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天氣晴好,所以晚上我經常會在神社地板下睡覺。不過,昨晚嗖嗖的冷風從格子窗的縫隙吹進來,讓我覺得格外冷。
可多樂是日野先生養的貓,晚上一般睡在家里。我在日野先生家出入自由,可以隨時留在那里睡覺。
今晚是不是也要在日野先生家睡覺呢?
我最喜歡坐在神社功德箱前的臺階上眺望大門。這不,我正考慮在哪里睡覺的問題,就有人進來了。
事先聲明一下,我住的神社雖然不是特別有名,但面積很大,從大門到功德箱有五十多米遠。你可能會覺得有些奇怪,為什么我知道有五十多米遠呢?因為前幾天附近小學的幾個學生來過這里,他們用卷尺測量了從大門到功德箱的距離。其中一個學生說:“果然超過了五十米。五十米長的卷尺都不夠用呢。”
從神社大門向我走過來的,原來是布奇。
今年夏天,獸醫家養的咪咪生了三只小貓,兩只公的,一只母的。他們的父親就是布奇。
布奇蹭蹭蹭地跳上臺階,坐到我旁邊。問道:“魯魯,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發生嗎?”
“有啊。”
聽我這么一說,布奇盯著我的臉,問道:“咦,什么事?什么事呀?”
布奇看起來有些無所事事。
在說那件有趣的事之前,我說:“先不說這個,布奇,你覺得在這里閑逛很有意思嗎?你不是說還要教給小櫻桃他們很多本領嗎?”
小櫻桃是咪咪生的那只小母貓。
“很多本領?”布奇說完,又把頭轉向大門。
“是啊。比方說捉麻雀和爬樹。布奇,你是他們的父親啊!”
布奇依然望著大門,說:“這些事咪咪會教他們的。我從沒見過貓做了爸爸還要教小貓的。我問你,你見過嗎?”
“我也沒見過,不過,我從可多樂那里學到了很多本領。現在他還在教我呢。”
“但虎子不是你爸爸啊。”
“雖然不是,但……”
“貓做了爸爸基本上都會這樣。而且咪咪已經不喂奶了,也幾乎不管孩子們。倒是泰里那家伙,好像每天都去孩子們那里。”
泰里是河對岸的市川市一個有錢的農民養的貓。他是龍虎三兄弟中最小的一個。
龍虎三兄弟都是虎斑貓。有一次,他們想找茬兒和我打架,老二恰克和老三泰里被可多樂打得落花流水,倉皇而逃。之后發生了很多事,現在泰里還留在日野先生家。
泰里非常用功,跟著我和可多樂學會了平假名、片假名和數字,還會認一些漢字。
“好像是這樣。前天,泰里還來這里,說他在教孩子們學習平假名呢。”我說。
聽我說完,布奇嘆了口氣,說道:“倒不是因為我不識字,而是我覺得教孩子們識字沒什么用。前幾天,我看到泰里在獸醫家的院子里教孩子們寫字。他一邊用爪子在地上寫,一邊說:‘這是貓,讀音是māo。’拉奇和曲奇扭打在一起;小櫻桃看似很認真地坐在那里,眼睛卻盯著別處。最后,他們三個一個字也沒有學會。”
拉奇和曲奇都是公貓。拉奇和小櫻桃長得像布奇,而曲奇長得像咪咪。
“唉……”
見我嘆氣,布奇說:“快告訴我,有什么有趣的事嘛?”
“哦,是這樣。昨天早上,我在附近的垃圾場發現了一個很好玩的東西。”
“什么好玩的東西呀?”
“一本叫作《口袋版諺語詞典》的書。”
“《口袋版諺語詞典》?”
“嗯。”我點了點頭。
布奇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說:“你干嗎撿那玩意兒呀?你身上有口袋嗎?”
“當然沒有。重點不是口袋,而是它是一本諺語詞典,上面有很多諺語。我把它放在神社地板下面,你想看嗎?”
“我一點兒都不想看!”
雖然布奇這樣說,但我并不介意,繼續問他:“布奇,那本書上有‘從二樓來的眼藥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這根本不是諺語,是腦筋急轉彎吧?”布奇接著說,“從二樓來的眼藥水……”
他一邊說,一邊抬頭望著身旁的銀杏樹,好像在思考,然后說道:“我住在五金店的時候,眼睛曾感染了細菌,當時主人給我滴過眼藥水。因為我亂動,眼藥水都流進嘴里了,又苦又難喝。那句諺語是不是寫錯了呀?”
“寫錯了?”
“也許不是‘從二樓來的眼藥水’,而是‘苦的眼藥水’。意思是眼藥水的味道,只有嘗過才知道很苦。”
“苦的眼藥水?那本書上寫了‘良藥苦口’,但沒寫‘苦的眼藥水’啊。”
“那‘從二樓來的眼藥水’是什么意思呢?”
“就好比從二樓給一樓的人滴眼藥水一樣,意思是沒有效果,遠水解不了近渴。”
“那泰里教孩子們識字不就是‘從二樓來的眼藥水’嘛。你剛才說的‘良藥苦口’是什么意思?”
“‘良藥苦口’是說有療效的藥一般味道都是苦的,同理,別人的忠告雖然聽著不舒服,但卻非常有用。”
“原來如此。這么說,前天我對泰里就是‘良藥苦口’。我覺得他教孩子們識字沒有用,就勸他別再教了,他還有點不高興呢。”
“是吧。唉,教那些不愛學習的人,真的沒什么意義。”我一邊說,一邊想:《口袋版諺語詞典》不僅有意思,還能立刻派上用場,多好的一本書啊!
(摘自《黑貓魯道夫-魯道夫和一只叫白雪的貓》,新星出版社,杉浦范茂 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