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家具在唐、五代繪畫中的體現

王騫

【摘 要】中國家具的發展在唐朝時發生了一個重要轉折，繪畫開始從貴族廳堂到百姓家門的全民參與式的發展過程，此時的人物畫、山水畫和花鳥畫都蓬勃發展，開創了一個中國繪畫史的新紀元。在這個時期的繪畫作品中，與人類生活場景相關的題材中，都出現大量的家具。即由早期古典家具向晚期古典家具過渡，特別是坐具的發展，椅、凳、墩的出現，中國由席地而坐、盤腿而坐的風俗轉為垂足而坐。唐、五代的―些繪畫正好反映了這一時期中國坐具的演變。通過對這些繪畫的分析，可以得出唐五代家具變化的原因。

【關鍵詞】古代家具；繪畫；唐；五代

一、唐代繪畫中的家具

在唐代繪畫中，我們仍能看到低矮坐具的影子，如席、榻。隨著高型座具的普及，延用以前多數的低矮型家具已逐漸不適合人們的生活環境。高型座具受到人們的青睞，唐代成為低型與高型家具的并行，盤腿坐于垂足坐并行的時代。唐代畫家陸曜畫《六逸圖》可以見到葦席、蒲團等放于地上，用來盤腿而坐。

在唐代畫家孫位的《竹林七賢圖》出現了用于盤腿而坐的席，此茵席上還畫有圓形紋飾，并帶有包邊的織物。唐代繪畫中還出現了出現專門為垂足而坐的椅、凳、墩。如唐代畫家閻立本的《步輦圖》，畫中唐太宗李世民是盤腿坐于輦上。《歷代帝王圖》，中的陳文帝也是盤腿坐在榻中。從這些繪畫中所表現的內容，可以看做是那個時期人們生活的實錄。

《六尊者像》（圖1）是唐代畫家盧楞伽的作品，盧楞伽，師從畫圣吳道子，畫風細膩，描摹刻畫入微，尤其善畫佛像、經變、壁畫。圖中出現幾件特色家具：供案、香案、禪椅、方凳、香幾。畫中的六位尊者，有三人的座具為靠背禪椅，另外幾位尊者一個坐在坐榻上，另外兩個坐在石頭上；而第十五鋁巴嘎尊者和第十一祖查巴納嘎尊者的寶座在裝飾上別具匠心。第八嘎納哈拔錣集尊者的坐具為方凳。方凳面板下面的裝飾由色彩不同的小圓珠和由圓形組成的圖形構成，非常精美。

在唐代張萱的《搗練圖》（宋摹本），出現了四足方凳，此圖描繪的是唐代城市婦女在搗練、理線、熨平、縫制勞動操作時的情景。圖中可以看到畫面正中有一婦女垂足坐在四足方凳上，在凳面下至足底皆有精美雕飾，而她邊上的婦女席地坐在一塊地毯上。

唐代周昉的《揮扇仕女圖》中，出現了圈椅，此圖描繪了唐代宮廷婦女生活狀態，其中有一個婦人手拿團扇，坐在一把圈椅上，此椅子雕飾華美，圈椅兩腿之間并飾以彩穗，有圈式搭腦，從搭腦到扶手是一條流暢的曲線，渾然一體，端莊華美而不失清雅。這是我們從繪畫中看到的第一把圈椅，也是唐代的新型家具之一。

在唐代畫家周昉《宮樂圖》（圖2）中出現了體大渾厚的高型壺門長方桌，還有與之相配的月牙凳。此圖描寫后宮嬪妃十人，圍坐于一張巨型的壺門桌四周，或品茗，或在行酒令。畫中的壺門桌裝飾華麗精美。嬪妃們座下的月芽凳，又稱腰圓凳，凳面略有弧度，坐起來很舒適。從唐代繪畫作品中可以看出，月牙凳所出現的場合多為唐代的高官貴族的家中，為貴族婦女閨房中必備的坐具。

張萱《明皇合樂圖》（圖3）此圖中刻畫人物舒悅從容，線條精細，賦色妍雅。圖中唐明皇仰臥在一張大床上，床高度約為畫中人物頭的高度，有四足，并帶有曲線裝飾。

在唐代壁畫《維摩詰經變》（圖4）中也出現了床，《維摩詰經變》主要描繪了維摩詰憑幾坐在床上，和前來問候的文殊師利遙遙相對，在他們四周，圍滿了同文殊一道來的菩薩、天王和人世間的國王、大臣等。畫中的維摩詰坐于榻上，身披紫裘，白練裙襦，一膝支起，左手撫膝，右手執麈尾，上身略前傾，蹙眉張口，呈辯說狀。唐代的床的形制類似于榻，有四足和箱型壺門結構，畫中壺門結構的床，床足明顯比漢代的床要高。

二、五代繪畫中的家具

五代衛賢所作《高士圖》（圖5），描繪的是漢代隱士梁鴻與妻孟光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故事。畫中占據居室中心位置的是床，床兩邊設凳，床上一具柵足書案，案上放著展開來的書。圖中的家具與唐代繪畫中的家具有些相像，可見兩者之間是有承繼關系的。

在中國，椅子等高型座具是由佛教的傳入而興起的，傳為五代的《琉璃堂人物圖》，圖中只有僧法慎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可見當時椅子的確與佛教有著密切的關系。再看周文矩另一幅作品《宮中圖》，此幅中畫有80位宮女和孩子的形象，這一人物長卷中，其坐于圈椅上者兩人、坐于杌上者九人、墩上者兩人、跪坐者兩人、盤腿于席上撫琴者一人、垂足于榻上者一人，可見當時高型坐具跟低型坐具的混用。畫中雖然出現了高型坐具，但低型坐具還在廣泛運用中，可見高坐方式并沒有取代低坐方式。這一時期的坐具還處在過渡時期。

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圖6）構圖非常巧妙，畫中展現了不同時代的不同生活習慣，在這幅作品中，出現了榻、屏風、箱等。而畫中人物是盤腿坐在榻上，這些家具形象仍保留著低坐特點。雖然畫中兩人垂足側坐，但其坐法坐姿非常奇怪，應該是種不太自然的姿態。如果長期間保持這種坐姿，勢必會出現腿部麻木的情況。因此他們或許會在一段時間后改變一下坐姿，或者調整位置。不過要是盤坐或者跪坐在榻上，踏面又會顯得太小。所以推測這種座具并非專門用來下棋，只是替代品。在一旁觀棋的人和畫屏上坐在榻上的人都收腿坐在矮榻上。這幅畫是對當時皇室生活的真實寫照。

五代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圖7），由于此圖的特殊性質，我們對其中出現的家具樣式自然不用存疑，并且可以說，這幅作品所反映的正是五代時期江南貴族家庭的家具樣式即使用方法的實錄。圖中描繪了椅子、床榻、圓墩等坐具。

在“觀舞”一折中，那位新科狀元（著紅衣者）斜坐在靠背椅上，與剛才那種忸怩不安不同的是，此時的他正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顯然他更習慣垂足端坐。而在“聽簫”一折中，奏樂的樂手均垂足端坐于座墩之上，而主人韓熙載，雖然坐在高足靠背椅（圖8）上，但依然固執地盤腿坐在椅子中間，可見新老兩代人的生活習慣的差異。

《韓熙載夜宴圖》中，韓熙載座榻前的桌子由兩件桌子拼成，這些樸素無華、簡潔疏朗的桌子具有濃厚的文人氣息。而且桌子是放在高榻前的，由圖中可見，在高榻前放置高桌是少見的陳設方式，反映了當時高坐與低坐方式的混融。整個畫面被3件屏風分隔而創立了別具一格的章法，畫中出現的衣架、燭架、鼓架，結構簡潔。這在當時是很少見的，說明成套的家具已見雛形。值得注意的是圖中出現的床（圖9），畫家沒有把細節忽略，特別為臥床仔細畫出帳幔以及就寢用于掛衣的工具，這也是臥床與圍屏榻的區別。

三、結語

這個時期我國家具史上從低矮型到高型的重要過渡時期，由唐五代時期繪畫可以看出，人們的生活起居習慣是混雜的。跪坐、盤腿坐和垂足坐的并存，使得這個時期的家具既有延續又有創新，在這個時期，在延續幾、案、席、榻等的基礎上，出現的新式座具有方凳、月牙凳，承具有壺門結構的桌，還出現了棋局等，而且越發向成套化家具發展。此時家具在造型上多表現為寬大厚重，渾圓豐滿，并具有博大和穩定的特點。在裝飾上崇尚富貴華麗，和諧悅目，與當時的審美相得益彰。這個重要階段出現多種新興的家具形式，家具類型初具規模，為我國古代家具發展進入成熟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并為后世家具發展揭開了新的篇章。

【參考文獻】

[1]馬俊波， 韓競. 從唐五代繪畫看中國傳統坐具的演變[J]. 藝術生活， 2006（2）：6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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