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人物微博道歉言語行為的話語模式探討

范松

摘要：微博是當今公眾人物與大眾交流互動，構建身份形象的重要平臺。從公眾人物因個人不當言行向大眾道歉，以此來維持和挽救積極面子為出發點，以面子理論和禮貌原則為理論基礎，分析公眾人物采取的不同道歉策略及其語用效果。提出了公眾人物要盡量并合理采取積極道歉策略，以便達到其預期的道歉意圖并重新與大眾建立和諧的網絡人際關系。

關鍵詞：微博；公眾人物；道歉言語行為；話語模式

中圖分類號：H030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7）12011503

在網絡發達的今天，公眾人物作為輿論核心和大眾關注的焦點，其一言一行都會對廣大群眾造成積極或消極影響。微博是受眾和公眾人物交流互動的主要平臺，它使得個人信息更加透明化，也因言行不當導致了許多網絡暴力事件的發生。為了挽救自身形象，維持和諧的網絡人際關系，公眾人物經常公開發表聲明為自己的不當言行道歉。道歉是說話人為其不適當或者有危害于受話人的言行而承認錯誤的主要方式，是一種具有補救性質的言語行為，以禮節或者行動征得對方的理解和原諒，是用來維護人際關系的重要手段。作為公眾人物， 其所發表的每一句言論都會遭到過度解讀，產生較大的影響，甚至引發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為了修復遭到破壞的人際關系，挽救在大眾面前的形象，創造和諧的網絡交往環境，公眾人物該采取怎樣的道歉話語行為模式和語用策略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避免類似悲劇的發生，確實值得探討和深思。

一、理論框架及公眾人物的“道歉語”

根據言語行為理論，“說話就是做事”，表示說一句話就代表同時實施了三個言語行為，即言內行為（Locutionary act）、言力行為（Illocutionary act）和言后行為（Perlocutionary act）[1]。其中言力行為是表達說話者意圖， 在說某些話時所實施的行為；而言后行為則是通過這些話語所產生的后果或引起的變化。公眾人物就是想通過道歉這一行為，對大眾產生影響，挽救自身形象，傳達想要維護自身良好形象的意圖。

在Grice 合作原則的基礎上，Leech 隨后提出了禮貌原則，即得體準則（Tact Maxim）、慷慨準則（Generosity Maxim）、贊譽準則（Approbation Maxim）、謙遜準則（Modesty Maxim）、一致準則（Agreement Maxim）、同情準則（Sympathy Maxim）[2]。這一原則主要用來制約人際言語，向聽話者傳達言外之意。為了更好地論述和詮釋禮貌現象，Brown 和Levinson 隨后提出了面子理論，即“社會中的每個成員都試圖為自己樹立個人形象”。面子分為積極面子（Positive face）和消極面子（Negative face）[3]。在交際過程中會話雙方的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都會同時受到威脅。 因此，大多數公眾人物的道歉言語行為都是威脅面子的行為（Face Threatening Acts）：（1）威脅大眾的消極面子，如道歉人命令、請求、勸告、威脅、警告大眾；（2）威脅大眾的積極面子，如道歉者不同意大眾的觀點，對大眾的積極面子持否定態度[4]。此外，還有對道歉者積極面子的威脅，如道歉人承認自己有錯并道歉；威脅道歉人的消極面子，如不情愿地表達謝意等。

綜上所述，本研究將公眾人物道歉策略主要作以下分類：

一是積極道歉策略：（1）直接道歉；（2）承擔責任；（3）補救措施。二是消極道歉策略：（1）矢口否認；（2）引咎他人；（3）編造借口。

二、公眾人物道歉的“特殊性”及“背景”

“公眾人物”這一概念于20世紀60年代產生，是指在一定范圍內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及知名度，具有重要影響、為人們所廣泛知曉和關注，且因此能從社會中獲得利益，并與社會公共利益密切相關的人物，如政府領導人、藝術家、影視明星、體育明星、社會活動家等。公眾人物道歉之所以具有特殊性，則在于其一言一行都在大眾視野之中，所以更應該嚴于律己、行為檢點，為公眾樹立一個好的榜樣[5]。當公眾人物發表了不合時宜的言論，做出違反社會文明道德甚至傷害到國家社會利益的行為時，采取何種道歉策略來消除社會輿論壓力，挽救自身形象則顯得尤為重要。與普通大眾道歉有很大不同，公眾人物在做出不恰當言行時，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問題的，因為他們面臨的不是幾個單獨的個體，而是上千萬人民群眾，道歉言語過于簡單會讓人覺得沒有誠意、毫無實際悔過之心。同樣，道歉言語過于復雜則又會給人一種找借口、推脫責任之感。

普通公眾因心直口快觸及對方的積極面子，很多時候都會以“開個玩笑”了之；但公眾人物借助微博平臺制造敏感話題，影響社會關系，豈能如普通大眾一般說一句“開個玩笑”了之？以張姓女明星就醫一事惹起的風波為例：該女明星因頭暈在某醫院看病，醫生沒有細細詢問病情，并用很濃的南方口音要求她打止暈針，隨后該女明星便在個人微博上說明事情的經過并吐槽了該醫生的南方口音，輕而易舉就制造各種敏感甚至挑戰社會底線的話題。正如張姓女明星微博中所說：“自己只是作為一個普通患者吐槽而已。”確實如此，倘若她沒在微博這個公眾平臺上以公眾人物的身份出現，她的微博內容無可厚非，但一旦作為公眾人物出現，就不免被有心人以為有挑起醫患矛盾之嫌，更何況是在當今這個醫患關系緊張的時代，一言一行都能帶來強大的“蝴蝶效應”。因此，公眾人物該如何道歉、采用怎樣的道歉策略來補救自身的言行不當，將輿論傷害減小到最低，確實值得商討。

三、公眾人物道歉的話語模式分析

正因為公眾人物道歉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因此在采取道歉行為時，必定要經過多方面綜合因素加以考量，最終決定采取何種相對來說最有利于自身的話語模式及道歉策略[6]。本研究以個別較有代表性的公眾人物道歉行為為例，分析他們采取的道歉話語模式及其產生的效果，然后得出結論。

（一）積極道歉策略

1直接道歉。指采用直截了當的方式進行道歉，不含糊其辭，不做任何說辭解釋，通常使用與道歉相關的字眼如“我錯了、對不起、鄭重地、誠懇地、真誠地”等來直接表達歉意[7]。例如：歌手韓紅因涉嫌挪用牌照被民警當場查獲，并依法處以5 000元罰款，移交所在單位進一步處理。該事件立即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在指責韓紅作為公眾人物不以身作則、知法犯法，給群眾樹立了一個壞的榜樣，韓紅個人形象名聲受損。次日凌晨，韓紅在個人實名認證微博上發表聲明致歉：“我錯了，真誠地鞠躬并道歉，愿意接受相關部門的一切處罰。”體現了得體準則和慷慨準則，盡量讓別人受益，讓自己吃虧，韓紅勇于認錯的態度犧牲自己的消極面子維護了群眾和民警等的積極面子，給大眾樹立了一個率真坦蕩、知錯就改的好公民、好偶像形象，因此更容易獲得原諒。

2承擔責任。指道歉人通過承擔自己發表的不當言行所產生的消極后果來表達歉意，常使用“我愿意，我意識到”等字眼，以此體現誠意。如韓紅道歉中說道：“愿意接受相關部門的一切處罰。”勇于承擔了自己挪用牌照的一切后果，該策略符合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準則，盡量與受歉人的認識與看法保持一致，減少分歧，表明她充分認識到挪用牌照是違法行為，應當給予處罰。這一策略同時還符合謙遜準則，韓紅愿意接受一切處罰是一種威脅自己消極面子補償受歉人的積極面子的行為，一定程度上撫慰了受歉人，容易讓受歉人從心底接受其道歉。

3補救措施。指道歉人對自己的不當言行所產生的消極后果提供物資、金錢及其他有利于受歉人的物質或精神補償，希望以此將傷害程度降到最低，獲得原諒。例如：天津爆炸事件，眾多明星紛紛在微博上為天津祈福，而有些明星的發言卻引發了爭議，如演員喬某8月13日在個人微博上發聲：“不是飛蛾卻撲火，自取滅亡只為津、發達的網絡、萬能的微博、請人肉出那些英雄們、記住他們的模樣、幫助他們的家屬、共度當下的難關。”該聲明一經發出，便因用詞不當遭到大量網友責罵批評，“人肉”“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這樣的字眼被網友諷刺智商感人，甚至連續使用頓號都成了網友辱罵的理由。隨后該男星回應并道歉稱：“今后一定會多讀書充實自己，會在完成現階段工作后進行深造，也希望以實際行動來為天津爆炸事故盡力，向所有參與救援的工作人員致敬，并通過所屬唱片公司宣布向消防戰士家屬捐款100萬。”在道歉行為中，受歉方更看重的是道歉方是否是真心實意地道歉，是否將道歉行動付諸于實際，而該例中，道歉者采用的策略符合禮貌原則中的“謙遜準則、一致準則、同情準則”等，盡量以謙遜的態度保持與受歉方觀點一致、增加對方的同情，更有可能獲得受歉方的信任與諒解[8]。

（二）消極道歉策略

1矢口否認。對自己的不當言行加以否認，拒絕承認錯誤，試圖用其他客觀不可抗因素來間接否認錯誤[9]。例如：包貝爾婚禮上的“鬧伴娘”事件，網友紛紛指責伴郎團素質低下，不顧伴娘的尊嚴，并被貼上惡俗陋習的標簽。包貝爾幾日后在微博上回應并道歉：“對不起大家，婚禮的小片段引起了這么大的風波，婚禮的游戲設計原本是要玩撕名牌，但是因為衣服被海關扣了，只能臨時修改游戲環節，變成雙方對抗下水，這是我的主意，與他人無關。”隨后廣州海關發文否認：“這個鍋海關不背！”眾人紛紛指責包貝爾不僅思想惡俗，還滿口謊言，被“打臉”。可更糟糕的事，包貝爾再一次發聲：“我說的不是廣州海關。”該策略違反了一致準則和同情準則，所說的話與事實有沖突并使受歉人對他更加反感，威脅了受歉人的積極面子來間接維護自己的消極面子，很難得到受歉人的原諒。

2引咎他人。指道歉者在道歉過程中為自己找借口、試圖將過失歸咎到他人身上，而在第一時間忽略了自身的主觀原因。例如陳冠希“艷照門”事件，他在新聞發布會上道歉說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信錯了人。”其中“信錯了人”等字眼，表明他并沒有真正意識到艷照門事件的根本在于他本身，反而將責任推到他人身上，覺得是自己“信錯了人“才會有“艷照門”風波。這在很大程度上違反了慷慨準則、同情準則和得體準則，維護自己的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卻沒有補償受害人的積極面子，表面上認錯，內心卻把責任歸咎于他人，這樣的策略很容易引起受歉人的反感，并沒有達到道歉效果。

3編造借口。指道歉者試圖尋找各種原因來強調自己的不當言行只是無心之舉。例如：女明星趙某身著日本軍旗服裝拍攝雜志封面，觸及到了民族尊嚴，一時引起軒然大波，遭到億萬網友的唾罵與指責。隨后趙某在微博上發表道歉聲明：“首先我得承認我對歷史知識的缺乏以及對這段慘痛歷史的敏感，我無心的，真的是無心的。”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她居然還強調自己對歷史不了解不敏感，不僅違反了得體準則，一致準則和同情準則，還威脅到了受歉者的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所以，她的道歉并沒有換得中國人民的原諒，趙薇個人事業名聲也因此大受打擊。

四、結束語

綜上所述，公眾人物的道歉行為與普通大眾具有較大差別，在實施道歉行為的過程中，不僅要充分體現禮貌原則中的各條準則，而且還應在最大程度上保護受歉人的積極面子，合理犧牲自己的消極面子，使道歉效果最優化。從上述各例子的分析中能夠得出，積極道歉策略更容易被受歉者所接受，道歉者在該策略中盡可能同時使用禮貌原則中的多條準則，有效地保護了受歉人的積極面子，成功的公眾人物道歉言語行為一定程度上挽回了道歉人的積極身份形象，緩解了社會輿論壓力，這一表現出較大誠意并能采取補救措施的道歉策略極大地增添了語用效果，更容易獲得諒解和信任。反之，消極道歉策略則會加深受歉人的厭惡與反感，給人一種不知悔改、推脫責任之感，即使再陳述事實也會被公眾視為借口，得不到其諒解。因此，公眾人物在進行道歉時應綜合多方面因素加以考慮，盡量多采用積極道歉策略，避免使用消極道歉策略，以免造成不良輿論，危及自身形象，造成更加嚴重的后果。

參考文獻：

[1]Austin J.L. 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M].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62.

[2]Leech G.N. 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London： Longman， 1983.

[3]Brown G.， Yule G.Discourse Analysis[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4.

[4]Levinson S.C. Pragmatics[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5.

[5]戴嘉誼.公眾人物道歉言語行為的語用策略分析[J].海外英語，2014（10）：234—236.

[6]何自然.語用學概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7]李秀明.公共道歉篇章的言語行為分析[J].紹興文理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2016（4）：57—62.

[8]孫麗英.運用禮貌原則簡析《老友記》中的會話幽默[J].考試周刊，2011（17）.

[9]謝昌香.公眾人物“道歉”語的語用分析[J].瓊州學院學報，2009（4）：150—152.

Abstract：Microblog is a platform for public figures to interact with the public and construct the identity image. Public figures make an apology for their improper speech and behavior to protect and save their positive face. This paper employs face theory and polite principle as theoretical foundation， analyzing the different apology strategies taken by the public figure and its effects. Then it puts forward that public figures should employ positive apology strategy as much as possible so that they can achieve expected apology intentions and reestablish the harmonious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with the public.

Key words：microblog； public figures； speech act of apology； discourse model

（責任編輯：劉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