子用其捂住蘇某的嘴,并故意將煙灰彈到蘇某胸口。最嚴重的是,追債者中的杜某竟然脫下其褲子露出了下體對蘇某進行侮辱,而這些及其讓人無法忍受的行為逐步導致了于某精神上接近崩潰的邊緣。在這時,從公司附近路過的人看到發生的這些追債者們不堪入目行為,勸于某的姑媽報警。但是讓人想不到的是,報警之后警察進入接待室,只對追債者們說“要賬可以,但是不能動手打人”,之后便要起身離開。此時的于某在催債人員的控制之下,看到寄以最大希望的警察也無濟于事要走時,更是極度崩潰,試圖站起來,擺脫追債者的控制并叫回警察,但被攔住。這時現場發生了混亂,慌忙之中于某在辦公室的桌子上隨意抓起一把水果刀開始亂捅,并且導致杜某等四名追債者被捅傷,其中杜某因為未及時就醫失血過多休克死亡,另造成兩人重傷一人輕傷的結果。
被告人于某故意傷害一案,某市中級人民法院做出的一審判決認為,該案并不包含構成正當防衛的全部構成要件,因為催債人中未有人使用工具、同時派出所也已經出警,于某以及其母的生命健康權被追債者們侵犯的危險性較小,因此可以認為構成要件中防衛的緊迫性要素是沒有的。關于本案的二審也將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啟動,而在此期間,社會媒體等對此爭議的看法逐漸形成了該案中法律條文無法展現的更深層次的內涵。毫無疑問的是,此案件關乎的問題是一個法律與倫理間的沖突。最后一審的判決結果是,某市中級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于某無期徒刑。判決結果出來之后,被告人于某、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等人對此判決結果表示不服,并分別提出了上訴請求。
首先,關于該案中涉及的警察是否成立瀆職罪,在隨后的調查中當地人民檢察院相關部門對案件發生當天的出警情況中存在的失職瀆職行為問題進行了相應的調查。調查報告顯示,民警朱某等人在案件處理的過程中確實存在未及時控制好現場、對現場雙方人員并沒有有效的分開隔離等出警不夠規范問題,但是整個過程中出警民警的行為并不能構成玩忽職守罪,所以做出了對朱秀明等人不予刑事立案的決定。對于案件中的幾處細節,筆者認為需要明確。包括出警的朱某等人離開時是否有人上前要求其不要離開以及在于某持刀時民警等人是否均不在案發現場已經離開等問題。從本案的案情經過來看,清楚的反映了正是由于當時出警警察的判斷失誤、處置不當,擅自離開了案發現場,使得被告人的神經達到了極度崩潰的境地,最后救命的希望也離開了,才釀成了于某殺人案的發生。因此,我們可以認為這兩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由此可以推出出警民警對此案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本案中存在的最大爭議之處就是:于某的行為是否可以成立正當防衛?雖然經媒體網絡關注后,民眾的普遍觀點是支持于某的,并且對于于某的行為在理論上至少成立防衛過當的呼聲愈演愈烈,但要確定是否構成正當防衛等問題,目前仍需要對許多細節問題加以討論。
關于理論中對正當防衛的成立條件的觀點,主要可以概括為:起因條件為存在現實發生的不法侵害行為,時機條件為不法的侵害行為必須正在進行當中(指已經發生并且尚未結束,即具有相應的緊迫性),具有防衛意識,同時必須是針對不法侵害行為人本人所進行的防衛且沒有明顯的超過必要限度以及造成重大損害。這個案件剛被關注時是以辱母案進入人們的視線,那么需要我們探討的是,案件中追債人們所做出的侵害行為達到了何種的嚴重程度,而這種程度直接影響了法律上被告人行為的罪責定性以及防衛權的認定。實施正當防衛行為的前提條件是在此期間發生了不法的行為侵害,而這里所說的不法行為可以理解為兩類行為,既包含了犯罪行為,也包含了一般的違法行為,在這里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對非法拘禁進行正當防衛的行為也包含在其中。對其不法侵害行為的認定不能光從個別行為來認定,而是應該從整體上結合當時的環境與情景綜合分析。
拋開一審判決以及上訴問題不談,我們僅從案件的一審審理中確定的內容分析,在14日前后的多個時間段,追債人們先后實施了多種違法行為,包括非法侵入了于某家私人住處,將其母親的頭部強行按入馬桶中,控制母子二人的人身自由,通過侮辱、謾罵以及脫掉褲子暴露其下體的方式對蘇某進行了侮辱,嚴重侵犯了母子二人的人格尊嚴。期間還通過扇面部、抓頭發、沒收其手機阻止其與外界聯系等方式侵害了其人身權利。而就在民警相繼離開之后,繼續限制蘇某和于某離開房間的行為,更是導致了于某精神上的崩潰,這才導致了于某的殺人行為。由此我們可以從中分析得出,這些行為之間是具有連接性的結論,正是追債人的一次次過分的舉動促使矛盾不斷升級,持續性的壓迫著于某的精神,最終導致了于某的反擊。這些行為從整體上可以看成是不間斷的持續不法侵害,所以于某所做的為了制止這些不法侵犯而實施的反擊行動,從防衛的意圖上來認定,是在對自己和其母親的人身自由、人格尊嚴等合法權益的保護,存在合理的正當防衛保護對象,具有正當性。而以上所得結論與一審做出的判決書中“未有人存在使用工具的情況、同時派出所相關民警也已經到達案發地點,母子二人的生命健康權被侵犯的危險性較小”的結論是相駁斥的。
本案發生的時間實在民警離開之后,于某本以為民警的到來可以出現轉機,但是民警并沒有有效的控制事態的發展,反而使事態更加惡化,于某母子二人想隨民警離開接待室卻被阻攔,更是使于某處于一種極度危險的境況,這種情況下,如果于某再不采取行為則可能遭受更嚴重的侵害,于某在持刀對追債人發出了警告無果之后,捅傷了追債者,導致事件升級惡化。所以從防衛的時間入手分析,我們可以發現于某傷人的行為主要是面向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從防衛的對象來看,也是針對阻止他們離開接待室的四人,其中包括了郭某、程某、杜某和嚴某,從前文可知這四人都對于某進行了非法拘禁、毆打侮辱等行為,屬于不法侵害本人。于某的行為符合前文提到的四點構成要件,但是最后一點,正如前文所列,關于正當防衛的適度條件,也可以說是區分正當防衛與防衛過當兩者之間不同之處的重要標準:沒有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需要我們注意。本案件從開始發生直至民警離開之后的過程中,追債人對于某及蘇某的人身自由、人格尊嚴、身體健康等方面造成了侵犯,但并沒有對其生命權造成侵害,因而不存在特殊防衛。因此可以得出結論,于某所造成的一死、一輕傷、兩重傷的結果應認定為防衛過當,明顯超過了必要限度。
關于本案已經引發了社會輿論的廣泛關注,接下來的審理和后續發展必定會對一審的問題加以糾正,同時法律不要受道德和輿論的過多干預和影響,在正當程序的情況下,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相信最終一定能實現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兼顧與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