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堯
課堂上無趣時,或極疲憊慵懶之時,教室里不乏昏昏欲睡之人。這種“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的臥龍精神“激勵”著我們一代又一代的學子入夢。
有的人,向來拘束謹慎,睡得攢成一團,脊背微屈,僅靠頸部拉扯著欲墜的頭顱,眼睛時而閉時而睜,頭也有節(jié)奏地上下浮動著,如在河邊垂釣般。更有甚者,已將瞌睡這門技藝練得出神入化,爐火純青,做抬頭狀,卻閉著眼,沉醉在夢境里,盡享那份獨屬自己的悠然。
有的人,個性張揚跋扈,從不在意世俗的目光,雙臂在桌上肆意縱橫,如入無人之境,腦袋隨意安放在臂彎里,沒了神情,只留下隨著脊背上下的一陣陣鼻韻。鼻韻有的不羈,如安塞腰鼓般喧天,有的如小橋流水般潺潺。如果你有幸看到他安詳于睡夢中的臉龐,可能還會看到伴著一條長長的,從口中流出的哈喇子,那安詳睡臉上有的是各種幾何圖形拼湊而成的溝壑。
有的人,善休憩于九天之上。課堂上趁老師板書之機,瞅準時機,閉目養(yǎng)神,然而雙手仍揮舞著做記錄狀,卻已失分寸,心神早已超脫于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不被物質(zhì)桎梏,羈旅于宇宙另一端的異鄉(xiāng)。那里沒有考試,沒有老師,沒有痛苦,沒有哀傷,有的只是一片無垠草場上睡意惺忪的牧羊少年和他數(shù)不盡的羊。突然從遠方跑來了一群惡狼,那頭狼高叫著:“這個是重點,同學們拿筆記下來……”牧羊少年就這樣驚醒,丟失了自己所有的羊,不得不回到故鄉(xiāng),眼睛上下翻動著,竭力繼續(xù)聽講。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個,但沒有他們的機警,我所聽到看到的只不過是手叩擊桌子的嘈雜聲和老師那種示意你站起來的手勢。
課間休息時間教室里所展現(xiàn)的景象只有在農(nóng)村的田野里才看得見,所有人都像飽滿的稻穗一樣深深地把頭埋進生養(yǎng)自己的大地里,把那神志不清的腦袋埋進了溫柔的懷抱里,齊齊的,像田間秋日里金黃的稻田。老師也語塞,只能做守望者。
也許有朝一日,畢業(yè)了,我會睡不慣沙發(fā),睡不慣床,睡不慣地鋪,因為我會懷念那張讓我流過口水,支撐了我三年的桌子和那把隨著我的呼吸同我脊背一起搖擺的椅子。也許還會憶起那段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日子,還有和那段日子里一同成長的同學們和每天守望我們成長的老師們。
【作者系湖北省荊門市龍泉中學2016級學生,指導(dǎo)老師:鄧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