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始森林的深處,有一片竹林,在竹林的一片相對平坦處,有一棟用竹子搭成的小房子,房子里住著大熊貓溫任夫婦,和它們快要出生的小寶寶。這是一對可愛至極的大熊貓夫婦,正當我在準備書寫它們如何可愛的時候,它們回來了,站在了自己的小竹屋前。
它們夫婦倆剛剛走了幾天,出了一趟遠門。
“我回來了,終于又見到你了。”站在竹屋門前,大熊貓溫任太太大聲對久別未見的竹屋說。幾天沒有見自己的竹屋,對從來沒有離開過竹屋的大熊貓溫任太太來說,好像是非常非常久的時間。
“親愛的,別著急進門,我要檢查一下,這里是不是我們的家。”大熊貓溫任先生伸出右掌攔住了太太。
每一次出門前,大熊貓溫任先生都要在竹屋前留下一個標志或者記號,以確信竹屋的歸屬,和證明它們有沒有走錯路或者認錯門。
“我相信,我沒有記錯,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大熊貓溫任太太累了,伸出前爪準備推門進屋。大熊貓溫任先生又一次擋住了太太: “親愛的,錯了,這不是我們的房子。”
“怎么可能?”大熊貓溫任太太看了看竹屋,又看了看先生,“你不會記錯吧?”
“不會錯,”大熊貓溫任先生指著竹屋前右側一棵新栽的竹筍說,“我臨走的時候栽在這里的,我栽下的時候,只有二十厘米高,你看,現在有多高?已經到了胯下,足足有五十厘米高。所以,我們走錯了,這里不是我們的家。”

“為了證實我的正確,我要找個尺子量一下。”大熊貓溫任先生對太太說。大熊貓溫任先生向前邁了幾步,走到竹屋門前,敲敲門,高聲問道:“有動物在嗎?有動物在嗎?”竹屋里沒有動物回答。只有竹屋外竹林的葉子在輕風中朔朔作響。
“對不起。”大熊貓溫任先生向后退了一步,對著竹門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然后,推開房門,走進屋里。
大熊貓溫任先生想起未經主人的允許,闖進了人家的房子,心里過意不去,怎么辦呢?大熊貓溫任先生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一個好辦法,可以給主人留下一點字據,說明情況。于是,大熊貓溫任先生開始在屋里尋找紙和筆。大熊貓溫任先生很快就找到了紙和筆,它很為自己的聰明高興,因為自己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了紙和筆。
可是,大熊貓溫任先生有點奇怪,自己為什么在別的動物的家里,這么快就找到了紙和筆?答案很快就找到了,原來是它們的紙和筆,擺放在和自己家里同樣的位置上。
大熊貓溫任先生很高興,它想,一定是所有的家庭都把紙和筆擺放在同一個位置上。想通了,大熊貓溫任先生把紙張鋪好,提起筆,趴在桌子上,在紙上寫下了這么幾句:
尊敬的先生或者母士:
實在對不起,在你不在家的時候,我闖進了你的房子里,用了你的紙張和筆,我還要借用一下你的卷尺,非常感謝。
大熊貓溫任先生于即日
紙條寫好了,大熊貓溫任先生又發愁了,紙條放在哪里呢?放在桌子上?貼在墻上?大熊貓溫任先生都覺得不顯眼。無意中,大熊貓溫任先生看見了屋里的頂棚,很好,黃顏色的竹竿上,貼上一個白紙條,會非常顯眼。
就這么決定了。
然后,大熊貓溫任先生爬到了桌子上,直立起身,前掌正好可以夠到頂棚。
大熊貓溫任先生又從桌子上面爬下來,找到了松樹脂做成的漿糊。它把漿糊抹在紙條的背面,又爬到桌子上,把紙條粘到了頂棚上。
然后,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同樣的擺放位置找到紙和筆一樣,大熊貓溫任先生在同樣的擺放位置找到了卷尺,大熊貓溫任先生覺出來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但是,沒有什么奇怪的,大熊貓溫任先生想,所有的動物肯定都把卷尺放在同一個位置上。
大熊貓溫任先生拿起卷尺,走回到自己幾天前在門前栽下的竹筍前,認真地量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對身旁的溫任太太非常莊嚴地宣布:“我可以準確無誤地說,五十三厘米高,比我當時栽種的竹筍足足高了三十三厘米,所以,這棵竹筍用無聲的語言告訴我和你,親愛的太太,這里不是我們的家。”
大熊貓溫任太太攤開雙爪說:“可是,這里和我們的家幾乎一模一樣。幾乎百分之一百的一樣,沒有區別。”
大熊貓溫任先生把雙爪高舉過頭,高聲回答說:“是的,你錯了,沒有百分之一百的一模一樣,你看看這唯一的、也是最關鍵的區別,我們眼前的標記,比我們留下的標記高了有三十三厘米。”
“那我們怎么辦?”大熊貓溫任太太高聲問大熊貓溫任先生。
“親愛的,只好轉身再去找我們自己的小竹屋。”大熊貓溫任先生放低聲音說。
沒有別的辦法,既然不是自己的家,只好如此。于是,大熊貓溫任先生帶著溫任太太重新上路,去尋找屬于它們自己的坐落在森林里一片竹林中的小竹屋。
大熊貓溫任先生帶著溫任太太幾乎尋遍了整個竹林,也沒有找到第二座小竹屋。而且,每一次從這里出發,每一次又都莫名其妙地回到這間小竹屋前。 如此往返了幾次,天黑了,這一次,又回到了小竹屋前。
大熊貓溫任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辦法,”大熊貓溫任先生一屁股坐在竹屋前的地上,對大熊貓溫任太太說,“親愛的,天黑了,我們明天再找。今天只好在這里借住一宿。”
走得再乏不過的大熊貓溫任太太也一屁股坐在竹屋門前。
大熊貓溫任先生爬起來,走到門前,敲敲竹門,沒有動物回答。于是,大熊貓溫任先生推開竹門,拉起溫任太太,進了屋,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
太累了,爬上了床,大熊貓溫任夫婦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大熊貓溫任夫婦起了個大早,臨走之前,大熊貓溫任先生又在自己家里同樣擺放紙筆的地方找到了紙和筆,寫了一個字條,內容如下:
尊敬的先生或者母士:
茲有大熊貓溫任先生和它親愛的太太因為迷路找不到家,你的房屋又恰巧空置,于是,我們夫婦決定在這里借住一宿。多有打攪,承蒙關照,非常感謝!特留下住宿費五十森林元,敬祈笑納。
大熊貓溫任先生即日
可是,放在哪里顯眼呢?
大熊貓溫任先生抬頭看見了頂棚上的紙條,對太太說:“這是一個非常顯眼的地方,只不過有動物貼了條子。”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你可以貼在旁邊呀。”
“這是一個只有我太太才想得出的好主意。”大熊貓溫任先生說。于是,大熊貓溫任先生爬到了桌子上,站起身,伸出前爪,把紙條貼在了另一張紙條的邊上。
當然,大熊貓溫任先生看到了另一張紙條上的簽名。大熊貓溫任先生一把就扯下了另一張紙條,仔細看了看,不高興地對大熊貓溫任太太說:“孰不可忍,居然有動物冒充我的簽名。”
大熊貓溫任太太對丈夫說:“我不相信,不是你,為什么要冒充你?”
大熊貓溫任先生從桌子上爬下來,把紙條遞給太太說:“你看看。”大熊貓溫任太太接過紙條,它看見了大熊貓溫任先生熟悉的字體,大熊貓溫任太太說:“沒有人冒充你,這是你漂亮的大熊貓體,誰也寫不出來。”
“是嗎?可我是什么時候寫的,又是誰給掛到頂棚上的呢?”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你這么好的記性,不會忘記,這肯定是你昨天寫的,因為你昨天用了它們的卷尺,但是,我想,你只不過偶爾忘記了而已。”
“謝謝,親愛的,”大熊貓溫任先生說,“你這么了解我。”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親愛的,我怎么看都認為這里就是我們的家,誰的房子會和我們的一樣,沒有區別,連家具的擺設、什么東西放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如果這里不是我們的家,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所有動物的家都是一樣的。”

“我想也是,”大熊貓溫任先生看了看太太說,“是啊,全世界肯定所有動物的家都是一樣的,所以,才需要標記,可就是最關鍵的標記高了三十三厘米,就因為這個區別,于是,這里就不是我們的家。”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我懷疑我們的家真的丟了。”
大熊貓溫任先生說:“親愛的太太,我想也是,否則,我們不會找了一天找不到,走吧,沒關系,丟了我們給它撿回來。”
大熊貓溫任先生和太太正要準備出門,“砰砰砰”,傳來動物敲門的聲音。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主人回來了。”
“太好了,我們可以當面致謝。”大熊貓溫任先生說。 大熊貓溫任先生走到門前,拉開門,是朋友山貍子花環站在門外。
“非常感謝你,”大熊貓溫任先生對山貍子花環說,“花環先生,我和我的太太未曾經過你的允許,住了你的房子,我們留下了五十森林元住宿費。”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花環兄弟,很難過,我們的房子丟了。”
山貍子花環莫名其妙,說:“你們說什么呀?這里就是你們的家!”
大熊貓溫任先生說:“不可能,我臨出門時做的標記,在門前栽了一棵二十厘米高的竹筍,可現在門前的竹筍高五十三厘米,所以不可能。”
山貍子花環哭笑不得,回答說:“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走了五天,這五天里,竹筍會長高的。”
“是嗎?這我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大熊貓溫任先生好像頭一次聽說竹筍會長高。
“再說了,”山貍子花環說,“森林里只有這一片竹林,竹林里也只有你們這一座竹屋子,想一想,除了你們,還有誰住竹屋子?”
大熊貓溫任太太對丈夫說:“親愛的,我覺得花環兄弟說的有一點道理。”
“是嗎?”大熊貓溫任先生說,“可是我還是不能相信。”
山貍子花環又氣又急地說:“我真不知道怎么能讓你們相信這就是你們的房子,可是,這就是你們的房子,我來了多少次,數不清了,好,你們如果不相信,我就再也不來了。”
“好,花環兄弟,別生氣,”大熊貓溫任先生對山貍子花環和太太說,“我想了一個好辦法,我們暫且住下,等我確信這里就是我們的房子,我們再心安理得地住下來。”
“可是,”大熊貓溫任太太問自己的丈夫,“你怎么才能夠證明這是我們的房子?”
“我有辦法,”大熊貓溫任先生回答太太說,“我們只要證明竹筍確實可以長高就可以了。”
于是,大熊貓溫任先生在竹林里找了好長時間,終于找到了一棵二十厘米高的竹筍,非常準確地量好了竹筍的高度,把竹筍移栽到了門前。
五天過去了,大熊貓溫任先生拿出卷尺,認認真真地量了五天前栽在門前的竹筍的高度,比剛剛栽下的時候,足足高出了三十厘米。
這一下,大熊貓溫任先生相信了。
大熊貓溫任先生高興地跑到太太跟前,對太太說:“親愛的,我們不用再找了,我終于確定,這里就是我們的家。”
大熊貓溫任太太說:“親愛的,你終于撿回了我們的家,你太聰明了。”
大熊貓溫任先生說:“雖然我肯定了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可還是有一個小問題我弄不明白,為什么第一棵五天長高了三十三厘米,而這一棵五天卻只長了三十厘米?”
(摘自《我是大熊貓溫任先生》,二十一世紀出版社,有刪節,帕奧拉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