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三歲的男孩,竟有著如此的深邃和奇妙,不由得我以才子呼之。人生的相遇,或許盡在緣分。我與男孩相聚時日不多,卻彼此欣賞,男孩說:“師善教之,生善學之。”男孩還說:“伯牙善曲,子期善聽。”我不覺得我是子期,但我對于男孩似伯牙的才能,善學的本領和精神是欣以為然的。
林翔姓繆,是我的學生,也不是我的學生。或者說我只是他客串的老師,然既有了師生關系,故而說是學生也未嘗不可,更何況在我眼中他是一奇才呢?林翔個子不矮,卻有點瘦,瓜子臉,初次一見,其言不多,給人冷面君子之感。大概有才之人,都極有個性的吧。他在下面,就靜靜地聽著,但是他的腦子卻不曾安靜。我總覺得他是一個思想者,一個外冷內(nèi)熱之人。
今日相別,林翔以詩相贈。
落雨乘風傳寂冷,西席案牘復勞形。
臨別敬愿長師安,不忘昔年心抱夢。
遙記那日初逢,天熱暑酷。長街空寥落,樹葉意蜷縮。
教室的后排,坐著一個男孩。男孩很酷,酷得有點冷。我很真誠地去問候,但他像一只驚嚇的小鳥,聲音柔柔的,輕輕的,很認真卻又有點冷淡地回答著。我不免有一絲失落。
男孩說他會寫詩,這于我而言是很欣喜甚至意外的。一個十二歲的男孩竟然會寫詩,而且是古詩。我在驚喜的同時抱著一絲疑惑。
第二天,男孩把他的文字發(fā)給了我,作文的題目是《我的同學錄》,文字很流暢,但少了一點內(nèi)容,尚不夠豐富。我問男孩是否可以把他的特長——詩歌寫進去?他點了點頭。隔了一天,作文再次發(fā)來。這次,作文里有男孩寫給同學的絕句和律詩,洋洋灑灑,令我嘆服。我終于懂得男孩冷面之下是一顆火熱的赤誠之心。他為每一個同學都作了最為精煉的小詩,那是關于形容的,性格的,依戀的,不舍的,情愫的,總之,量身定做,獨一無二。文字的背后是男孩對生活和人的細細品味。我在心里暗暗地贊嘆著。
相聚甚少,十多天的日子一瞬即逝。
別后,男孩寫來《影子》,那是關于人與狗的故事,文字的背后是男孩一顆溫暖的心。
今日,男孩又寫來《暖風》,敘述著他的學習生活。
今晚,男孩又作《萬象真言》,字里行間,短短的詩歌里,哲理與思辨熠熠閃光,擋不住的思想升騰著灼灼華光。
一個十三歲的男孩,竟有著如此的深邃和奇妙,不由得我以才子呼之。人生的相遇,或許盡在緣分。我與男孩相聚時日不多,卻彼此欣賞,男孩說:“師善教之,生善學之。”男孩還說:“伯牙善曲,子期善聽。”我不覺得我是子期,但我對于男孩似伯牙的才能,善學的本領和精神是欣以為然的。
匆匆一別,無十里長亭,男孩作詩一首相贈,權當灞橋折柳。心動處,不覺婆娑。得英才而育之,是福分。能得英才之眷念,又何嘗不是幸事呢?匆匆一別,難舍在所難免。
冬日冷風相隨,人生凄苦如影,然有如男孩者相遇于漫漫人生之路,亦少了一點孤獨。祝才子于人生之路風順帆飄,駛向人生理想之所。
昔日相逢君尚小,詩文已然向云霄。
他日若添太白翼,臨絕頂上眾山小。
臨別匆匆,寥記相遇,為男孩的才氣與厚意,也為人生之奔波作一留存。
是夜,和小花談起林翔,不免又有點感觸。
張岱言,人不可無癖好。由此而言,林翔是一個張岱眼中之“人”,不庸俗,不虛無,做著自己愛做之事,交著自己愿交之人。或許眾人眼中的名利價值,在其眼中終只是虛名浮云,不足為題,遂形成當下的狀態(tài)。然林翔似乎又非此中人。這從眾多同學請他寫同學錄,他也愿意傾情為之寫同學錄可見。道不同不相共,然林翔可與之共,也可獨處,故而可謂其入得書林,進得人間,可于深山享白云野鶴之妙,也可在民間品賞炊煙人情之美。出世與入世,于他兩者似可皆得。其母謂之與陌生者少言,與相知者盡言。應如是狀。
昨晚與之相談,我道:你是才子,才子應該有才子的字跡,但似乎你現(xiàn)在的字有點隨意,與才子之名還不大匹配。你應該讓你的文字變得更加俊逸的。他說,老師我已經(jīng)在練了。發(fā)來習字帖,果真如此。可見其內(nèi)心的追求與志趣。有志者事竟成。相信經(jīng)過時日,他的字體將會有改觀的。但練字應當有法,見過相關講課,自覺受益匪淺,遂推薦于他。
林翔古文功底頗有天賦,如此天賦倘若加以適時的閱讀,功力自當日進,故又向其薦書。幼芽當有陽光普照,方得茁壯長成。言談中可見他對讀書的心切。
我覺得,或深深覺得,閱讀的重要。雖種種原因,讀之無多。在一個孩童癡迷于閱讀且能提供良好的閱讀素材時,這棵幼苗的成長定然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