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農(nóng)場》中,豬作為革命先驅(qū),創(chuàng)造了號稱“所有動物一律平等”的動物莊園。當豬拿破侖篡奪革命果實成為獨裁者時,動物們的烏托邦幻想就此破滅。
而正在上映的法國動畫片《大壞狐貍的故事》,卻真正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動物農(nóng)場。
“天真橫行”是《大壞狐貍的故事》中國版海報的宣傳語,在這個浮躁、冷漠、快速的社會,這四個字令人心向往之。單拎出來天真二字,在成人世界都已足夠讓人心動。本片是整個3月檔的一股清流,忘了漫威的驚險刺激和褒貶不一的奧斯卡最佳吧,大壞狐貍為我們講的故事能喚醒在你心底沉睡已久的小孩兒。
影片畫風非常美好:線條柔和,水彩著色,留白恰到好處,色澤鮮艷又層次分明,每個形象既形象又寫意,萌得恰到好處。看看這片風景,實在很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意蘊。故事簡單幽默,充滿了法式喜劇的蠢萌與戲謔。
影片很簡單,一只外強中干的“大壞狐貍”給你講了三個發(fā)生在農(nóng)場里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送子記》。生活在農(nóng)場的小豬、兔子和鴨子有天撿到了作為快遞員的鸛丟下的一個包裹,里面竟然是個愛笑小嬰兒,于是三個朋友踏上了送寶寶回家的路途。其間他們遭遇了大灰狼、墜湖、鱷魚,和一只……迷失法蘭西的說重慶話的眼鏡猴,此時兔子變身“冷吃兔”,用流利的四川話和眼鏡猴交流了起來。這一片段是我覺得全片最好笑的地方,也是送給中國觀眾最大的彩蛋。

第二個,《大壞狐貍的故事》。大壞狐貍偷了母雞的三個雞蛋,親自孵化并準備把小雞養(yǎng)肥后吃掉。可三只小雞把狐貍當成了自己的媽媽,并且對“自己是小壞狐貍,以小雞為食”深信不疑。故事荒謬可笑,但是大壞狐貍與小雞仔之間的“親情”竟然會引人淚目。
也令我不由想起這段時間上映的印度電影《小蘿莉的猴神大叔》,相比法國動畫的輕松幽默,這部印度電影就用力很多了。善良單純的印度年輕人帕萬(薩爾曼·汗飾)在一次宗教集會上“撿”到了走失的巴基斯坦啞女沙希達(哈爾莎莉·馬爾霍特 飾),在家人的宗教信仰異常虔誠以及印巴關(guān)系緊張的情況下,克服重重困難,一心要送她回巴基斯坦。大叔和小蘿莉之間的純真友情令人淚目,但宗教信仰和國家紛爭使這部影片太現(xiàn)實、太沉重了。而試圖消弭宗教與國家之間矛盾的這個任務(wù),對于一部講述陌生人之間的牽絆與情誼的電影來說,又似乎過于夸張了。強調(diào)感情的充沛與故事的曲折離奇使本片情節(jié)異常飽滿,令人偶有審美疲勞之感,好在結(jié)局令人淚崩,也算是一種宣泄。畢竟現(xiàn)實中有太多無奈,才特別需要單純美好的影片來放松我們疲憊的神經(jīng)。
第三個故事,《拯救圣誕老人》。小朋友對圣誕老人深信不疑,慢慢長大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美麗的騙局時,心里盛滿了遺憾與失落。真的沒有圣誕老人?好像……不是哦……
小豬、鴨子和兔子三兄弟就和圣誕老人一起給小朋友送去了禮物,我在這個故事里,至少看到了6個圣誕老人!

其中三兄弟推著手推車穿梭于各個房頂時,讓我想起了童年經(jīng)典電腦游戲“夢游先生”,與真·圣誕老人漫步星空時,又致敬了最經(jīng)典的科幻電影《E.T.外星人》。
故事幽默又溫柔,又輕輕地戳你一下:咳,傻了吧?誰說世界上根本沒有圣誕老人?心誠才靈啊。
導(dǎo)演本杰明·雷內(nèi)(Benjamin Renner)也是原版繪本《壞狐貍》的作者,憑借這部繪本獲得安古蘭漫畫節(jié)最受歡迎少兒漫畫,改編成電影后也獲得了第45屆動畫安妮獎最佳獨立動畫長片、最佳導(dǎo)演和最佳動畫角色三項提名。他擅長水彩畫風,另一部頗受好評的動畫作品《艾特熊和賽娜鼠》同樣擁有溫馨的水彩手繪畫風和治愈系的內(nèi)容劇情,不得不讓人無比期待他的下一步作品。
這部精致簡單的《大壞狐貍的故事》,對于現(xiàn)在越來越宏大、劇情飽滿、制作復(fù)雜的迪士尼、皮克斯、漫威動畫電影來說,大概有些太過單純而顯得不值一提了。相比于幾只小雞和狐貍,小豬鴨子兔子蹦蹦跳跳、跑來跑去,我們一定要把自己放進驚險刺激的情節(jié)里才感受到血液奔涌,要遇神殺神、佛擋殺佛才感受到存在。要等到在面臨終極大boss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強壯但無比懷念兒時的幼稚傻氣。

這部動畫比起豪情萬丈的超級英雄和身世坎坷的迪士尼公主,幾只蠢萌的小動物四兩撥千斤,喚醒了我們滿墻涂鴉、滿口胡言的童年。這種返璞歸真的喜悅,令我想起“真好!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的樂趣。
雖然大壞狐貍給我們講的故事簡單平凡,但是影片用童話般的筆觸向我們傳達的簡單、純真、善良和友愛的道理,卻需要用一生中的時時刻刻去領(lǐng)悟。就像我們從華盛頓與櫻桃樹的故事和孔融讓梨的典故中學(xué)到的“要誠實”、“要謙讓”這樣的簡單道理,在細水長流的生活里才發(fā)現(xiàn)踐行困難。
畢竟,人類社會不是動物莊園,聰明、利己、能言善辯的我們身處水深火熱的現(xiàn)實洪流之中,沒有時間在乎用幾筆能畫出一只鳥,鴨子會不會飛,狐貍與小雞怎樣和平相處,以及究竟……有沒有圣誕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