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成教授調周理論在指導PCOS患者生活方式中的應用探析

楊肖施艷秋

1.南京中醫藥大學 南京 210029 2.江蘇省中醫院

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婦科常見的內分泌與代謝功能異常的復雜性疾病，以持續無排卵或稀發排卵、高雄激素和/或高胰島素血癥、胰島素抵抗（insulin resistance，IR）為特征，表現為月經稀發、閉經、不孕、肥胖（中心型為主）、多毛、痤瘡等[1]。其中肥胖、胰島素抵抗的特征越來越突出，既是PCOS的發病因素，又會進一步加重PCOS患者排卵障礙，而肥胖、胰島素抵抗與生活方式的改變密切相關。結合PCOS的病因、發病特點，目前越來越多的臨床工作者認為PCOS應該主要依靠非藥物治療，以改變生活方式為一線治療[2]。生活方式改變是后續治療的重要基礎，依循自然規律，使人體順應天地陰陽變化，可以在治療的同時最大限度的改善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的癥狀和身心健康。

國醫大師夏桂成教授，擅長應用“調周法”治療女性多囊卵巢綜合征，調理用藥的同時，注重對病人心理疏導、情志調攝，講求綜合治療。夏老的調周理論學術思想已經深化奇偶數律、陰陽消長運動、心-腎-子宮軸、子午流注、動靜觀等理論。根據陰陽消長、動靜變化、心腎功能等特點的不同又可劃分為七個不同時期，即調周“七期”。夏老認為，調周理論月周期為“月相”，子午流注節律為“日相”，兩種節律中均有七期“陰陽、動靜、心腎”等的變化特點。

1 夏老對PCOS中醫發病特點的認識

夏老認為PCOS的發病特點主要有三點：其一，患病基礎為腎陰虛而癸水不足、精卵不熟；其二，長期的慢性壓力、焦慮所致心肝氣郁、心腎失濟、上熱下寒；其三，病理關鍵在于經后期陰長不及，重陰轉陽不利，陰虛日久及陽，陽虛則痰瘀壅阻，致使卵巢呈多囊樣改變，卵巢功能障礙是“痰濁”壅塞“胞宮”的結果，而卵巢局部發生胰島素抵抗的表現，即是“痰濁”[3]。因此“滋陰”“清心”“瀉濁”，顯得尤為重要。

2 調周法中“七期”的界定與特點

調周法的“七期”，是夏老對人體陰陽變化、動靜、心腎功能特點的分期總結。日相（子午流注）、月相（月周期）均體現著“七期”節律的變化，只有把握各期特點，才能更好的對“日相”“月相”節律的陰陽、動靜、心腎功能變化進行深刻理解，才能更好地把握PCOS患者運動、飲食、睡眠、心理調攝規律和方法，因此理解夏老調周“七期”的界定及各期特點有重要意義。

2.1 經期 表現為陰道見紅，經水漸多，基礎體溫下降[4]。或非經期時，多周期調理仍無明顯經行，如多囊卵巢綜合征，但見小腹墜脹、乳房脹痛等經前氣火偏旺表現。主要治療側重點有三：一則引血下行，促進排經順暢；二則利痰濕排瘀濁，除舊滌污；三則補腎助陽，促進重陽向陰轉化，溫經調氣血[5]。

夏老認為經期經血中含有大量水液、濕濁、氣火、天癸中的陽水等所含的細微物質，其中最重要的是脂膜、癸水。緊扣“心、腎”，重在除舊，促進子宮“瀉”的功能至關重要[6]。

2.2 經后初期 通過理論研究及臨床統計，夏老認為女陰之體賴陽奇數分期，分期時多為3天、5天、7天[7]28。依據“7、5、3 數律”,經后初期多數為女性經凈后3～5天,也有更長者。陰長運動極慢，運動形式以“靜、降”為主。特點有二，尤重寧心：一則滋陰補腎，啟蒙蘊育精卵；二則疏肝清心、交濟心腎，“鎮降、靜息、斂藏、擇時”,而得“復陰”[8]。

2.3 經后中期 多數為月經干凈3～5天后（即經后初期后）的一段時間，大約亦有3～5天，以出現帶下為標志。主要特點為：較經后初期陰長更為明顯，陰陽差距較大，“陰長更甚、陰動陽消、陽動陰長”，佐以助陽促陰長而得“復陰”。而多囊卵巢綜合征患者，多為經后期陰長緩慢且不足。

2.4 經后末期 為經后期末與經間期相連，一般3天左右，標志為帶下多，質稀略黏或夾錦絲樣帶下。主要特點為“陰長近重、陽長助重、陰陽并重”，高的陰長水平必然需要大量陽作為基礎。

2.5 經間排卵期 一般為月經周期中間，標志為出現錦絲帶下及氤氳氣血活動。其特點有二，其一陰長至重，重陰必陽；其二氣血氤氳，痰瘀清利，精卵得排，陰陽轉化。

2.6 經前期（前半期、后半期） 陽長賴偶數律，又分經前前半期、經前后半期兩期，為排卵期至行經期，持續時間依據高溫相時間劃分。其特點有二：前半期陽長為主，陽長陰消，宮室漸溫，溫以化痰。后半期陽長過剩，心肝沖擾，氣火偏旺。

3 調周理論在指導PCOS患者生活方式中的應用

深入了解日相、月相的七期變化特點后，才能更好地用調周法指導臨床。以中醫日周期（日相）、月周期（月相）、年周期為節律，從每個節律的“七期”變化特點著手，對多囊卵巢患者的運動、飲食、睡眠、精神調攝進行如下指導探析。

3.1 運動，把握日相、月相運動規律 夏桂成教授認為調周理論實則以“月相”為節律。從“動靜觀”，夏老認為[7]46經后初期，陰長運動基本上處于“靜”的狀態，宜養生調息，靜養其陰。至經后中期仍以陰長為主，但其動態已漸趨明顯，亦即“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運動具有陽的屬性，有氧運動為動中求靜又偏于陽中之陰，無氧運動多劇烈又偏于陽中之陽。因此從女性“月相”變化來講，經期及經后初期，均宜靜養，不適宜劇烈運動。經后中期起陽氣漸升，因此從經后中期起可開始適當、緩慢、柔和的有氧活動鍛煉，排卵期以后可逐漸增加強度。

夏老認為“子午流注”是婦科月經的“日相”周期調節，講求最佳用藥時間，亦可從中領會指導睡眠和運動。午時至子時相當于月經的經期至排卵期，經期為重陽轉陰的過渡時期，宜靜養以從陽中引陰，以渡重陽轉陰，因此運動也應該避開日相的“經期”及“經后初期”即午時及其后一段時間。運動時間可安排在傍晚（17:00～19:00），相當于中醫的經后中期，夏老調周治療中亦會加以適當補陽藥，同取“善補陰者，陽中求陰”之意。陰陽規律運動與現代生物學研究相吻合，因植物光合作用氧氣濃度于下午4點以后最高，血壓最為平衡，身體機能相對穩定，所以無論從生物學還是從生理學來講，傍晚為一天中最適宜運動時間[9]，且考慮日相陰陽變化，傍晚運動仍以輕柔的有氧運動為主。

3.2 睡眠，順應陰陽變化 夏老從中醫婦科角度思考認為日相的午時至子時，相當于月相中的經期至排卵期，為陰長之期，宜助養陰，為“長內膜”時期。觀察臨床經常熬夜的女性，月經量確實見減少。《素問·生氣通天論》曰：“故陽氣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氣生，日中而陽氣隆，日西而陽氣已虛，氣門乃閉。”結合《內經》十二經循行，午時為心經當值，亦為一天中重陽轉陰之時，適宜午休靜養片刻以助陰長。夜半子時，為日相的“排卵期”，亦為肝膽經當值，肝在女性的生活健康管理中至關重要，故應保證子時（23:00）前入睡，以養肝血，以助重陰轉陽。日出卯時陽長，相當于經前期[7]13，所以早晨亦不可起太晚，否則有礙陽長。另外四季不同，五運六氣亦有差異，睡眠亦應遵循燮理陰陽變化。《素問·四氣調神大論》有言“春三月……夜臥早起……夏三月……夜臥早起……秋三月……早臥早起……冬三月……早臥晚起”，亦為因時適當調節睡眠的指導方法。

3.3 飲食，病因與陰陽并重 夏老認為PCOS患者病機關鍵為經后期陰長不及，重陰轉陽不利，陰虛日久及陽，陽虛則痰瘀壅阻，則痰濁阻滯。經期前后，陽氣至重，尤宜忌生冷，以防陽氣生長不足，重陽轉陰不利，陽氣過渡不順則致經行時陰血排出不暢。經行時陽氣驟降，人體陽氣驟減，衛外不足，則易感外邪，陰氣宜漸升，因此經行前后飲食寒熱尤須謹慎。當然經后期以滋陰為主的大綱不變，但即便如此經后初期以后仍需治痰濕。痰濕的治療重在經期及經前期，用此思想指導飲食，可以在經期及經前期飲食注意對痰濕的“瀉濁”和“溫化”，經后初期以后亦適當食用化痰除濕類食物，但不可過重，以防阻礙陰長。同時，經后期（尤其經后初期），應少食辛辣干燥之品，以防阻礙陰長變化。

“早清肝（辰時）、午化痰（午時）、晚利濁（申時）”[7]23，又是夏老從日相上對女性生理特點的治療總結，其與七期特點相應，根據PCOS患者“痰濁”的病機，指導飲食。另外早餐對一天飲食的起始尤為重要。依據十二經脈循行理論，5:00～7:00為卯時，大腸經當值，為適宜排便之時。7:00～9:00為辰時，胃經當值，宜進食早餐，則脾經當值，可行運化之功，因此早餐最晚不宜超過9:00。

3.4 心理調攝，動靜相合、寧心斂精 夏老“心-腎-子宮軸”的思想是對現代“醫學-心理-社會”醫學模式的深刻認識，強調心（腦）對腎及諸臟的調控作用，也為PCOS患者的心理調攝提供指導。《素問·靈蘭秘典》言：“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故主明則不安，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不通，形乃大傷。”《素問·評熱論》言：“胞脈者，屬心而絡于胞中。”《素問·奇病論》言：“胞脈者，系于腎。”均指出心腎間的重要聯系。PCOS患者常有失眠、心情不疏、焦慮抑郁之虞，夏老指出長期工作緊張、腦力勞動過度、思想負擔過重、生活不規律、夜生活過長過久，均可導致心氣不舒[10]，而PCOS根本又伴腎陰不足，心腎難于相交而擾于心神，則心肝之火偏旺，故仍需注重經后期的調理。夏老認為“靜能生水”，而生水之效重在心神安定，心靜則腎亦靜，腎靜才能有助腎陰癸水的提高，即“欲補腎者先寧心，心寧則腎自實”[3]2。因此，PCOS患者經后期尤宜靜養護陰以寧心，以安神、暢情志。

4 小結

順應自然節律、生物調節規律，是現代人對健康的追求趨勢，而調周法亦是建立在自然、生物節律基礎上形成的學術理論，在指導PCOS患者的生活方式調整中有重要的意義，是現代人對健康的追求趨勢。調周法的“七期”即是對人體陰陽、動靜、心腎功能變化的分期特點總結，而運動、睡眠、飲食、精神調攝均會影響人體陰陽、動靜、心腎功能的變化。從PCOS病機分析總結，要注意“滋陰、清心、瀉濁”的思想，滋陰即注意生活方式中的陰陽變化，清心即注意生活方式的動靜變化，瀉濁即注意生活方式中的病機變化。通過夏老的調周經驗，包括奇數律、陰陽消長運動、心-腎-子宮軸、子午流注、動靜觀等，指導PCOS的一線治療——生活方式（運動、睡眠、飲食、心理調節等），以順應、調整陰陽、動靜、心腎功能變化，為PCOS的非藥物治療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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